瑚国领海,站在海岸上都可看见远海一艘大船,人影起落,搅得天空云雾翻腾,浊影清光,剑气纵横。
很快,如此一幕吸引来瑚国都城所有武者,有人便很诧异:“不是说立春之日要在皇城一战,这怎么在海上就打起来了?”
……
“谁,是谁第一个发现海上交战的,有没有看清楚是不是剑仙和剑鬼?”
……
“吵什么吵,剑仙肯定是剑仙了,不过另一个人似乎是位姑娘吧。”
……
“什么,剑鬼是女人?”
……
霎时间,七嘴八舌,有一些聋的传人,把各种话听成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后越传越开。
不过,海滩各路人马杂乱,有些明眼人当即看出,海上与剑仙交战的女人就是全苍坤各国追杀之人。
“是她了,可第一谍报不是说这女人与剑仙交好,这一路上都是同行吗,怎么会打起来?”
……
“哼,像这种女人,盗取各国机密,水性杨花,必定是有意接近剑仙为了盗取某些东西,现在事发,打起来不是很正常。”
……
“你们看,还不到十回合,那女人要败了!”
……
一大片人定睛看去,只见海上天空全部都是剑仙身影,大片大片飞落出剑,简直无穷无尽,身影飘逸,剑影犀利。
而那女人自然也就是蝶珊,剑气磅礴,武道之力激荡,扑灭大片浊影,可力量终有尽时,一招不慎被一道浊影剑光穿身而过,血雾喷洒,接二连三遭受攻击,四面环海无处可逃,眼看便要被剑仙斩杀。
果然,蝶珊再也支撑不住,勉力出剑,飞身刺向一道浊影。
可是这一剑终究刺空,受伤身躯无力坠落。
而就在这时,剑仙终于现出真身,懒腰一剑横扫,两节血尸分落大海。
……
“死了!”
海滩,看着那女人被一剑分尸而死,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人群中,上舟武者面面相视,带头的立刻下令:“派船队打捞尸体,此女子牵连重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其余几国武者同样下达了命令,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得罪剑仙,可他们的目的不会变,抓住这个女人,即便是尸体。
“竟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有愧剑仙之名了吧。”不等海滩众人行动,这样一句话震空响起。
只见岸边一人拔地而起,引得众目看去。
“是他,果真是他们……”
……
“今日之事似乎和第一谍报情报不太匹配啊,这两个人不是一直都与剑仙同路,怎么会结下这样的仇恨?”
上四国武者皆是不解今日之事起因为何,他们被派到这里来伏击苍坤公敌,可还不等他们引狼入套,要抓的人便死了一个,另一个竟也与剑仙为敌,这件事实在让人吃惊。
可他们早就收到第一谍报的消息,这两个苍坤公敌明明与剑仙交好,过去一年杀手截杀,剑仙还出手救过他们,今日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二人盗我功法,还有脸说我有愧剑仙之名,笑话!”
