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上的第一百零五天】
【大结局中篇】
赵乐俪见到李樯的时候,是在第三日。
李樯仍旧是记忆之中的面目,但在冥冥之中,赵乐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些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她说不清楚是什么,但至少让她觉得李樯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了。
正思忖之间,李樯行上前对她说道:“我怀上了磨镜的孩子。”
赵乐俪:???
她刚刚才想着李樯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了,哪承想,李樯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截了当地跟她坦诚,她将磨镜办了,还怀上了磨镜的孩子。
这种如此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果真很李樯,天下能做到的,估摸着寥寥无几。
赵乐俪咽下了一口干沫,一错不错地看了李樯一眼,道:“李蓉可知晓此事?”
李樯摇了摇首:“还不知道,我不知该如何向李姨交代,若是被她知道了,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赵乐俪颇有些无语,道:“既然你知道这样做肯定会惹李姨生气,为何还要明知故犯?知其不可而为之,李寨主肯定很担心你。”
李樯道:“我也是没有挡住诱惑,我跟随磨镜磨郎中一路扶危济困,有一次他受伤了,伤口是在胸口前,我为他敷伤,但怎么说呢,我当时觉得月色好,氛围好,时机也好,就忍不住想要将他酿酿酱酱了,我以为他会反抗的,结果,他什么都没反抗,这一点是我始料未及的……反正这一点是我没想到的,后来,后来我就怀孕了……”
李樯像个犯错事的孩子,左右手的两根食指朝胸口前戳了一戳,一副告罪之状。
赵乐俪揉了揉眉心,一阵无语凝噎,道:“那磨镜可知晓此事?”
李樯道:“他知道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所以就从京城一路逃至姑苏了,我在江南地区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你。”
“乐俪啊,这是我身上所有的盘缠了,求求你收留我几日,等风头一过,我再去扬州寻李姨。”
赵乐俪长久地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将李樯所给的钱财都退还回去:“收留你几日又能如何?人啊,终究是要面对问题的,你不去面对问题,问题也会主动来找你。”
在李樯忐忑不安的注视之下,赵乐俪道:“就拿磨镜来说罢,他现在就准备来姑苏为我母亲治疗眼睛,这一段时日,他会一直栖住於慈家大府里,你若也在我这里暂避风头,那你们至少是擡头不见低头见,瞒也瞒不过去的,与其一昧逃离躲避,不如主动跟他聊聊对此事的看法。
李樯伸手捂着双眸:“不行,我做不到,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他,他看到我后,肯定会认定我乘人之危,继而将我大卸八块。”
赵乐俪:“……”
赵乐俪揉了揉眉心,拈着太阳穴道:“你都没有跟他好好聊聊天,又如何知晓他会如何对待你呢?”
李樯心神一动,但很快又打退堂鼓,将脑袋摇得比纺车还快,“不不不,还是别了吧……”
李樯反问赵乐俪:“话说回来,我何时能够吃到参加你与谢帝的喜糖啊,都快过去一年了,你们俩个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赵乐俪:“……”
在转移话题这个方面,李樯绝对是个中高手,她有过之无不及。
赵乐俪道:“再等小半年罢。”
赵乐俪想了一想:“不过,在吃到我和他的喜糖之前,我敢打包票,会先吃到你和磨镜磨大夫的喜糖。”
这句话可真够阴阳的,李樯连忙摆摆手。
当初有多喜欢磨镜,现在就有多恐惧。
总而言之,李樯现在心生恐惧,只想逃避。
虽然李樯不想见到磨镜,但总是事与愿违,翌日就见到了磨镜,磨镜正在为渔阳县主治疗眼疾,需要跟赵乐俪打交道,所以,磨镜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避藏在慈府的那个胆小鬼。
李樯一直在默念着:“他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
磨镜:“……”
他完全被气笑了,当场就将这个胆小鬼从屏风背后揪了起来,道:“你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李樯吓了一大跳:“你做什么啊!”
吓死个人了!
磨镜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李樯,你逃什么?”
李樯从未见过磨镜这般正色的神态,一时之间有些被吓唬住了,僵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我没逃啊,我来姑苏城看望我的好姐妹怎么了吗?碍着你了吗?”
