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四十九天】

【被缠上的第四十九天】

【被缠上的第四十九天】

雪光溶溶,天色晴岚,女郎的嗓音,依和着时缓时急的风,依和着时沈时浮的云絮,依和若即若离的市井戏音,悠悠转转地飘入谢圭璋的耳屏——

“谢圭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谢圭璋的喉头蓦然翻覆上了一片硬韧的冷涩,空气之中,除了雪霰的香气丶春梨初绽的淡香,还有女郎身上辛凉妩媚的香气,其如一只温柔细软的手,很轻很轻地拨弄着他的心弦。

顶楼处的风势,逐渐缓和下来,赵乐俪膝头处的裙裾却还在轻轻的飘,滚镶描金的裙裾,须臾之间,褶皱成了连绵的海,海浪滔滔,有一下没一下地拂扫着谢圭璋的膝处。

谢圭璋俯移目色,黝深邃黯的视线,从她的光洁额庭一路朝下挪移,途经她的眉眸,卧蚕,鼻梁,颐腮,最终,目色的落点,聚焦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女郎的唇瓣濡红温湿,唇形轮廓姣美,唇线朝外翻翘,唇珠饱满温醇,俨若亟待采撷的一缕芳泽。

谢圭璋嗓音哑了几度,重覆了一句赵乐俪先前所说过的话,道:“你喜欢我。”

赵乐俪觉得他的话,委实有些狡猾了,道:“那你呢——唔!”

话未毕,她的下颔倏然被一根修长玉直的手指挑起,唇瓣上,陡地覆落下一片温柔凉薄的触感。

近前的一围梨花数,千树万树地初绽而开,像是一场漫天的花雨,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

赵乐俪鸦黑秾纤的眸睫,在空气之中隐微地震颤了一下,眸瞳慢慢地瞠住。

这一刻,她明晰地听到远空处一簇烂漫明艳的烟火,在她的耳屏处绽裂开去的声响,烟火在穹顶之上四散铺开,光色盛炽,照亮了她一侧的娇靥。

她后知后觉到,谢圭璋主动吻了她。

赵乐俪眸色上移,看到了男子的眉眸。

眉庭渗透着浓烈如火的情意,眼睑半敛,露出了半轮黑沈沈的眼珠。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之中,赵乐俪姗姗发现,谢圭璋的眸睫特别细长,眼眶深邃,比及他半敛着眸时,那一种看人的眼神,就会变得格外神情丶专注丶沈着。

仿佛,他眸底只有盛装着她一个人。

这个吻,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一触即离。

“目下,阿俪可知晓我的心意?”谢圭璋眸色温柔如水,嗓音嘶哑。

他的话,犹若酥在她耳屏处的风,在她的心河之中溅起点点风澜。

赵乐俪蓦觉自己像是尝过了一坛浓烈的烧刀子,一团火从胸臆之中烧灼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微醺,眼前变得有些恍惚,在她眼前的这个人间世之中,仿佛被蒙覆上了一层朦胧而模糊的毛玻璃。

赵乐俪迟迟地回过神来,眼尾蔓延上了一抹烫热之意,道:“不算的。”

谢圭璋的嘴唇贴覆在了她的耳侧,道:“什么?”

他斟酌着她的话辞,品出了一丝端倪,眸底掀起了一丝兴味,偏过首,鼻梁很轻很轻地蹭了一下她的,嘴唇覆在她的唇瓣上,很重地拈吻了一下,又分别咬住一下她的上下唇,让她的嘴唇蘸染上了他的气息。

赵乐俪低低地俯垂下了眼眸,鼻翼很轻地翕动了一下,道:“不算的。”

她解释道:“不是你亲我一下,我就能知道你的心意了。”

顿了一顿,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想亲耳听你说出来。”

一抹凝色拂掠过谢圭璋的眉庭,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亲她一下,她应当是会知晓他的心意的。

在谢圭璋的眼中,他已经表现得特别明显。

就是因为赧於启齿,所以,才打算用行动倾诉心意。

诸如,送做工雕琢精湛的玉簪。

诸如,俯身去亲吻她。

这些,都是表明他的心意了。

不过,小姑娘却并不是这般认为的。

谢圭璋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微微拢紧,骨节微微泛散着一层剔透的白。

他深呼吸了一口凉气,俯眸看了她一眼。

女郎眸光盈盈,犹若一池秋水,风一吹,池水就被吹皱了去,泛散起了一阵波澜。

谢圭璋喉结一紧,眸色酝酿着风暴,迩后,似乎是笃定了什么决心,凝声道:“阿俪,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赵乐俪:“……”

他就是不直接说「喜欢她」。

偏偏总要选择一些含蓄的方式。

一抹笑意,隐微地出现在了赵乐俪的唇畔处,眼看快要顶上颧骨,很快被她镇压下去。

谢圭璋还在问:“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温熙的风,徐徐吹过了赵乐俪鬓角处的发丝,发丝飘扬成了一片柔软流动的海。

赵乐俪眼尾蘸染一抹滚烈的烫意,克制住了悸颤之意,不答反问道:“为什么想要我跟你在一起?”

