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岳正阳早早的回家了,自行车龙头上挂着一棵白菜。
一条肋条肉半肥半瘦也在龙头下面来回晃悠,右边龙头挂着几个油纸包。
今天晚上岳正阳有生以来第一次准备开火做菜。
“你小子,一天到晚不着三不着四的,今天什么情况啊。”
进院门就撞见大爷爷了,老头儿准备出去晃悠一圈,在小食堂对付对付。
这位爷和前面胡同岳正阳师父一样,就从来没有做过饭。
烧水除外。
“您啊,别出去了,今晚我开火。在家里吃吧。”
“你做饭?”
老头不敢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怀疑道。
“你做的能吃吗?”
嘿,老头儿这话有点伤人,岳正阳气的牙根痒痒。
“您就瞧好吧!”
熟菜放在饭桌上,到了出厨房,要用的锅碗瓢盆先用井水洗了几遍,再用开水刷一遍。
将条肉白菜各自放盆里洗一遍,将肉切成一片一片,白菜也切成一段一段的。
姜片葱段备好,开火热锅,锅底水干,热气升起。
岳正阳把肉倒进锅里,嗤啦嗤啦声在锅里响起,岳正阳用锅铲将肉片来回翻动,不一会锅里就汪起油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姜片葱段撒进锅里,再次翻炒,香味四溢,这时将大白菜倒进锅里。
再次来回翻炒,调料下锅,翻炒加水,盖上锅盖,低火慢烧。
老头儿端着茶杯就看着岳正阳,岳正阳忙着,他眼睛盯着,感情这小子隐藏的挺深的。
这时武林人氏入场了,就见沈从文五人,一人拿着一个“手榴弹”扛在肩膀上。
嘴里高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大爷爷好……”
“大爷爷……”
大爷爷见岳正阳这些小兄弟都一人一瓶手榴弹,就知道今天晚上军民同乐会了。
饭桌上最显眼的就是半瓷盆的白菜炖肉,汤水中油花厚厚的一层,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围着边上,一只全聚德烤鸭,一包花生米,黑皮肘子、蒜肠、松仁小肚、酱牛肉,丰富至极啊。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看向岳正阳的大爷爷。
老头儿右手拿筷,扬手一挥,“开吃!”众人就扒拉开了。
众人都没人搭话,七双筷子几乎瞬间插进瓷盆里。
沈从文一见这种情况,他哪里是这些革命斗士的对手。
快速转移战场,一块黑皮肘子就到了他的嘴里。
刘晓天早瞄准了最大的那块瘦肉,大爷爷话音刚落刘晓天就抢到了那块肉放在嘴边撕咬起来。
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更加不客气,人人双手动作频频,一筷子赶一筷子地往嘴里塞,中间根本不过碗。
正是人人争先进,个个怕落后,一时间饭桌如同战场,杀声四起,“硝烟”弥漫。
大伙儿一边跟肘子搏斗,一边飞速地消灭瓷盆里的肉块。
于东直接用手拿了肘子就啃起来,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吃的比别人更狼狈。
一餐饭吃得风卷残云,一盆鲜美的白菜肉汤也被他们泡饭吃掉。
大伙儿实在是素的狠了,这次逮着机会,恨不能把盆也给吃了。
饭桌上战况是激烈的,战果也是空前,真正做到了菜光,饭光,汤光,吃得瓷盆像刚洗过一样,完全是光光光政策。
大爷爷心里暗暗高兴,终于在自家吃了一回满意的饭菜了。
一边咪了美酒,一边还和这些小家伙们抢着吃。
你没看到那下筷子的速度,连自己这个练武多年的人也暗暗咋舌。
抢着抢着老头儿就站起来了,再也不能四平八稳的了。
这一个个没有一个懂得尊老的。
老头子刚喝了几口发现不对劲,桌上的菜在急速的减少,于是就站着吃了起来,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夹菜。
一个个稀里呼噜埋头扒饭。
一餐饭下来,险些没把老头撑死,平时哪里有这样敞开来吃的。
愣是吃了满满三碗米饭,菜更是吃了不少。
老头儿这会儿撑的不行了,回到自己屋里直喘气,平时饭后一杯茶,也没力气倒了。
饭罢,一人一支烟呼起来,岳正阳最先问道。
“哥儿几个也浪荡了一段时间了,也不能整天这么晃荡,马上就要上山下乡了。”
这个话题起的有些沉重,一时间没人应声,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破宁静。
李援朝说道“我准备去当兵,我爸的一个战友就把我给要了过去,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实在是对不住各位兄弟了……”
李援朝这些时日他憋在心里好难受,本来觉得对不住哥几个。
现在突然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这一次几人倒没有笑话李援朝,平时大家一起玩,感情都很深的。
如今谈到各自的前程的时候,没有出路的也一片茫然,都在心底暗暗低叹。
岳正阳提声道“很好,援朝这事办的不错,我支持你!”