震空话音,即便是聋的传人也能让他听个清楚明白。
“见你二人可怜,被苍坤之人追杀,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你二人,可哪想到你们竟是为我功法而来,若非我还没老眼昏花,此刻怕是已惨死你二人之手。”
两番话便让岸上众人听个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确实该死。
“废话少说,给她偿命吧!”跟单青衿对峙这人当然是江瑚,二话不说便动手。
这是他们给苍坤之人安排的一出好戏,众目睽睽之下被剑仙斩杀于海上,理由也相当充分。
假死骗过所有人,最好的手段。
这世间谁人会想到,圣武三剑之一,剑仙单青衿会配合他人,在苍坤无数武者眼前演一出戏。
江瑚一拳攻出,天地色变,大海上顿时风雨交加,武道之力扭曲空间,似是天漏,暴雨淹没海上身影。
如此一幕顿时惊得海岸众人惊容煞白,此刻他们方才明白了,自己要对付的人有多么可怕,那已经超过了武者范畴。
“这……这怎么可能,那人……”
……
“外界之人,传说圣武道界只是众多世界之一,会有外界之人降临,获取当界特有奇珍,此人必定是……”
……
虽无法想象海上天地色变有多可怕,即便亲眼所见也无法明白。可有不少人都想到一个传说,自古相传,甚至有人说亲眼见过。
而此刻,众人无比确信,苍坤公敌,对剑仙出拳的那人,必定是外界人。
恐怖剑气穿透天地,大海炸裂,船只破碎,飞落风雨中被一种颜色渲染。
忽地,一道人影飞回海岸,横空飘血,可剑仙之剑紧追不舍,锋锐之气迎面扑向海岸众人。
可怕一幕惊退众人,所有武者都已最快的速度逃开。
此刻,根本无人怀疑这一切是真是假,因为剑仙之剑已经告诉他们,这一切就是你们感受到的那样。
如果,你自己的感受也会欺骗你,还有什么事是真的呢。
巨大剑气飞刺,只把飞落在海滩上的那人钉死在地上。
众武者看的都很清楚,那正是苍坤公敌,死灰面孔抽搐,似要气绝。
剑仙剑下,绝对做不了假!
海浪冲刷血色,海水被染红,剑仙身影飞落而至,更加可怕的剑气穿刺,剑下之人其身躯丁点瓦解。
又是一波海浪涌上,退下之际,沙滩只留一片血色。
剑仙收剑,银白剑上还滴着血,本来平淡目光,此刻却变得杀意凛然,扫视众人一眼,随即飞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不自禁出现一个想法,圣武三剑之仙,这人哪儿仙了?
瑚国都城,单青衿隐匿身息落入城内,擦掉剑上的血,叹气摇头:“今日这一场戏,方才是有愧剑仙之名,不过老朽也只能帮你们到此了。”
海上!
即便亲眼看到剑仙斩杀了苍坤公敌,尸骨无存,可四大王朝武者仍不放心,最短时间内便派出十艘船在海上打捞尸体。
但他们自然是什么也捞不到,不仅因为海很深,更因为有鲨鱼,鲨鱼见血,怎么会把尸体留下。
大战这片海域,可是江瑚精挑细选,一切都安排的合情合理。
……
瑚国港口,船只停摆密集,却井然有序,两道人影自海水中游上一艘楼船,静悄悄进入船舱。
船上自然没有人,却早就准备好了换洗衣物,两人各自收拾干净自己,相视而笑。
正是江瑚和蝶珊!
“实在是太臭了,非要装一船猪肉,还非要给我身上挂上半扇,恶心死了。”蝶珊忍不住抱怨。
先前她在海上那艘船,除了她之外,满船都是新杀的猪肉,都是江瑚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在炸船之后引来大量鲨鱼,不留残骸,不然那样的大战,再凶狠的野兽也要被惊走。
可江瑚手上动作快,拿出易容工具,嘴贫道:“还有更臭的呢,这一次你想扮演什么人,不过你这双眼睛太诱人,最好还是扮演盲人。”
蝶珊随意道:“随你便,反正入城之后我足不出户,仙鬼之战后就走,免得暴露。”
一天一夜,江瑚熬胶的味道熏死人,不过这胶越臭制作的面具似乎越好,贴在脸上看不出任何瑕疵。
这次,蝶珊变成了盲人,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俏公子,盲竹棍一端在一个书童手里,江瑚扮的,两人就这么入城。
