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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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祖母是心疼孙儿,然而,孙儿也该有表率了。”

母后笑着让阿鼎坐下。

阿鼎临行在即,母后也是该有很多话要嘱咐的。

晚饭用完,我们三人既是拖到了夜色更深。

我想着便不坐马车,从母后宫中走回去,阿鼎便也陪我走着。

如今阿鼎是大了,那样的身形,再披上这样一件黑色皮毛大衣,似乎,也是能替我挡住了那些吹过来的冷风了。

“母亲今日,似是有些心事重重。”阿鼎开口。

“是啊。”

我说着叹了口气。

“母后自然是愿意你去实现你心中大志,只是……”

“母亲也免不了担忧,战场上都是危险,再加上计谋也要横行。”

阿鼎听后,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吧,这些年,儿子的武艺与谋略,母亲也该瞧见了。”

“是,然而母亲心中,还是会牵挂,既晓得了母亲牵挂,你行事,便要稳妥谨慎。”

“儿子明白了。”阿鼎说。

“嗯。”

“那位书公子,母后听你说,不会与你同去。”

“是,他得在朝堂之中,为儿臣把着一些,之前范家的事,也是他来亲自做成的,他是很有能力,且可靠的。”

“嗯,如此,母后也能安心一些。”我说,“那位书公子这些年,确实是更老练稳妥了。”

“说到这里……”

“母后还是记起来范里安,他是在为你父亲,与谢挽燕之间的事不平,之后,我们胜利便更是。”

“也确实是有情有义,只是……若是在江湖上,他便该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为人所敬仰的大侠了。”

“是,这倒是……毕竟是父王的挚友,倒是与他一致。”阿鼎说。

“他只是将话说得早了。”我说,“或是说,是让人瞧出来了。”

“聪明人懂得藏话,即便是心中,真有那样的龌龊念头,然而基于礼貌教养,或是为了某种利益,而闭口不谈,甚至作掩饰。”

“真正的政客,是对朝堂上的大事小事,都有着敏锐的嗅觉的,他们凭这份嗅觉做出抉择,结果就在善恶之中,他们从朝堂上来,从朝堂上过,或许会留下好名声,却绝不会有坏名声。”我说。

阿鼎听后笑道:“母亲这是……”

我们母子二人,也是笑着回宫去。

宫中这面最高的墙,是王上能上来瞧的,而太后,自然有时也可以。

我终是在高楼上瞧着,直到阿鼎他们的身影,也再瞧不见。

战场上,也有时传消息回来,那位书公子,也会托暂时替代大王使的人来传消息。

而这是一年年过去,我与母后有时候,也得帮着前朝,做一些事。

母后倒是调侃过我,这些年来滴酒不沾,又常常犯了头疼的毛病,是因为太思念我的儿子。

我也确实是在睡不着的夜里,去书房,为阿鼎在前方的战事上,想出一个个小办法来。

而阿鼎还没归朝,战胜的消息,便是先绽开来。

我晓得自己是该稳重一些,而听了阿鼎进了城门之后,我是再也按耐不住,便匆忙忙往宫门去,也是忘了母后的训诫。

“母亲。”

阿鼎不再是如五年前一般,瞧着那样细皮嫩肉,他长得糙了,连面上,也添了伤痕。

我瞧着阿鼎过来,在我面前跪下,终是让流月与风摇扶着,因为我早已经泣不成声。

我叹了口气,抬脚走进了屋里。

我晓得他最开始,还是愿意作画作诗,而这些年,便是醒了之后,在窗边瞧着出神,入夜后,再睡下。

“三日后,你便可以离开王宫了,如你所愿。”我说。

他在窗边,转过身来。

不说话,却仿佛还是得我再说一次。

“阿鼎征服蛊国,让蛊国成为我朝的附属国,不论如何,自此之后,他的王位,是怎么都动摇不了了。”我说,“因为你之前的行径,你早就是罪王了,前朝臣子,这些年,也陆陆续续的提过,不如就趁阿鼎在外,将……”

“是你不适宜再留在王宫中的事。”

“而若是你就此离开,于阿鼎的名声却不好,所以,两日之后,我们会将你因病致死之事,昭告天下,也绝了,之后要有的麻烦了。”

似乎这些话之后,他又有了些精神。

他出宫之后,是要去找谢挽燕吗?或许,他是要去找的。

我转身出了屋,没听得他说一句话。

今日,却是王宫顶上,难得要出现的艳阳天。

女使们都跟在我身后走着,长廊上,是只余下脚步声。

风摇该是瞧过我的面色,便开口:“太后,其实,并不只是雨天在午时歇下睡一觉最好,这样的天,也正好眠呢,醒了,也能觉着暖烘烘的,不至于像您之前说过的,让人心中空落落的。”

我停脚,“都回宫里去吧。”我说,“风摇陪着我,在宫中走走。”

“是。”

我们终究,也还是上了那高楼。

季英商,那年我初次见他,心中便清楚,这样的人,是一生都不可能与我有交集的,如今,也是这样。

我掩面而泣,也该是为了这些年,为了那些人,与我的隐忍蛰伏。

“风摇。”

“王后。”

“这些年,这些事,该是尘埃落定了,你若是不想留在宫中,或是想与困云一同离开,我都会准。”

风摇开口:“太后的话,奴记得了,会与干娘,在之后商量着来的。”

“这酒并不烈,喝了也只是让人过过嘴瘾而已。”

母后让阿锁姑娘往桌上,双手放下了一坛酒来。

“劳母后还念着儿媳的这点喜爱。”我说。

母后笑笑,“今日早晨,去见过英商了。”

“是。”

“明日晚间,便会有人送着他出去了,若是母后想见……”

“这些年,我们并不少见,只是无论我如何规劝,那孩子都跟犯了倔一般,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儿媳晓得母后,自然会担忧自己的儿子,往后,若是那面愿意,母后还是能晓得的。”

“唉。”

母后叹了口气。

一会儿后,她说:“想不到我们婆媳二人,确是如此相似,都没能得到丈夫的爱。”

“母后这话,其实,于儿媳来说,只要如今,是身处高位了,丈夫心中有没有我,便也不那么在意了。”

“是,我瞧出来了。”母后说,“只是,你要明白,一些人,也是为爱而降生的,左右不过是,对一个人来说,是爱更重,还是野心更重。”

“求爱与求野心,都一样是求,也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儿媳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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