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到,这次禾匡颜好像真的生气了,那双漂亮的蓝瞳中尽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苏夏的脸色苍白,皮肤冰冷,禾匡颜的温度却好像比她还要冷,他死死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惹我生气。”
苏夏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黑化之后的禾匡颜智商飙升,苏夏这点小把戏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够看的。仅仅是一句话,就足够惹上麻烦。苏夏敢打赌,禾匡颜决对怀疑她了。
下巴上的冰冷和禾匡颜眼中压抑不住的怒火生生的让苏夏有一丝的清醒,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了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如今以她的身份自不过是一只再低下不过的小雀罢了,而他却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王。是这里一切的主宰。
禾匡颜愿意,她便能好好的呆着,吃好喝好玩好,但是如若禾匡颜不愿意,如今黑化后的禾匡颜心中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可供得她来挥霍。即使是禾匡颜承认现在喜欢她,苏夏也并不确认这点喜欢到底在他的心里,能占据多少位置,又能维持多久。苏夏对此毫无信心。
黑化之后的禾匡颜,敏感又无情,可能是越来越习惯沉迷于这种弑杀的欲望,最后也只会用杀戮来解决一切让他头疼的问题。这样一个人,要是发现自己接近他目的根本不单纯,最后还想要杀死他,那!
苏夏简直不敢想。xizu.org 柚子小说网
越是恐惧,就越是能让苏夏快速从震惊中清醒。将要达到极点的不安和恐慌反而让苏夏迅速的反应过来,她镇了镇神,不再躲避,反而用手握住了禾匡颜扼住她下巴的手,用比起他来说还算温暖的手来一点点将他冰冷的手染上温度。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阿禾,你误会了。我确实是还没清醒过来,刚刚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问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太过劳累罢了。”
“至于你说的事情。我,我确实没有想到连一个……对不起阿禾,我,我没有想到他们,他们……”
苏夏没有多说,连最后一丝畏惧的颤抖都被苏夏变成了不忍再多说的悲愤。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苏夏心里在打着鼓,但是这一次却没有选择再回避。她知道,此时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战争一样,若是一不小心暴露,如若禾匡颜真要追究,她将。万劫不复。
禾匡颜没有说话,任由苏夏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扼住她的力道也没有收回。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蓝瞳直直的注视着她,仿佛要看到苏夏心底一样。
那双蓝瞳,苏夏不是第一次见到。每每看过去,都会惊叹于他琉璃般的色彩,如大海一般的颜色,可是等到那双瞳终于泛起层层波澜,由眼底释放出黑暗与冷血,湛蓝的颜色一圈圈加深,隐藏的兽意,被围困的野兽将要冲出牢笼!
却被苏夏掌心渐起的温度而重新收服。
苏夏身上的温度一点点顺着苏夏的手传来过来,禾匡颜的脸色慢慢恢复平静,刀剑似的锋利也平添了些柔和的颜色,他放开了扼住苏夏下巴的手,反而将苏夏的手放在手中。
“别怕我。”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言的情绪。
苏夏忍住心中的战栗。怎么能,不怕呢?可是心中即使是再怕,她也拼命的忍住,依然对禾匡颜微笑着。苏夏自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依然在害怕,瞒不过他的。
他看过太多人眼中的惧意,他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子的,更知道自己,是如何模样。如此狰狞又恐怖的自己,带着一股奋勇的恨意要将所有人牢牢拖入地狱,唯一让他现在感到庆幸的是,即使是这幅样子,她依然还没有躲开,依然还在逞强。
他对自己说,够了,已经够了。
他不需要她做太多,不离开,不离开就好。
他不知她躲开的一瞬间自己滔天的怒意。不是因为她突然提起,不是因为她可话语中的破绽,而仅仅只是她露出了一丝离开逃避的念头,他就忍不住发疯。
当他扼住她的下鄂,当他看着小姑娘清冷的侧脸,脆弱的笑容,他的心都都在发痛。