现在的瑚国都城,街边上都坐满了人,兵卒一队队巡逻而过,相当拥挤。
但二人早就在城内找好了住处,小巷子很深,门户很窄,进去后是座不大的天井,自然光照进来,堂内仍是昏暗。
小阁楼,地方不大,但到了这里两人便可卸下伪装,在屋子里静坐。
“一个半月,仙鬼之战结束,我们便可行船出海,先到渔国和老百易,魏祖武等人接头,海上又经三个月便可返回浩气大陆,你觉得这期间还会不会有危险?”只是坐了一会儿,又不得已,蝶珊开始为回路担忧。
江瑚也细想了想,说道:“现在这情况,只能说见招拆招,老百易,魏祖武这伙人……”
江瑚确实有点拿不太准,老百易这些人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了,可是他们所作所为,又都找不出问题,没有办法判断。
蝶珊担忧道:“现在若是不能确定,等到了茫茫大海上,一旦出问题,我们可就惨了。”
江瑚点点头,道:“确实该防着点,还有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办。”
确实是无法确定老百易与魏祖武这些人身份,蝶珊看看江瑚,心里明知这事情为难,但又不得不思虑。
“这段时间,我也该好好梳理一下思路,十六国机密混杂在一起,有些事互有牵连,需要做个总结。”蝶珊不拿江瑚当外人,毫不客气说道:“咱们分工,你负责回路安全问题,我负责总结十六国机密。”
“啊?”江瑚嘴角一抽,心想这种得罪人的事你交给我做,怀疑友军,这是多大得罪过呀。
江瑚给蝶珊竖起大拇指,道:“你行,已经有点伴君如拌虎的意思了,但这么困难的事情交给我做,你就不怕我给搞砸了?”
可蝶珊义正言辞:“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交给你做交给谁。”
“我相信你可以,对不对?”
又是那种我相信你,你不会辜负我的表情。
眼看着蝶珊这样,江瑚也算是明白,自己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接下来一个半月时间,所有人都在等待仙鬼之战的开始。
只是,剑仙已在瑚国,可剑鬼踪迹却无人得知,就连这位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外界早有传言,剑鬼重伤临死,因此才与剑仙一战。
生前争荣,死后留名!
眼看大战日期就到,无数人紧张期待着,目睹过剑仙的实力,虽然久闻剑鬼可怕,可多数人心中已有自我定论。
瑚国皇宫,全宫封锁,戒严,无皇帝亲授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但是此刻,百名武者静候朝堂之外,瑚国老皇紧步从大殿走出。
“只有这些人?”瑚国老皇看向身后跟随的文武群臣,不满,却又无奈。
“这已是我国能够聘请到的所有高境界武者,城内四大王朝武者另设暗伏,总数三十,一百三十人中,七十二位武道中期境界,四十一位后期境界,其余人等情况不明,都是四大王朝之人。全国兵马皆在城外,若如此还不足威慑城中混乱,恐怕……”说话的大臣言语哀丧,心中很清楚这些力量必定还不够。
扑棱棱棱!
突然飞来一只信鸽,护驾侍卫抓住信鸽,信件由太监传给皇帝。
看完信,瑚国老皇面色煞白,低语道:“碑渡王朝成阙皇御驾,十万大军境外武装,速请城内碑渡武者,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道消息来的突然,瑚国本就已经够混乱,现在又来了碑渡王朝十万大军,已经抵得上瑚国全国兵力,这真是要命。
——
瑚国边境,虽说瑚国是上舟附属国,但也有一段缓冲地带,此刻碑渡王朝十万大军就在这段缓冲地带驻扎,不进入瑚国境内,也不侵犯上舟。
碑渡中军大帐,成阙皇独坐,其余数十将领静立,第一谍报送上一道接一道消息。
看后成阙皇脸色阴黑:“死了,朕辛苦率领十万大军与全国武者来杀,可那两人却在这个时候死了!”
