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可终日的黄俨来看望同样失魂落魄的杨庆。这对同病相怜的老搭档愁眉苦脸地对坐在杨庆家中,借酒浇愁。
仆人站立在一旁,斟酒布菜,伺候着。
杨庆朝仆人摆摆手。“下去吧。”
仆人躬身退下。
杨庆道:“听说了吧,皇上已有旨意,打发咱家去南京守孝陵。”
黄俨无奈地劝慰:“想开些吧,皇上这也算是网开一面了。小德子是你的养子,皇上没彻查你与他的关系,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杨庆神色黯然:“小德子走火入魔,为了一个对食,竟然勾结赵王的部曲,试图弑君!”
“虽是大逆不道,这孩子却也不愧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黄俨不得不承认。
杨庆叹气:“这小子,把咱家给坑苦了!”
“幸亏他当场自我了结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又会扯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是啊,”杨庆连连摇头,然后话锋一转。“听说皇上放过了赵王?”
“虎毒不食子,况且有太子为他说情,所有的案犯也都供称,赵王确实不知情。皇帝这回让赵王暂时留住北京,闭门思过。”
“赵王与黄公公最亲。他留在北京,你们又有机会常在一起了。”杨庆随口说道。
黄俨大惊失色:“这话可不敢随便讲啊!皇上眼下最忌惮的就是内廷勾结藩王!”
“看把你给吓的,杨庆哪里会如此嘴欠?”
“是咱家多虑了,没错,杨公公你最知晓轻重。”
“知晓轻重?”杨庆叹息。“咱家若真的知晓轻重,当初就不会收小德子为养子了。”
“是黄俨连累了你。”
“算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对了,你主管东厂,消息灵通,知不知道参与谋反的那些人犯将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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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意思是不继续追查了,全部夷三族。他想迅速结案。”
杨庆问:“听说此案是妙锦郡主侦破的?”
“是。常山中护卫的一个名叫王瑜的总旗向她提供的线索,她直接捅给了皇太孙。这个王瑜举报有功,已被皇上直升为辽海卫千户了。”
“此事也挺蹊跷的啊,你说这个王什么,一个远在彰德的小小总旗,怎么竟会攀上妙锦郡主了呢?”杨庆奇怪。
“杨公公还不知道吧,妙锦郡主去年秋天专程跑了趟彰德和乐安,摸两位王爷的底。王瑜与她就是在那时搭上的关系。”
“没想到妙锦郡主如此心思缜密。”
黄俨思绪重重地说:“她一定了解到了大量事实,弄不好会涉及到咱们内廷。”
“那可就麻烦大了!”
“是啊。她手里握着雷,早晚会爆。”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三日后咱家就要离开北京城,前往南京了。今日一别,我们不知何时方能再见。来,我们走一个!”杨庆端起酒杯。
黄俨也端起酒杯。“各自珍重吧!”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法场上跪满了孟贤案的案犯,以及他们三族之内的成年男丁,黑压压一片,一个个全都五花大绑。
跪在最前排的是主犯孟贤、孟三、王射成、田子和、彭旭、陈凯。
他们的身后各站着一名刽子手,刽子手怀抱着寒光闪闪的鬼头刀。
号角声声。哭声一片。
坐在法场前方台子上的监斩官高喊:“人犯验明正身!”
场上的行刑官高声回应:“人犯孟贤、人犯孟三、人犯王射成、人犯彭旭、人犯陈凯、人犯之三族男丁,皆已验明正身!”
王射成浑身发抖,有如筛糠。
孟贤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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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嗦什么!大丈夫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王射成低下头,努力控制住自己。
行刑官望了望刑场前面木柱的日影,高喊:“吉-时-到!”
法场上哭声再起。
监斩官扔下一根令牌:“行刑!”
鼓角齐鸣。
孟贤仰天大笑:“来吧!二十年后老子又是好汉一条!”
刽子手们端过酒碗,每人都鲸吞般地吸入一大口酒,然后又一口将酒喷在鬼头刀上。鬼头刀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孟贤朝刽子手回过头:“兄弟,麻利点儿!”
鬼头刀高高举起。
血光一片。
大明门外,路边停着一辆马车。一名小太监和一名车夫站在马车边。
黄俨在给杨庆送行。他朝杨庆拱手道:“杨公公,咱家就送到这儿了。”
“黄公公请回吧!”杨庆伤感地叹息。“没想到老了老了,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黄俨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说:“杨公公路过乐安,去看看汉王吧。”
“咱家也正有这个意思。”杨庆道。
“见到汉王殿下,替咱家捎个好。”
“那是一定的。”
“别忘了跟他诉诉苦。今日你我沦落到这步田地,全是因为他们兄弟。”
“唉,成王败寇,怨不得别人。”
黄俨凑到杨庆耳边,悄声道:“妙锦郡主的事,也跟他唠唠。”
杨庆点点头。“明白。”
“杨公公保重!”
“你也保重!”杨庆言罢,走向马车。
随行小太监扶他上车。
车夫挥动鞭子。“驾!”
马车一路走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