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安玲珑月,花魁玉依香

长安有女曰暗香,江南有子称月明。

暗香楼,大唐最负盛名的青楼。

这一日,据说是暗香楼第一花魁、有着“人间月仙”之称的玉依香会出席,抚琴燕舞。

时值大唐三年一度的殿试即将到来,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背上行囊,背井离乡,来到了长安城。

作为名满大唐的“长安之女”,自然是这些寒窗苦读、寂寥数年的读书人首选的朝圣之所。

听闻此事的士子几乎都来了。

别说听曲了。

就算是见上一面,哪怕殿试榜上无名,回家也够吹上一辈子的了。

一时,暗香楼人满为患。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位青年闲庭信步的走着。

他穿着一身白袍,不甚华丽,却自是干净出尘。

“奇怪,这长安怎么没见着多少读书人,不应该啊…”

他摇了摇头,脚步不停,径自横穿朱雀大街。

他其实也不知道去哪。

初来乍到,纯粹是瞎逛。

但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了一处规格不输自家“月明楼”的楼阁前。

白袍青年缓缓停下脚步。

有些好奇。

这时,他听到了楼内传来的莺莺燕语。

抬头看了眼楼阁正中的牌匾,“暗香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静默了一下,青年毫不犹豫便迈步走了进去。

哪个混球说的来着?

人不风流枉少年?

哎…说的真他妈对!

进得楼中,青年才发现,这个长安之女的名号真不是盖的。

暗香楼共有三层。

一层为厅,二楼闺房。

三楼相传为花魁之居,就是不曾听闻有人上去过。

此刻暗香楼中已然聚集了百来位士子。

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有一丝极轻极淡的香烟缭绕,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感,令人不自禁陶醉其中。

白袍青年正打量暗香楼内环境之时,楼中有姑娘眼尖,再瞧得他生的眉清目秀,掩嘴轻笑间便有三两位女子迎了上来。

玉指轻搭,端茶倒水,捏肩敲背。

青年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听着耳边的温香软语,嗅着二八佳人的脂粉香气,再加上有意无意间乍现的春光……

他不自禁感叹一声:

天堂啊!

享受了一会,青年心底却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他忐忑的,不是身处蝴蝶丛中无所适从,而是……

这大概是免费的……吧?

视线一扫,他发现不远处有个公子哥,生的还挺俊俏,甩手就给侍奉他的几位俏皮姑娘好几锭白花花的银子,而那几位姑娘十分自然的收下,丝毫没有羞涩之感。

双方皆行云流水,显然是熟稔无比。

目睹此情此景的青年面色一僵。

这…是在给小费吧?

绝逼是在给小费!

青年视线一转,发现来到此地的客人,多少都会掏出一些家底来维持门面,虽说没有明码标价,但这好像成为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青年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沉默了下来。

破天荒的,他对那个白净公子哥生出了一丝嫉妒的情绪。

若是在以前,他能活活用银子砸死百来位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曾几何时,堂堂月明楼的少庄,需要考虑钱财的问题?

若是让众人知道,当今月明楼少主就身在此楼之中,估计这暗香楼所有的女子都会争先恐后的围过来,将他包饺子吧?

但是现在…青年仰天长叹一声。

今非昔比啊。

可气的是,那公子哥仿佛察觉到了季牧的视线,似是感到有趣,略一思忖,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到青年跟前,公子哥微微欠身,端着酒杯招呼道:“兄台今日也是为了长安名花而来?”

名花?什么名花?

青年一怔。

他初至长安,人生地不熟,哪里知晓什么长安名花?

但他不想让对方知晓自己是个初鸟,是第一次来这风花雪月之地,只好装作知晓的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这一点头,令那公子顿生起了知音难求之感。

他一把架住青年,兴奋道:“果然如此,我说刚才兄台身处温柔乡中神色怎地那般孤寂,原是早已心有所属!”

所属?什么所属?

青年内心一片茫然,面上却是频频点头。

“啊…那是当然。”

“兄台如何称呼?”