谢圭璋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细线,说到底,赵乐俪还是想要他说出那句话。

谢圭璋摁抚住赵乐俪的肩膊,偏过首,嘴唇与她的相贴,且深深撬开她的齿关。

直至赵乐俪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他适才松开她。

鎏金色的日光,偏略地洒照而下,薄薄地镀在两人周身,犹若一场盛大飘渺的礼赞。

她软软地蜷缩在他的怀中,巴掌大的小脸,浸染一片胭脂般的红,眸色滢滢,仿佛浸满了一池春水,唇色濡红。

谢圭璋松开了她,额心与额心相贴,两人贴靠得及近,呼吸庶几是交缠在了一处。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里,在赵乐俪神识恍惚之中,只能明晰地感受到,谢圭璋的嘴唇紧紧贴在她的耳廓处,嗓音嘶哑到了极致,道:“赵乐俪,我喜欢你。”

“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此话俨如一枚惊堂木,当空直直拍落而下,在半空之中震荡出了万千纤细熹微的光尘。

赵乐俪的耳根剧烈地发着烫儿,耳廓处的肌肤,庶几是能够红得滴出血来。

她俯眸低眉,云袖之下的纤纤素手,憨居地放置在膝头处,因是紧张局促,手在膝面上的裙裾之中攥出了诸多纤细的褶痕。

赵乐俪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绾至耳屏后,夹翘秾纤的眸睫,在熹微的空气之中扇动着,晌久,她矜持地道:“好。”

——她想跟他在一起。

女郎嗓音,犹若蚊蚋,风一吹,很快就散落了开去,教人听不清真切。

谢圭璋眼前恍惚了一下,定定地凝望着赵乐俪,道:“阿俪,方才我没有听到,你可以再说一遍么?”

赵乐俪眸眶水色涟涟,道:“我已经说过了。”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她羞赧得想要将自己埋入泥壤沙碛之中。

——自然是不想再说了。

但谢圭璋哪里会轻易放过她,看到她意欲朝外挪位逃跑,他一举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实实地搂揽在怀中,硬朗韧锐的下颔,深深埋抵在她的颈窝处,哑声道:“我想听阿俪再说一遍。”

赵乐俪觉得颈部肌肤浮泛起了一抹浓烈的痒意,她下意识缩了缩颈,胳膊肘推搡了一下他,打算将他朝外推,轻声道:“你先松开我。”

谢圭璋将女郎搂揽得更紧,道:“我怕一松开阿俪,就会想着逃。”

赵乐俪有些忍俊不禁,道:“你看我现在,有什么能耐逃?”

她身处於全恭州城最高的城楼之上,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从城楼之上安全逃脱,只能依靠谢圭璋一人。

谢圭璋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阿俪先回覆一下我,我方才没有听到你的答覆。”

赵乐俪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

谢圭璋道:“我没听清楚。”

他跟赵乐俪讲道理:“你一直让我说那句话,我也不是也说了,说得还挺明晰。”

赵乐俪听明白了言外之意,谢圭璋这是想要她投桃报李。

赵乐俪薄唇抿起一丝极浅的笑弧,情不自禁地伸起手腕,在谢圭璋的面颊上,很轻很轻地捏了一下:“谢圭璋,你这样好可爱呀。”

被捏过了的肌肤,隐微地发着烫儿。

谢圭璋刻意绷紧面容,说:“说这些话,并不顶用,我想要听你的答覆。”

赵乐俪重新酝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晌久,适才说道:“好啊。”

赵乐俪掀起莹润的水眸,眸光盈盈,主动俯在谢圭璋近前,嘴唇贴在他的耳根前,道:“谢圭璋,我们在一起。”

说这番话时,她的口吻很平静,话辞却是透露出了一阵尘埃落定的意味。

谢圭璋长久地看了她一眼,又欲俯身去亲吻她。

赵乐俪不再让他亲了,伸出手,说道:“牵我。”

