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明入京继位第371章、攻心为上新封的勋爵是极度拼命的,何况纪维民面对的是最弱的对手。
孟养、木邦、孟密三司当中,只有孟密只面临一个方面的敌人,但这个方面的敌人最恐怖。
他们跟着纪维民,在湖广平叛中立了功,又吸纳了川军中的精锐。
虽然纪维民从四川只带了三千人到云南,可以他们为骨干搭建的,是包括了沐绍勋的部曲亲兵、云南精锐及得到了允诺可以扩张一些地盘的内滇土司军队。
除了孟养的老巢有甘高山这个屏障,孟密与木邦的老巢都离得极近,各离天马、汉南二关不足五十里。
这看似巧合,也是必然。他们原先就是在阿瓦王朝与大明的夹缝之间生存着的,永昌、南甸、干崖、陇川这些云南最外围的地盘,本就是他们昔年麓川王朝的核心区域。
因此有了机会之后,他们才打下了阿瓦王朝,瓜分缅甸土地,想要获得更富庶的土地和更广阔的纵深。
可惜的是,他们还来不及消化。有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在一旁,他们没能争取到假立一个阿瓦王,缓慢消化这些土地、构建新防线的过程。
没有太多营寨,最前线被冲溃之后,孟密东北方向的孟广、孟乃依次被拿下,这是中路的进展。
西路那边,孟养的江头城迅速被破,孟养南面只剩一个孟仑城固守。
论守城,大明不惧任何人。因此只留下了八百人守住江头城等待后面蛮莫等内滇土司兵再增援后,曲志南就沿着金沙江去攻打南面阿瓦周围小城。
而在东路,汤绍宗出了汉龙关,就只是行军到木邦城下围了东、西、北三面。
打木邦,都在山地,消耗会不小。
汤绍宗的水平和手底下的兵都与纪维民差一个档次,他不用强攻,只用把木邦的主力盯在老巢就行。
因为木邦的南面和东南面,自然有车里、八百大甸和莽瑞体去推进。
“思伦和罕烈都这么说?”
孟密城中,思真额头青筋毕显。
“汉人三路大军,孟养援兵要渡过金沙江才能过来,木邦也要过阿瓦河……”
“马来城、直梗和阿瓦城的援军呢!”
“东吁也在南面打啊……”
思真脸色惨白地跌坐下来,恰逢外面又是一轮炮响闷闷地传来。
明军自打兵临孟密城下后,便是一直在炮轰。
也不知道他们的炮弹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炮打不坏,为什么打得那么准。
这样也就罢了,他们还在城外砍树,准备造更多的投石机。
孟密城外,纪维民自己正站在面向孟密城北门的炮兵阵地那里。
“还要多久校好?”
“将军,在算,在算……”
纪维民身边,是拔下了孟广、孟乃之后,才艰难地用马拖运过来的两门大炮。
这两门炮,从去年夏天就从京城出发,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坎坷才运到云南。
兵仗局、军器监和宝金局共同研制的最新家伙。它的炮管比原先的碗口铳长多了,可以安装到车架上。
这车架也不纯是木的,轮子和车身都是铁骨、木肉再箍以铁皮。而放这炮的炮槽,同样有些不同。侧面那个圆的铁轮,转动之后便能通过齿轮和螺纹,让炮槽和与之连在一起的炮架在有限的幅度内改换倾角。
现在,纪维民问的人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那不是纪维民能看得懂的。
战场之上,神奇地出现了一个人坐在那里用铁算盘噼里啪啦紧张地算数。
回答纪维民的人则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前方,嘴里又问:“四号炮刚才装填多少?仰角多少?”
纪维民在一旁抠脑壳,他既期待又烦躁:怎么这么麻烦?
只不过后面已经移师过来坐镇的黔国公说了:此战是攻心,那神威炮务必一炮建功让贼子胆寒。
所以这什么射表,若是神威炮自己先来两炮,再根据算一算,本来是更容易的事,犯不着用旁边加了炮槽和量角架的普通虎蹲炮来取那什么数……
“将军,不需着急。”旁边负责这两组炮的百户一边耐心积累数据一边说道,“卑职离京前是得了嘱咐的,陛下对这次实战获得的数据十分重视。不单是神威炮,虎蹲炮以后也会有一个再大一点点的新跑型、上炮车。这次调了这么多炮弹到云南,既为了摧枯拉朽,更为了取更多的数据回去统计。”
纪维民没法子,只能嘀咕:“这可是打仗……若要试,到靶场不行吗?”
“靶场自然试得更多。只不过虽有射表,那也是不管风、不管地形的标准射表。”炮兵百户嘴里都是让纪维民脑袋发胀的专门词汇,“火药在不同地方引燃后,威力也不同。京城和宣大的靶场,可测不出这南滇的数据。”
纪维民只是指了指那神威炮:“等到了阿瓦城,它总该多打几次吧?”
“那是自然,眼下这第一炮先打出个声势嘛。”
纪维民只能耐心地等着他。
大明此战,中路军想展现无可匹敌的威力。
前面拿下两座小城,还用不着这巨炮。而眼下的第一炮,试图一举准确轰到那孟密城北门。
当然了,谁也对此没有绝对把握,所以这边在多算,那边也在准备更多的攻城器械。
打下孟密并非终点,明军不准备在这里就出现过多伤亡,先彻底打掉敌人士气再说。
据说这是宣大一战之后陛下对军务会议总军备部的要求:将来可以用钱和火力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用命去填。
现在真的是在这里流水一般花钱啊,那一枚枚炮弹和火药……
孟密城中的思真正在和其他人激烈地讨论要不要放弃孟密城退去阿瓦城,可是碰到了极为难以割舍的宝井。
那里只是座小城,虽然比北面的孟乃、孟广要好一点,却也难以在放弃了孟密士气大跌之后守住。可若是连宝井也放弃了,孟密那么多的财富难道一起带着走、或者舍弃掉?
这样的讨论没有过去太久,忽然就如同响起惊天的两个闷雷一般,一前一后只相差一瞬,因此听着近乎同时。
殿中主人甚至感觉魂魄都荡了荡。
“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孟密城北的城中守军头目脸色苍白地转头看了看身后,所见触目惊心。
堆在城门里面空地处准备随时抬往城墙上的守城军资散落极广,方圆数丈的民夫不少都倒在血泊里惨嚎。
而另一枚炮弹打得更高了一点,那边一座两层的小木楼正在坍塌。
城外,纪维民连连摇头:“早便直接打啊!算了那么久,还是没能一炮轰中城门!”
炮兵百户有些尴尬,根据他刚才观测的结果再次下达了修正的指令。
那边忙碌着微调角度、重新装填,纪维民嘴里还说着:“要我来说,应当第一炮就拿这神威炮来轰!后面,才虎蹲炮也一样打!有这个动静,比想着什么一炮破门强多了。”
“渐渐消磨士气,再一炮定乾坤,那多好?”
“打中城门还要进了城门洞,何必如此固执呢?”
“只要角度算对了,进洞是可以的!”
两人浑不顾城内守军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仿佛轻松破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只是对于进去的姿势该怎么样持有小小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