苏夏的话显然没说完,或许真的只是随意提起,也或许是另有深意,他第一次不想再追究下去。他看着她卷翘的睫毛下眼眸无波,她看着他,看着他时眼中不再起一丝波澜,就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他并不想这样。
不重要了。或许就想是她说的一样,小姑娘灵智未开,再加上昨天确实让她经历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他可以理解。就像是她说的一样,是他一听到那些事情就忍不住的嗜血的念头,看见她逃离更忍不住怒火。吓到她了。
慢慢来,他告诉自己,不可以急躁。
苏夏什么都不知道,看着男人越来越沉下去的面容,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以为着面前这个男人此时对她已经产生了怀疑,想到自己如果被当成别有用心人的下场。苏夏下意识的恐惧起来,那晚虽她没有看到那些人最终的下场,可那绝望的呼喊,恶毒的诅咒和满屋的血腥她都是察觉到的,想到自己如果暴露了也可能是那样的下场,苏夏脸色隐隐发白,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曾经多温柔,她就觉得那些她想象的下场有多恐怖。
她看着这张俊美刚毅的脸庞,想象着他面具后的样子慢慢的心一点点下沉,她这样以为着。可她却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面上有多强硬狰狞,内心就有多脆弱不堪。
或许昨晚的月光实在太过淡泊,不能让苏夏真正看清面前这个男人,亦或者是她从未想真正了解。
被无尽的恐慌和焦虑压迫着,苏夏感觉自己的全身都逐渐热了起来,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思,明明自己的手心是如此的灼热,他握住自己的手却始终是冰冷的。宛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始终是如此模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好像下一秒自己所有的面具就都将崩裂,可是她却感觉到面前的男人身形一僵,忽然将她揽入他的怀中,试探着,一点点抱紧了她。
这个怀抱,她并不陌生。
熟悉的味道渐渐坏绕着她,也许是看不见禾匡颜现在的神色,只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的味道,让苏夏本来焦躁、恐惧不安的心,也渐渐平和放缓了起来。
他忽然轻唤道,“夏夏……”
禾匡颜轻轻叫了她一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间,禾匡颜闭了闭双眼,冰冷的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无措的神情,转瞬即逝。
苏夏并不知道禾匡颜为什么会突然执着于喊她‘夏夏’。这般亲切温柔,仿佛仅仅一个称呼就寄托了他所有的柔情。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她的时候,她就感觉怪……羞耻的,但是此刻苏夏心中翻涌着别样的复杂情绪,又听禾匡颜如此唤她,她也没有顾得上理会太多,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别怕我,我只是……”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紧紧的抱紧了怀中的苏夏,像抱紧了最后一根浮木。
房间右边是一扇透亮的冰层般的窗户,今天的天气极好,一层层雪白颜色在日光下更多了几分晶莹,禾匡颜却盯住了那好似在散发温度的阳光了很久。他在想,看起来那么温暖的东西真的是如此温和吗?为什么,他却觉得看上去越是温暖的东西触摸上去就越是冰冷。
就像是如今,他明明怀抱着她,抱着这个世界上如今来说对他最重要的人,可是心中还是不安急了。就像是知道,最后自己真的像是那些听过无数便恶毒的诅咒一般。
一无所有。
一败涂地。
他深深坠入无尽的悬崖,地下的族人,他的同类陌生正在崖下陌生的看着他,他们不接受他。他们都泛着柔和的光芒,温暖又炙热。只有他一人黑心黑血,由内而发都泛着恐怖的颜色。天狼,他们的族人都是仁慈又善良怜悯众妖,什么时候会有他这般恶毒的存在;而悬崖之上的人,只是带着快意看着他万劫不复。
只有他,不会被任何人接受。他一直以为,在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弱小而温暖的人守护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可是今天他却觉得那个人也想要往悬崖上走去了。他,无力阻拦,只能恐吓着,威胁着,为了抓住那仅有的温暖付出了全部的力气。
这里的地底,越建越深,无数狰狞的恶鬼在地下一声声叫喊着,释放着残忍的诅咒。他早已麻木,只有当那晚的该死的人一个个在他面前消失时,他才会觉得安稳一些。
他就是这样机械而又麻木的计划着这一切,却只有抱着眼前的人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真正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