温香软体在怀,谢圭璋克制住了薄发的情绪,伸出大掌,牢牢地牵住了赵乐俪的纤纤素手。

两人许是刚刚确认了关系,身躯都有些拘谨与憨居,掌心相牵之时,掌心腹地之中,覆落下了一层薄细的湿汗。

谢圭璋修长玉直的指腹,顺入她的指缝,紧紧扣住了她的手掌心。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之中,赵乐俪能够感受到一道微灼的视线,糅合着晌晴时分一缕温熙的光,薄薄地敷照在了她的面容上。

谢圭璋牵着她的时候,也在专注地凝视她。

眼神温韧而有力。

赵乐俪心中深处一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下去。

她有些不敢直视他,此情此景之中,只能娴静地垂下了眸,手掌上,用微深的力道回应了他。

两人心跳都有些快了,隔得近了,都能听闻到彼此强烈的心律声。

噗通——噗通——噗通——

过了一会儿,谢圭璋道:“我想说的话丶我想问的事,都说完,轮到阿俪了。”

“阿俪不是也有想要同我说的事吗?”

赵乐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没料到他记事能记得这般清楚,她都差点忘记了。

赵乐俪缓了一会儿神,适才想起来,自己真正要说什么。

她本来是想要赶在谢圭璋说他想说的事以前,把她自己真正想要说得事说出来。

但她没料到,谢圭璋会先带她去什锦轩,送她一枚玉簪,又带她白日上楼,一晌带着她看傩戏烟火,一晌跟她陈情告白。

这些安排,都教她始料未及,她的情绪还处於与谢圭璋在一起了的状态里,所以,就暂且忘记了自己原本也有话要对他说。

赵乐俪垂首,鬓角发丝轻扬,静静地思量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她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赵乐俪摸出了玄纹玉璜,看了谢圭璋一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适才道:“你以前问过我两次这样的问题,问端王在我的心目之中是不是很重要,是这样吗?”

一抹异色浮掠过谢圭璋的眉庭,他下意识伸指揩了揩鼻梁。

他没想到赵乐俪竟然会记得这般清楚。

他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他确乎是问过。

有一种预感在他的心中缓缓地升腾而起。

冥冥之中,她预感赵乐俪好像要说些什么重要的事。

赵乐俪掀起眼眸,一错不错地凝视她:“你之前一直觉得,我喜欢端王,是吗?”

谢圭璋心中生出了一丝褶皱,此一刻,他心中没来由生出了一丝吃味,但明面上,他丝毫不显异绪,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嗯,这一枚信物,乃是端王的贴身信宝,你一直都将它携带在身,看得比命还重,虽然说,它是寻找渔阳县主下落的重要线索,但有时,我会忍不住去想——”

“如果端王尚活在人世,你会选择他罢。”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知是哪个字眼儿戳住了她,她眸眶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红。

不知是不是谢圭璋的错觉,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浓重的委屈之色。

他手肘微微地颤了一下,修长玉直的指尖揩了揩她的眸眶,指腹处,很快添了一抹濡湿的泪渍。

——他好像又惹她哭了。

赵乐俪鼻翼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心中生出了一抹异样的感觉,谢圭璋与宋谌二人之间,拥有诸多的相似之处,她看着他说话,冥冥之中,总感觉像是对宋谌说话。

但理智又在告诉赵乐俪,谢圭璋与宋谌不可能会是一个人。

两人差距这般大,如何可能会是一个人。

赵乐俪眼神看着谢圭璋,眼神又是极其飘忽的,仿佛在透过他,看着遥远古早的一位山河故人。

晌久,她适才说道:“自我幼年时起,与端王应当是有一些旧谊在,不然,他的贴身信物,也不会交到我手上。”

赵乐俪话至此,重新斟酌了一番话辞,凝声说道:“「端王在我心中很重要」与「我喜欢一个人」,这完全是两桩事体。谢圭璋,你明白吗?”

人有很多感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不是只有「不喜欢」或是「喜欢」,在两种感情倾向之中,一定还有诸多朦朦胧胧的丶难以用具体语言描述的感情。

赵乐俪的话辞,说得非常含蓄,但谢圭璋到底还是听明白了,她对宋谌并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不过,在她的心目之中,这个人又占据着一定的份量,因为他与她是旧相识,他的玉璜还是找寻母亲下落的重要线索。

不知为何,在今时今刻之中,谢圭璋再次看到这一枚玉璜,太阳穴突然憧憧直跳,胸口蓦然涌入一阵闷滞之意,一些碎细缭乱的记忆,俨如一片浮光掠影,悄然拂掠至他的心河之中。

比及谢圭璋意识到一丝端倪,想要细致地去回溯这些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的记忆碎片时,那些记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踪迹杳杳,教他难再觅寻下落。

他很想抓住一丝蛛丝马迹,但这些记忆,就如指尖流沙,他愈是抓握得越紧,这些记忆流散得越快。

赵乐俪觉察谢圭璋容色有一丝不太对劲,下意识伸手,很轻很轻地捏住了他的胳膊,问:“怎么了?”

