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哥，当时你自信和制片提说不用提档期,也是预料到网上的这波话题度么？” 谢明舟垂眸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梨园旧梦》的话题帖子,淡定笑了笑，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他自信和制片提如期播放的事，第一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个剧本足够出色,除去演技本身，电影故事和立意才是真正能引起观众共鸣的东西。 第二，他坚信华国人骨子里的血性，千百年前明王朝戏曲的繁荣景象，传到今天虽然被时间埋没了，但每个人骨子里的传统不会变，就像叶家传统戏曲世家的根基不会倒，这份传统外国人无法理解。 只是需要有人去唤醒它。 …… “史密斯导演，很奇怪，近日有部《梨园旧梦》的电影突然在华国热了起来。”助理皱眉，给桌边的男人递上电影市场报告。 当时看排期的时候，压根就没在意过这部，看起来就是个扑街玩意。 “梨园旧梦？”史密斯接过助理拿给他的电影市场报告，望着《梨园旧梦》里的戏装扮相，皱眉，“看这装扮，不就是华国的戏曲。” 他有印象，以前研究华国到电影史的时候见过，一张张脸谱画得连他们拍摄过的鬼片炮灰都不如，也难怪华国电影市场低迷，现在拍的都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继续做我们的宣发。”史密斯望着报告里院线对他追加排片的要求，“排片率连10%都捞不到，跟我们竞争什么。” “但……”助理担忧说，“看华国的舆论，现在很多老艺术家出来帮他们站台，就怕——” “这种就是电影方搬出来的噱头罢了，一帮老头子能起什么风头。”史密斯冷笑说，画得那副娘炮样，跟他们一帮铁血硬汉，身高腿长的演员比，谁更符合大众审美，不言而喻。 说完，他扫了眼电影的演员表，排在一番的却是个熟悉的名字，那人曾经傲慢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以前国内的演员只配在他剧里演挨打的替身，或者龙套刷脸，他破例给了那人男四号，却被无情拒绝。 史密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枪神战记》就着合资动作大片的旗号，在票房预售中仍然一骑绝尘，排片率高达75%；而《梨园旧梦》靠着一波热度，预售票房从倒数，到飞涨，让院线不得不从排片从8%加到了12%，但和背靠大山的《枪神战记》比，还是有巨大差距；同期还有另外两部跨年档期无人问津的华国电影，喜剧片《妙探》和一部古装片《神侠》。 所有电影人都知道，电影播放前的噱头或许短期有用，但电影之间真正拼的是过硬的内容和质量。 在众人期待中，年底的电影陆续召开首映会。 《枪神战记》领头，率先举行内部首映，史密斯以及圈内知名导演，影评人以及院线方老总看完后大为赞赏，堪称剧中的打戏和特效惊为天人。 导演王泉：正片不会让各位失望，世界级特效和动作团队拍出来的片子，果然不同凡响，我们都得好好学习了。 大郭影评：史密斯导演又一力作，给咱们国内的动作片立了新的标杆！肾上腺素狂飙到爆炸！ …… 随着一个又一个好评放出，被国庆档辣了眼睛的观众的期待值被拉满。 扛着《枪神战记》巨大的舆论压力，《梨园旧梦》的首映会也正式拉开序幕。 谢明舟和叶导，制片一起站在会场中央，接受记者的采访和疑问。 “谢明舟，前段时间各大艺术家因为你的视频为你们站台，掀起了极高的话题度，你们的电影，真的有信心回应这帮老艺术家的期待吗？” 现场的问题十分尖锐。 谢明舟一身黑色衬衣身高腿长，站在同台的导演和剧组人员中尤为挺拔。所有人目光投向他，他单手拿着话筒，微微一笑，从容自信说：“当然，这部电影也是剧组每个人的心声。” 边说，他的目光扫向了台下，那个坐在第一排脸色冷淡，目光深沉望着他的英俊男人。