“季牧,字长风。”青年答到。

“我姓李,名寒衣,尚未及冠,便称兄台一声长风兄。”

李寒衣?

季牧微微一怔,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过就目前身无分文的自己来说,傍上这个大腿似乎不是什么坏事,他像方才那样多甩几次银子,不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嘛!

称兄道弟之后,二人熟捻了不少。

李寒衣神秘兮兮的拉着季牧,问道:“长风兄对这名花了解多少?”

季牧还没等张嘴,李寒衣便猛地一拍大腿,痴狂道。

“我跟你讲啊,我可是仰慕她许久了,这次来长安,就是为她来的!”

“不是因为参加殿试?”季牧试探性的问道,却换来一个看待白痴般的眼神。

“长风兄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那可是长安第一美人,玲珑月仙啊!

在全天下的丽人榜中,能排进前三的存在!

有幸一睹丽容的人,无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瞧瞧,今日这楼内的所有人都是为了见她而来,相比之下,区区殿试…算个屁!”

“……”

看着李寒衣唾沫横飞的样子,季牧不由得对那素未谋面的花魁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正当季牧打算从李寒衣嘴里再套出些消息时,整个暗香楼大厅却渐渐安静了下来。

靡靡之音停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灵优雅的旋律,闻之便令人心神安宁。

季牧看了看四周众人眼中渐渐升起的狂热之色,知晓李寒衣话语中的正主约末就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之音响起,三层阁楼上,珠帘轻卷,缓缓走出来一位丽人。

她慵整纤纤手,轻依栏杆。

薄红衣裳点缀,微微透汗,衬托出姣如秋月的肌肤,白皙的似比那名满天下的洛阳纸都要贵上几分。

一双似柳含情的眼眸才动,便惹的无数人为之倾倒。

丹唇轻启,却是嫣然一笑,百媚顿生,使得暗香楼中所有女子都失了颜色。

她半依于栏杆之上,好似许久不曾出门一般,灵动的眼眸饶有兴致的一一打量着众人。

季牧亦在人群之中,与她的视线遥遥相对,互相交错了一瞬便旋即分开,各自神色平静。

半响,一人出阁便使得满堂皆寂的丽人缓缓开口。

“承蒙大家厚爱,小女子不才,应与唐国之约,每当殿试之前特来与大家会面,谱曲助威。

愿诸位公子早日功成名就,成为我大唐国之栋梁。”

其声如银铃,宛转悠扬,清脆却又不失嘹亮,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暗香楼大厅内缓缓回荡着她的声音,所有士子皆是起身拱手执礼,此起彼伏的应道。

“谢依香小姐吉言!”

“依香么……”季牧喃喃自语,同时一把将此刻恨不得直接冲上三楼的李寒衣无情的拽了回来,问道:“她姓什么?”

李寒衣像看待白痴一样看着他。

“玩笑有个限…”

“认真的。

“长安玲珑月,花魁玉依香,没听过?”

看着对方好像受到了什么侮辱的模样,季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捋顺一只炸毛了的猫一样,安慰的点点头:“知道了。”

原来她叫玉依香……

季牧若有所思,就在此时,那伫立于梯阁之上的丽人再次开口。

“按以往惯例,小女子此刻本应抚琴一曲,但今年…在此之前,小女子想添个彩头。”

当她说话时,大厅内所有人都安静的出奇,等待着她还未说完的话语。

“小女子入暗香楼三载,抚琴三曲。”

“一为平沙落雁。”

“二为琵琶行。”

“三为广陵散。”

“而这一次,自然也当有所不同。”

“今日要弹奏的这一曲,是小女子幼时便习得的曲子,也是小女子最为熟悉的曲子,只是相传此曲在世间早已失传。

“小女子不才,今日欲将其重现,而彩头便是若有能道出曲名着,小女子愿与其…共进晚宴!”

话音刚落,她妩媚一笑,素手按住栏杆,微一用力,竟是借力纵身而起。

裙带轻飘,玉足轻点,红罗漫天。

青丝飞舞,衬托着她那一点朱砂;

一袭红衣,也盖不住她的绝世芳华。

她就这般…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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