磨镜笑了,道:“自然没有。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医治渔阳县主的眼疾,顺便来看看你的近况。”
磨镜说着,视线落在了李樯日益隆起的小腹,眸色沈黯如水。
李樯敞开双臂,自然而然地转了个身:“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活着吗?你还有什么要看的?——”
话未毕,李樯的手腕倏然被一股温热修长的手握住。
磨镜温柔地摁住了李樯的骨腕,悉心为她拭脉,卷翘的鸦色睫羽在稀薄的空气之中轻轻晃动着。
她整个人俱是怔楞住了,张了张嘴唇,却没有道出话来。
——他是在关心她的身体是否安康吗?
一抹绯红悄然攀爬上了李樯的颈部,继而朝着肌肤蔓延开去,她的耳根和面颊肉眼可见地红了。
本来是想要挣脱开他的大掌的,但不知为何,她力道变得很小,甚至是没有什么气力了,整个人都成了一只酥红的熟虾。
李樯用空闲的一只手轻轻掩唇咳嗽了一声:“你在做什么啊?”
磨镜淡淡地回望她一眼,道:“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男子的眼神颇有张力,李樯不敢直视,温吞地说:“你是关心我肚子里的种,是吗?”
磨镜:“……”
他的眉心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反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我的,是我们的。”
李樯怔住,没想到磨镜竟是会这般说话,心尖儿仿佛被一只柔软的菖蒲草轻轻挠了一下,继而泛散起了一阵绵长亘久的痒意。
李樯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听得此话,整个人身上的惧意和顾忌,开始减淡了几分,她有些别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挪走了视线,道:“你不生气啦?”
磨镜道:“你真当我是个毫无脾气的人,任由你拿捏,你睡了我然后不辞而别,我费了好些时日才找寻到你,得知你怀有身孕,我想对你负责,趁我不注意你又逃了,今日我再次将你逮着了,你觉得我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磨镜是个修养极好的人,哪怕情绪抵达了愤怒的阀值,但说话语气仍旧温润细缓,教人听来如沐春风。
但以李樯对磨镜的了解,他绝对是生气了,毕竟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
李樯深呼了一口气,淡声说道:“你对我负责,是因为我怀了孩子,如果我没有怀孕,你还会对我负责吗?”
空气蓦地岑寂了下来,磨镜没有开口。
李樯自嘲地笑了一声,道:“看吧,其实你也没多喜欢我,你太有道德感了,所以需要对我负责,不若这样罢,孩子是无辜的,我把孩子生下来,给你了,你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你可以给她找个善良的丶负责任的女子,当然,你也可以单独抚养。”
在磨镜惊怔沈黯的注视之下,李樯道:“你对孩子负责吧,不用对我负责,我能自力更生。”
寻常女子恨不得将孩子据为己有,或者挟恩图报,但李樯的话辞完全超出了磨镜的意外之外。
磨镜沈默晌久,道:“李樯,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李樯蓦然红了眼,背过身去:“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丶颇有道德优越感的样子?磨镜,我承认自己轻狂犯了蠢,我向你道歉,给你造成困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拿着孩子来要挟你丶强迫你跟我在一起,我李樯不是这样的人,我——”
李樯尚未说完,后颈蓦然落下一道温柔的力道,紧接着,这一股力道变得强势起来,下一息,李樯被裹挟入一个凉冽温暖的怀抱里,嘴唇上落下了一抹温柔的触感。
磨镜掬起她的脸,吻住了她。
李樯:???!!!
她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晕了,像是喝醉了酒,意识处於一种微醺的状态。
稍息,磨镜松开了她:“你知道我的答案了吗?”
李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懵懵懂懂:“啊?……”
李樯胸线起伏了一瞬,迩后道:“你为何亲我?”
磨镜道:“还不懂吗?”
李樯吸了吸鼻子:“嗯!我就是不懂!”
“我喜欢你,李樯。”
被表白的对象,一下子大脑空顿。
静观风浪起的赵乐俪,看到了这一幕,唇畔噙笑,转身离开。
谢圭璋正在等她。
见着她来,主动朝着她伸出手。
赵乐俪将手搭放在他的掌心上。
谢圭璋用劲儿一收,下一息就将人儿裹挟入怀中。
赵乐俪道:“忽然好想跟你马上成亲。”
谢圭璋一听,眸色沈黯如水,嗓音沙哑了几分:“今夜洞房么?”
——未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