傅沉故今天是以投资人的身份，和一帮资方总裁坐在了首映嘉宾席。 两人目光短短交汇了一秒，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股克制的想念。 近日谢明舟一直在跑电影宣传，采访活动，经常跟着剧组住酒店，两人近乎有半个月没见面。 “叶导，作为一部和枪神战记一同上映的电影，你们有什么看法？” 叶荣侃侃而谈：“我们只想把最好的电影呈现给大家，剩下的，交给观众来审判。” 没有过人的特效，没有替身，连爆破的场景都是由谢明舟亲自上场。 整个剧组谦逊又沉稳，媒体人也问不出什么纰漏，很快便进入了首播放映阶段。灯光暗了下来，谢明舟走出放映室，想拐去洗手间洗把脸，却猝不及防被一双结实的臂膀带进了楼道的隔间。 隔间一片漆黑，谢明舟神色一凝，下一秒他被揽进了一道炙热又熟悉的怀抱。 “明舟。”头顶是男人久违又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入耳，撩起一阵酥麻。 傅沉故搂他搂得极紧，两人都是隔了半个月没见面，贪恋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虽然看不清双方的脸，但两人都涌起一股热潮。 谢明舟伸手，触碰到衬衣下紧实的肌肤，在黑暗中摸索着向上攀爬，勾住男人的脖子，凑近轻笑说：“裴宴，首映愉快啊。” 带着勾人的蛊惑。 他感觉到傅沉故搂他的臂膀收紧，生怕他跑路似的，随后冰冷的薄唇落在了他的脸侧，辗转缠绵，最终霸道封住了他的唇，浓烈滚烫。 隔间外一直有人来来回回走动，只要有人推开隔间，就能撞破他俩偷情的动作，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想放肆拥吻，甚至生出股隐秘的兴奋感。 虽然在旁人看来，两人都是极致冷静又沉稳。 …… 十分钟后，放映正式开始。 谢明舟坐在观众席，气息还有些喘。他专注观看每一帧的镜头—— 影片开头画面进行很慢，却又像一个娓娓道来的说书人， 望江楼伫立在漫天硝烟里，仿佛一杆标杆。楼里有位全城敬仰的江老板，据说他台上风华极美，台下为人风雅，揽括了一大批城里姑娘们的芳心。 所有人期待下，镜头终于切换到戏台——在预告中被弹幕刷屏的一幕。 电影镜头仍然滑动缓慢，依次出现了古典的屏风，梨花绣纹，丹青的水墨画。主角还没登场，但所有人都戏里精致的布景惊艳一把。 下一刻，画中人走来，和网传视频里同样红衣如火，但此时却在电影屏幕上被放大数倍，从花影的戏服，到江楼修长的身段，眼尾的艳色，一寸一寸镜头拉得极慢，却把看戏人的呼吸拉得极沉，想被擒住了喉咙一般，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画面中精美的细节。 随着唱腔起，画中人水袖轻舞，在场很多媒体人，院线方都窒息了一瞬间。他们审过了无数的影片，但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静下心看戏—— 但谁也没预想到，在叶导和艺术摄影师的艺术审美下，传统戏曲的美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镜头再次切换，从台上移到了台下，各色的看客和现场一般看痴了眼，直到荧幕上出现了预告片中神秘的西装男人，半身在黑暗中，眉眼威严，气质冰冷。 瞬时间，画面拉了远景，台上人俯首，台下人仰头，两人无声对视，窗外簌簌火红的海棠飘落，给这场动荡年代里的初遇渲染一抹凄美。 所有人都沉浸在戏里，见证这场含蓄的初遇。 谢明舟眉梢轻扬，侧过头越过观众席，看向了剧中裴宴的扮演者，正巧后者也在沉思看他，想起刚刚的一幕，谢明舟耳根不自觉发热。 银幕中的镜头停顿了不到三秒，便匆匆划过。后来的驿站相救偷偷看戏，再到临终送别，所有江楼和裴宴镜头被大肆删减。 在现场看过拍摄的温陶微微蹙眉，低声问：“谢哥，这里的感情线是不是剪掉了好几个镜头？没给过审么？” 谢明舟勾唇一笑，没说话。 