“你们告诉朕,现如今出师无名,该如何收场。”
下面一众将领都惊了,却没一个人说话。
带军到此报仇是您一意孤行,现在来问我们怎么收场,有你这种皇帝真是碑渡不幸。
“陛下息怒!”这时,一位身穿皮甲,中年长胡子男人站出,似这军中军师,进言道:“虽说那二人已死,是各国武者亲眼目睹,但毕竟没有找到尸体,再者此二人背后神秘组织线索就此中断,查出此事是接下来该办的事,我国以此事为由,可令瑚国与上舟放松警惕。”
“而陛下,或可以前来观看仙鬼一战为由,平天下人之口,化解僵局。”
化解尴尬局面的办法出了,成阙皇却默不作声。
见此,这位军师很有眼力,当即放出了消息。
而也就在军师的消息传出之后,一道鬼影突兀出现在中军大帐,谁也不知他是如何来的。
黑衣黑发,苍白的脸,灰色的眼,同样苍白的手上永远握着那把散发出血腥气的剑。
“你便是成阙皇?”他来了,开口只问了这一句。
此刻,大帐内将领不少,武道境界自然都不差,可面对这样一个突兀出现的鬼影,众人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别动,似乎动动手指就会死。
“剑鬼!”第一谍报也在大帐内,别人不认得这位,他们却熟悉的很。
一听这话,场面更显压迫,更无人敢动。
“你来这里做什么,朕可没找过你。”成阙皇镇定片刻,话锋不软。
剑鬼伸手掏出一张画像,说道:“你们要杀的人并没有死,我可以帮你们杀,代价是,你们帮我杀了他。”
画像摆在成阙皇案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面容神情邪诡。
“哦!”成阙皇仔细看了看画像,很有意思的问道:“一个孩子而已,难道苍坤第一杀手都杀不了?”
画像上的孩子是崔子。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剑鬼去借他人之手呢?
剑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头换两个人头,你很划算,仙鬼之战前夕,瑚国都城外五十里见。”
留下话,剑鬼便走,来无影去无踪。
“朕还没有答应呢!”
虽这么说,但成阙皇拿起画像仔细看着画像上的人,随手递给第一谍报:“去找这小孩,不论死……”
话说到一半,成阙皇又改口:“哼,约战之期不过五日,希望这笔交易,朕没有做错。”
“请这孩子来见朕,不得有伤。”
——
白日天气转暖,可夜里依旧寒冷,风吹过时,就像薄刃轻轻划开皮肤,且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可即便如此,街上,即便是房顶上,坐满了人,都是为亲眼目睹仙鬼之战。
深巷天井小院,江瑚和蝶珊只在房间中打坐,两人背靠着背,明知道院外和屋顶都是人,可他们也不能驱赶。
只因他们在外人眼中已是死人,总不可能还魂吧。
他们也不想惹事。
蝶珊抬起胳膊怼了一下江瑚,小声细语:“还有五天,五天后观战的人必定更多,你有把握不被仇家看出来。”
连说话都只能细声细语,全怕外面的人听去。
江瑚说道:“可以的,我们表现的普通一些,站远一些,打完了咱们就走,不会被仇家发现的。”
蝶珊却不放心,道:“可我担心那只鬼,睚眦必报,我们毕竟和他结仇,若是剑仙战胜还好说,可若是败了,我们怎么办?”
话里有话,意思是单青衿战败,破镜无望,他二人去救不救。
“有点信心,怎么会败呢。”江瑚自我评估过仙、鬼的实力,单青衿修为本就在剑鬼之上,仙剑浊影重重,正好克制剑鬼一击必杀之剑。
当然,只要单青衿不是那么顽固,像任朗那样和别人比武只以武道之力对敌,自然不会败。
只要不败,就有机会反制。
见江瑚对剑仙这么有信心,蝶珊自也无话可说,那天在海上交手,除了演戏的成分在内,蝶珊自己也有评估,仙剑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立于不败的可能。
因为那清影留浊,实在没法琢磨真假,再加上武道之力灌注,简直就像在和几千个,几万个单青衿对战。
“回家的路上,你可想好安排?”又谈起回去路上之事,蝶珊很怀疑,这个不着调的人有没有想到办法。
“快了,我很快就能想到办法。”果然,这就是江瑚。
一夜平安无事,又一天过去,别看城内人多,其实很沉闷,压抑气氛越发浓重。
距离仙鬼之战,日期也只剩两天。
夜一如既往的黑暗,无星也无月,房间里熄了灯,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