李援朝本来以为三哥会骂他两句,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现在岳正阳支持自己,反而鼻子一酸差点流处泪来。
“从文就不用我担心了,他父母自有安排。
晓天现在也算工人阶级了,就东子、军子了,你们下乡是跑不掉了。
既然跑不了了,哥们也得给你们寻个好去处不是?
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出了皇城脚下啊!
我已经给你们想办法了,就京城附近的乡下呆着,省得你们离开组织后,无组织无纪律。
我得看着你们啊,省得你们被谁的糖衣炮弹给收买叛变了。”
于东、朱军听到岳正阳这一番话,都开始揉眼睛了。
看着两人的表情,岳正阳接着说。
“不过,我们的发财大计还是要进行的。东子军子你们到了乡下可不要给我闲着,我会定时给你们安排粮食,具体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
于东和朱军听着三哥把他们以后的路都找好了,心里暗暗发誓,日后要是三哥碰上什么困难,就是命不要了也要帮三哥。
于东和朱军是一个大院的,两家也是苦哈哈的,于东家里弟弟妹妹就三个,妈妈也常年卧床吃药,家里就他爸爸一个人上班。
可想而知,家里饥一顿饱一顿的。
朱军爸爸妈妈都没有工作,父亲还断了一条腿,老夫妻在家糊纸盒。
朱军哥哥朱铁更是一个不孝子,结婚后,老婆张秀兰见公公婆婆小叔子都是累赘,哭着闹着要分家,不分家就离婚。
老人实在没办法,本来还指望老大帮衬老二一把。
现在老大娶了媳妇,老两口更加雪上加霜了,现在不能让自己儿子离婚不是。
自从被岳正阳安排进革委会整理四旧后,每个月岳正阳都会给他们每人三十块,生活也过的舒坦极了。
岳正阳要求每人将一半给家里,于东朱军两人一商量,干脆给家里二十快,家里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岳正阳之所以有钱给他们,都是因为他偷偷把那些老物件卖了。
最生气的是朱军大嫂,本来以为甩掉了累赘,这一年多以来,朱军隔三差五的往家里递东西,什么吃的喝的用的。
气的她大嫂,每次朱军拿东西回家,只要她看到,都要骂街。
明着骂自己丈夫,实则是指桑骂槐,说公公婆婆藏私房钱给老二。
要不是父母拦着,朱军早就和他大嫂理论,自从大嫂进门,家里没有安稳过。
岳正阳掏出一叠钱,一人三十块,“军饷备齐了,还是老规矩,知道吗?”
看到钱了,几人也散去忧伤,露出放荡不羁的神情“知道,知道,一半交国库,哥们心里有数。”
于东说道“自从我每月往家里递钱,嘿,家里生活也有所改观,我爸也不像以前那样唠唠叨叨。”
“放心吧,只要有哥们一顿饱饭,绝不上兄弟们落着饥荒。
不过我话说前头,凡事都把嘴巴闭紧点,不要到处大喇叭广播,要闷声发大财。
钱都在哥们手里,现在时候未到,等到时候了自然给你们分钱。”
听岳正阳说这话,大家七嘴八舌嚷嚷道。
“三哥,我们怎么还拿你的钱呢,哥们几个也没有帮什么忙不是,合着你真把我们当饭桶了。”
“是啊,三哥,现在我们每个月三十块,已经都不好意思了,我每个月给家里递钱,嘿,你还别说哥们倍有面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已经脸红脖子粗了。
岳正阳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现在也不敢和他们说以后发生的事,否则大家都把他当神棍了。
现在可正是破s旧呢,被那些小将关起来可不太好。
至于他收这些瓷器他倒不怕,一是没有人看到他拿的。
二是你从他家里查不到赃物。
三是他的瓷器不是什么人都卖的。
他让沈从文倒卖给他师父三十多件。
还来有一次,沈从文给老头送一个乾隆的四方印。
这可是他老祖宗的东西,当时他师父有一位老友在他家里。
一不留神被师父老友瞅着了,和师父争了起来,两位老人家都差点打起来,后来还是没有抢过他师父。
不过,之那以后,沈从文就和师父的老友熟悉了,间接的岳正阳也时常交易来往了。
原来师父老友是师父的本家,叫载涛。
也是命运多舛的老人,此后,岳正阳就送到他家里不少物件,也得了不少钱财。
现在岳正阳要多方面发展,毕竟这个时期的一个人的钱财有限啊。
之所以岳正阳不愿意亲自把物件送到师父这里来,那是因为经常拿两三件来,就给一件的钱,你还不能多嘴,多嘴了就骂祖宗骂孽徒。
搞得岳正阳一点脾气都没有,好吧,您是爷好吧,哥们寻下家去了,以后好宝贝不让你瞅了。
为什么岳正阳专门找这些像师父这样的老人卖物件。
主要就是这些老人肥的流油,还有就是他们喜欢这些玩意,懂行。
而且这些老人懂规矩,不问来路,不找回头帐,不会给岳正阳带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