谢圭璋摇了摇首,淡声说了一句「无碍」。

赵乐俪端详着他的容色,感觉他的额庭和后颈处,俱是渗出一层极薄的冷汗,她感觉他还有一些事,囿於一些缘由,并没有告诉她。

既然谢圭璋不愿意阐明,如此,她也不会多去问。

天色已经昏暝,谢圭璋带着赵乐俪再去市井之中游逛了好一会儿,带着她享用恭州府最具特色的眉寿酒和蒜拌面,此后,又去泾河放了纸扎的花灯。

按循旧历,放花灯有许愿的习惯。

赵乐俪拈着花灯,望向长伫在河畔处的男子:“你不许愿吗?”

谢圭璋抱着胳膊,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许愿不过是一种蕴藉,人还是要靠自己。”

此话一落,谢圭璋蓦然发现女郎鼓起了腮帮子,俨若受气的小河豚,玲珑可爱。

他若是不许愿,如此,她也不会放花灯。

谢圭璋有些拿她没辙,揉了一揉眉庭,劲步行至她的身前,道:“阿俪许了什么愿望?”

赵乐俪道:“愿望只能埋藏於心中,说出来就不灵了。”

言讫,她很轻很轻地揪了一揪他的袖裾,温声说:“你也许下一个愿望罢,对着花灯,双手合十,心诚则灵。”

谢圭璋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想说些什么,但又想起她方才所强调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只能在心里说。

心诚则灵——只要足够真诚,愿望一定会实现。

河畔之外,宝马雕车香满路,河畔之上,花灯连缀成了一片连绵的灯海。

远处长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无数青年男女携手相牵,盈盈笑语化作了温柔的背景音。

花灯晕散出来的暖光,犹若一枝细腻匀黄的墨笔,描摹着她的侧颜轮廓,将她瓷白面容上的纤细绒毛,映照得明晰可见。

模样乖软,娇俏可爱。

谢圭璋眸色狭了一狭,委实是拗不过她了,适才面向莲花花灯,学着她的手势,双手合十,阖拢眼眸,心中默念了一个愿望。

许愿毕,谢圭璋缓缓张开了眸,对赵乐俪说:“我许好了。”

赵乐俪一晌放了花灯,看着花灯顺着岸畔处的浪涛逐渐飘香远方,一晌好奇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谢圭璋看着她,薄唇淡笑:“你许了什么愿望?”

赵乐俪道:“我不能说。”

谢圭璋松散地剪着胳膊,耸了耸肩膊,道:“那我也不能说。”

赵乐俪撮着唇:“为何?”

“为何。”他偏着眸,言笑晏晏地重覆了一回她方才的问话,一错不错地望着她,道:“阿俪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么?”

赵乐俪怔然了一下,眼睫低声喃喃道:“是噢,说出来,就不灵了。”

谢圭璋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娇憨了,忍不住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她鬓角处的发丝,温声道:“看完花灯,就回去罢。”

赵乐俪两腮一鼓一鼓的,好像有一些话想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道出来。

谢圭璋嗅出了一丝端倪,问:“阿俪有什么话想说?”

其实,他能看出来,她是有些黯然失落的,因为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似乎从城楼之上叙完话回来,去逛了一会儿市井夜肆,最后放了一会儿花灯,然后,就要回去了。

赵乐俪低低地垂下了眼眸,眸色萦绕着一团朦朦胧胧的雾,鼻翼轻微地翕动了一番,道:“夜里风大,有些冷。”

谢圭璋凝望了一下赵乐俪,发现她面颊和耳根,蘸染了一层薄薄的晕色。

他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是想要让他抱她。

但她较为矜持,所以没明说。

有风吹过,两人的衣袍猎猎翻飞,交织在了一起。

谢圭璋俯住身躯,自然而然地敞开双臂,将女郎严严实实地搂揽在怀中。

赵乐俪将脑袋埋於谢圭璋的胸口前,纤细的藕臂,缠绕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上的玉檀香及他热灼的体温。

女郎的身躯比谢圭璋所预想之中的要柔软,就像是一尊易碎的琉璃瓷器,只消他一用力,她仿佛就会被掐碎。

不知抱了多久,两人终於恋恋不舍地松开彼此,一同朝着客栈的方向行步而去。

在两人离去之后,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方才赵乐俪所长立的地方。

这是个姿容秾纤的女子,圆领对劲绉青襦裙,眸色定格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眉眼渗透出一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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