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自然是失落的。
但要说真心对高氏,茉雅奇是不信的。
这时代的皇子看上了秀女哪里是出于真心?没瞧府里那么多女人吗?
个个宠着,还能个个真心?
皇子的心没那么小,只装得下那一个。
这个没了,下一个还能让他喜欢。
何况没得了高氏,却得了爵位,弘历不至于难过多少。
事儿解决了,雍正还是对弘历有些不满,“明知朕要把高氏赐给弘时,他还跟兄弟争,果然平时心思太活泛了。”
弘历这事是不地道,也不顾兄弟情谊,但终究是孙辈,茉雅奇能说什么?
谁的儿子谁管着呗。
“他是你的儿子,兴许是你平时不太管他,他才放纵了些。”
懋妃管得严,雍正顾不上那么多儿子,弘历是最被忽略的。
雍正皱了皱眉,“朕还不够管他?同样是朕的儿子,弘昼任性了些,但也不曾做出让兄弟间难看的事。”
话是如此,还是思索片刻,道:“皇额娘告诉朕,朕该如何纠正他的心思,让他走在正途?弘历老大不小了,朕瞧着懋妃对这个儿子还算上心,就是没怎么教好了。”
茉雅奇心里嘀咕,上心是上心,方法用对才是好的。
可惜,懋妃的心思属于嫔妃那些再正常不过的心思,只放在让弘历讨他皇阿玛欢心上了。
弘历一方面被额娘严格约束,一方面被皇父忽视,难免多了其他心思。
她宽慰雍正,“哪怕是先帝,也不能说教的孩子个个优秀,总有一两个差点的,只要本性不坏,又有什么好计较的?放宽心就行了。”
既然皇帝没功夫教导,说的再多,想的再多有何用?
皇帝根本不会在意一个皇子的心里怎么想,也不会对不重视的皇子付出太多心思。
除非那个皇子是他所珍视的。
哪怕她开导过弘历,弘历最在意的还是皇父的重视。
这就是症结。
雍正眉头依然皱着,“朕如何放宽心?朕是怕他再为此与兄弟不和,朕还得头疼。”
话是如此,到底没过多纠结,“允祥这阵子身体愈发不好,朕让他在府里多歇息,唉,允祥就是心思重了些,自打那事过后,他总放不开心思,问他什么都说没事,极好。但朕瞧他还是有些心结,朕让允礼常去看他,但愿他能好些。”
说起允祥,茉雅奇也很在意。
她与允祥没什么交情,但允祥和雍正感情不错,和允佑允禟来往也多,平时允祥来她这儿多些,慢慢就熟稔了。
“太医说如何?于身体可有大碍?”
雍正敛眸,道:“是心病,也有当初落下的病根,只能慢慢调养,不能劳累,偏偏他不愿闲下来。他这人最是尽心尽责,性子又要强,朕根本劝不得,劝多了他难免会多心。”
这还真不好处理。
允祥不愿好好休息,这就没法调养好身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茉雅奇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道:“兄弟最能明白彼此的心思,让他们兄弟多走动走动,也许他能听进去一些。”
这不失为唯一的较好的办法。
关心他的人多了,总会容易想通一些。
雍正认同地点了点头,“允祥没有额娘,如今他最敬重的除了朕,就是您,朕的立场说不得太多,倘若允祥进宫,您替朕也劝劝他。”
茉雅奇应了,“人是固执了些,有心结,但允祥从小就听话,你皇阿玛亲口说过的。说到底他只能通过这些来证明自个的存在吧。”
哪怕兄弟感情不错,皇帝待允祥亲近,但始终不是一个额娘,别人也无法完全体会到允祥的遗憾。
雍正默了许久,道:“朕打小在宫里长大,深知皇子们的不易,朕不希望朕的儿子也落得……哪怕他们余生平凡些,至少不用受那么多的苦。弘昐脾气温驯,能力够,弘时脾气傲些,有些小心思,不好管,朕不能指望他太多,让他迷了心性。弘昼朕不担心,哪怕他的额娘为他费了许多心思,他自个反而比她额娘更清醒,只有弘历年纪轻,看似乖巧,实则不满于现状。将来朕压着他们些,好过他们彼此相斗,无可挽回。
朕此时才明白皇阿玛的难处,教好一个储君已是难上加难,管好其他皇子更是不易。倘若他们个个落得允禔,允祥的结局,是朕不愿见到的。此时朕狠下心,将来对他们反而要好些。您说朕做的对吗?将来朕能否无憾?”
第一次听到雍正对这几个皇子的打算。
他对其他皇子冷漠,不期望太多,也是不给他们任何希望。
年长的该担起自个的责任,但该狠心的时候雍正不会手软,这或许是防止他们犯更大的错误。
雍正不需要用其他皇子磨练太子,自然不需要给予任何人妄想。
哪怕对方心里有落差,会不满,总好过贪念太多,最后失望后,万劫不复。
雍正这样的话不能算对,也不能算错。
什么才算对呢?
身在皇家,没有完全正确或错误的做法。
“你的考量是好的,但愿如你所愿,一切都不会差了。相信先帝也会认同你的想法。”
雍正嘴角牵起一抹笑,“朕不知能做多少,但至少皇额娘支持朕,给朕信心,朕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够做的比皇阿玛更好些,不让先帝失望。”
弘时和弘历一起来寿康宫请安。
给雍正和茉雅奇请了安,雍正神色漠然,叫他们起来。
二人神色拘谨,像是有何话要说,又犹豫。
雍正冷着脸,等他们自个开口,还是弘时先开了口,“儿子与五弟正巧碰到了,一起来给皇玛嬷请安,没想到皇阿玛在。”
茉雅奇都看出他们有心事,说的话不全对,但她没擅自开口,等着雍正开口。
雍正哼了声,“朕在又如何?你们就不敢来了?”
一开口就让两个孩子心惊胆战,茉雅奇心道,高氏的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啊。
弘时低下头,暗暗瞥了眼弘历。
弘历嗫嚅道:“皇阿玛息怒,儿子与三哥没这个意思。其实……是儿子想向皇阿玛请罪,才来向皇玛嬷讨个主意,是儿子有错,不怪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