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城中名流皆是客(下)

忆月在镜前,看着长眉入鬓,肤如凝雪的自己,忽然觉得镜中的人尤为陌生。莲儿给她两颊上了些腮红,倒是尽显似水柔情。

“姑娘准备戴哪个簪子呢?”莲儿拿起三四个簪子在忆月头上比划着。

忆月看了一会,“就戴那个梅花玉簪吧。”

“这个过于素雅了。”莲儿举起一根较大的金簪子,“初次见崔大人,还是要让对方记忆深刻一些才是。”

忆月从头上取下金簪,拿起玉簪插了上去,“我看还是不用了吧,美色可不是长久之计。”

“好,都听姑娘的。”

“莲儿,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姑娘今日极美,再上点口脂,更有画龙点睛之妙。”莲儿递上一份口脂,忆月单手放在唇边,轻轻抿上,妆定后,气质尤佳。

忆月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庞,感叹道,“没想到,我也可以这么美丽。”

“姑娘本就天生丽质,加之仔细装扮,自然更胜一筹。”莲儿已经替忆月更好了衣,上下打量一番,很是满意,“姑娘请跟我来。”

房门大开,廊上来往的过客贪心围观,险些撞到一起。

众人纷纷驻足观望,投去惊叹目光,其他姑娘亦是羡慕不已。

莲儿轻推包间房门,崔中迎看向门口,忆月手抱琵琶,轻盈地踏着细步朝他走来,一窈窕美姬亭亭玉立,她身穿淡灰色镶银丝长裙,袖口上绣着翻飞的蝴蝶略显俏皮,貌若百花开,杨柳细腰,唇若含朱丹,双眼如清泉明澈透亮,一颦一簇优雅大方,如画中仙娥,自信清丽。

徐弗起身,招呼忆月来到桌前,“忆月,这位是金陵城中的音乐大家,崔中迎。他可有乐痴的雅号。”

紧接着,她看向崔公子,向他介绍道,“崔公子,这位姑娘是近日刚刚入听雨轩的新人,名叫柳忆月,为显亲密,可唤忆月。崔公子在楼下被你的琵琶声打动,一定要见见你。可见你的乐声多么美妙。”

忆月双手放在腰间,右膝半蹲,礼貌浅笑道,“崔公子,安好。初次见面,小女子有礼了。”

崔中迎赶忙起身,双手拱手放于胸前,“忆月姑娘客气,如姑娘不嫌弃,愿意赏光,还请姑娘这边坐。”

二人互相问安,徐弗开口道,“好了,你们聊吧。我还有事,莲儿会在这里伺候。”徐弗起身,走到忆月身边,轻拍了忆月紧绷的肩膀,“忆月啊,崔公子家教甚严,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回府,记得提醒他,切莫忘了时辰。”

“是,徐姑娘。”崔公子礼仪到位,一举一动都很正派,忆月放下紧张,只当多日不见的好友。

崔公子和忆月的交谈颇为愉快,二人互相尊重,礼貌有加,交谈中,忆月发现这位崔公子虽从官多年,但内心柔软无比,因为家中显赫,自小备受关注,纵然风光无限,但这风光的背后更多的是鲜为人知的心酸。

崔中迎夸奖道,“听雨轩里像你这样的姑娘不多。”

“听雨轩本就是是非之地,忆月虽不懂为官之道,但忆月也是心系百姓的。”

“从你这首曲中,我可以感受到姑娘的内心。”

“崔公子,这首曲子并不是我谱写的,而是徐弗姑娘,我按照她的曲子弹着弹着,融合了自己的情感,不由自主地就改了几处地方,让公子心情不佳是我的罪过,还望公子见谅。”忆月说着,给崔中迎倒了一杯酒,“一杯薄酒,小女子在这里赔罪了。”

忆月端起酒杯,却被崔公子拦下,“忆月姑娘,酒多伤身,我们以茶代酒便可。”崔中迎将之前泡好的茶给忆月递了一杯,“我看姑娘年纪不大,没有烟花之气,想来是不会喝酒的。“

崔公子的贴心让忆月备感贴心,“不瞒崔公子,忆月确实不会饮酒。但以后总要学会才是。”

“我倒觉得学与不学,意义不大。”崔公子看向忆月,眼中带着温柔。

“如果每一位客人都如崔公子一般,倒是真的可以不学。”

“你既然有了异于常人的优势,为何还需随波逐流呢?”

崔公子的一席话使得忆月茅塞顿开,“多谢崔公子赐教。”

崔中迎笑着继续问道,”怎地好像经历了很多沧海桑田似的。我今天心里也不是滋味,听着你的琵琶声,不觉悲从中来,想到了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忆月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不得已搬入了听雨轩,想着从此要过上以色侍人的生活,心中难过,所以才失了态。”忆月端起茶杯,“还好碰到了崔公子,一番交谈后,心中郁结散去,此刻心中大悟,着实平静了不少。”

“是啊,骨肉亲情。我明白的。”

“想来崔公子有不少故事,不知可愿意讲一讲?”

崔中迎道,“忆月姑娘,我自小母亲去世,父亲不久便续了弦,我头上只不过挂着国公府少爷的虚衔,看我官阶不低,实则是安慰父亲的政治手腕。我并非有意要在宫中侍奉,也无心立足朝堂,父亲对我不满久已。我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忆月安慰道,“大家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说到这里,崔中迎忽然想到了什么,拿来笔墨,在纸上挥笔完成了一曲,“忆月姑娘,我忽然多了些思路,还请姑娘看看。”

“公子真是才思敏捷,才华横溢。”忆月看后不觉拍手称赞。

“忆月,何不弹上一曲?”他示意忆月坐在他的对面,闭上眼睛,让忆月为他弹奏一曲。

“既然公子开口了,忆月理当助兴。”忆月扶起琵琶,琴弦震动间,曲调欢娱,清新不俗,忆月弹奏完还不忘给崔中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崔公子,忆月觉得在曲中的时候,稍微婉转一点过度,这样显的自然一些,在结尾的时候,可以欲扬先抑一下,包括曲末的音节可以紧凑一些。”

“是,确实。不如你看这样可好?”崔中迎又一次修改曲谱。

“我再弹一曲,公子再仔细品品?”

崔中迎听了忆月的意见,对眼前的这位姑娘刮目相看,原来对于音律,忆月有着和常人不一样的天分,对于崔中迎来说,他终于遇到了知音,一个能懂他内心世界的红颜知己。

这首曲子由崔中迎带回来宫廷,皇上听后大加赞赏。柳忆月这三个字一时间传遍金陵。

得到了崔中迎的赏识,忆月的名号自然仅次于徐弗之下,品茗,玉岑众人,心中嫉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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