他和叶导在最后的成片里达成共识，这段隐晦的感情线，将采用极致留白的艺术手法，将这段含蓄的感情展现。 ——这份留白的艺术灵感，来自于国画。 但越是留白，越是抓人心弦，所有人都在急切猜想这两人究竟是不是爱情。 所有人的情绪被那场镜头床戏推至顶峰，画面很暗，甚至看不清人脸，但观众的胸口跟着滚烫的两道缠绵的人影剧烈起伏。 不出几秒镜头戛然而止，所有人大受震撼，脑海浮想联翩。 直到那声尖锐的爆破声响起，观众的心也跟着一颤—— 一身白衣的江楼被火光映得通红，戏词铿锵有力，铮铮傲骨，长身立在火焰中，最后被轰然倒塌的大楼一点一点掩埋。 画面转入黑暗，哀婉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无数张信纸在战火中纷飞。 影片直到结尾，画面全黑掉，但所有人都怅然若失睁大眼盯着屏幕，还有人低低抽泣起来。那几个人也意识不到自己在哭什么，为那段隐晦的感情，还是望江楼的塌陷，抑或是太久没见到过了，这样一帧一帧艺术品一般美到窒息的镜头。 沉默良久后，终于有人站起身激动鼓掌：“这样的电影，简直堪称艺术品啊！！” 另一个女影评师抹着泪：“这是我们传统的艺术品！！！别人永远也学不来啊！” 也同时明白了那帮老艺术家们拼命在拥护的东西——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艺术根基。 全场跟着热泪盈眶，媒体人更是激动发v博，希望为这部小众的电影贡献力量。 “首映会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的欣赏，影片会在明天正式和大众见面。” 所有人意犹未尽目送剧组的人离场，看着那道和剧里同样挺拔清傲的人影消失在会场门口。 回到傅氏办公室，傅沉故淡淡问：“老李，和院线那边的约谈情况怎么样？” 《梨园旧梦》被院线挤压排期到只剩15%，这里面有多少背后资本涉入，他再熟悉不过。 王氏和史密斯背后的老板，虽然一次都没露头，但已经悄无声息渗透了娱乐圈每个产业链。而他旗下的《梨园旧梦》，他绝不会让这部剧还没开播就遭受压制。 李秘书凝眉望着电脑里的消息。 傅沉故抬眼：“？” 李秘书：“傅总，好像……不用您亲自去谈了，好几个院线方回说，首映的效果远超预期，在调整排片量。” 他顿了顿，“而且据某个老板透露，原本很多院线方拒绝排片，但这帮发声的老艺术家里，其中有不少文化局的高层，正打算在背后推波助澜。” 傅沉故轻挑了下眉。他果然还是小看了这帮艺术家们的决心，也低估了……谢明舟能带来的影响力。 华国的电影圈混乱太久，外国资本打压，导演失去话语权，好演员没钱转行，无限的怪圈。而谢明舟剑走偏锋选择的冷门艺术片，究竟能不能被大众接受，影视圈和艺术圈没法做主，最终还得看华国观众的选择。 …… 十二月三十号这天，万众瞩目中，跨年档期的电影全数上映，票房战正式打响。第95章 跨年假期电影院空前热闹,而许多电影人都忐忑不安刷着票房实时记录。 “啪——” 高尔夫球场桑史密斯挥动高尔夫杆，一杆把球打进洞桑气定神闲摘下手套,走到桌边喝口水。 票房战打得火热,但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对他来说，进入华国电影圈无疑是降维打击。 “史密斯导演！前十二个小时的票房出来了！！”助理满头大汗走进场馆,“我们已经破了九百万！” 史密斯不甚在意的放下水杯,单日九百万的战绩对他来说零头都算不上，但据他调查,这是在华国近几年内最高的单日票房记录。 “这么慌张做什么？”史密斯睨了助理一眼。 票房如同预期一般碾压,但助理眉头仍然紧锁,不安地递上手机：“导演，您看,这是票房实时信息。” 史密斯接下手机，随意扫了眼：“还不错——” 票房走势图,《枪神战记》意料之中，靠着病毒式宣发，第一天就扶摇直上,打破了近年华国电影圈的单日票房记录。 他扫了眼剩下的几部华国电影，唇角扬起——加起来的票房还没有他们一半多，那部吹了一个多月的《梨园旧梦》甚至连他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