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铜壶茶水喝完,没有再续水,正事谈完,邬逸先带着常思过拱手告辞。
魏维恭起身相送,丝毫没有架子,送到门口才被劝阻住脚。
从归真阁出来,两人飞出神隐峰,翱翔在云海之上,极高的空中,免得下方飞行的金丹和化虚境修士撞见了要行礼,要避让,邬逸先是图一个清净自在。
俯瞰云海福地,邬逸先谈兴颇高,道:“咱们福地地脉所在,除了魏师兄的神隐峰,铁师兄的巨石殿,姬师姐的遗居地远游峰,和我住着的斜阳湖,便属西北的奇剑山和东南的那座元田峰,其它两座山峰便差了许多,当然师弟你瞧得上,也可以改造。”
“奇剑山金锐之气兴盛,山高雄壮,气魄极大,有多处古迹试剑台留下,其中三块至今还有古剑意留存其中,殊为难得。元田峰占地不大,只高出云海两百余丈,地脉灵气醇和,不温不燥,适合滋养神魂,唯一的缺点是当年攻占云海福地时候打烂半壁,不适合修补,便一直保留着原貌。”
邬逸先如数家珍,把福地内几处适合修行的好地方,指点给常思过听。
带着常思过一一走到,让常思过自己看,自己选择。
一圈实地转下来,常思过选择了只剩半壁的元田峰做为今后的居住潜修地,此地风景秀美,有山有水,灵气适合幽姬修行,他自己是没所谓,即使留在升格后的东来山都行,只是不合身份,否则他仍然住东来山,附近百里内的山头修士都要大动干戈搬离。
邬逸先没甚意见,又与常思过重返元田峰。
他倒是好耐心,仔细询问,与常思过商议着要进行哪些改造?
元田峰荒废年头久远,用阵法封闭着,宗门没有安排修士前来打理,任其保持自然生长,山峰上下古木苍苍,随处可见珍奇灵药异草,果然不愧有“元田”之名。
邬逸先笑道:“这地方原本是云海福地的一处灵草药圃园子,除了我们四个,偶尔遣弟子前来采集一些年份长的灵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你今后需要观摩剑气,可以去奇剑山,没主的山头,咱们不受限制任意进出。”
他是尽可能多的让常思过了解作为宗门老祖的便利。
常思过提了几条改造方案,事情便这样定下来,随后两人分开各回住处。
待落到好几十年没回的东来山,幽姬早就换好新的身份牌,与略显笨拙驾驭魂傀的林笼儿,在收拾打理山顶花园。
“老爷您回来了。”
幽姬请老爷在亭阁坐下,生火烹茶,端上现摘的新鲜灵果。
“过得半个月,我们要搬新家了,这些天,你可以多去元田峰转转,有甚改进意见,尽管与星罗殿的修士提出,让他们照办,你也可以提前布置护山阵法。”
常思过丢给幽姬一枚他随手制造的玉牌,留一道气息在其中,作为进出元田峰信物,把他与邬逸先一起见了魏维恭,荣升星隐阁老祖的事情,简单述说一遍。
幽姬没想到老爷转一趟回来,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她有心理准备,只没料想到会如此快,笑道:“恭喜老爷!要不要请几个熟识朋友,前来小饮聚会?”
林笼儿对于常思过成为星隐阁老祖没甚反应,她不懂人情世故,不知这其中的区别,她接触的都是比常思过厉害的角色,只是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跟着行礼,又接着小心地修剪蹿得杂乱的野草和杂枝。
对于人世间的一切,她觉着非常新奇好玩。
先前常思过没有返回,她嘴巴就没停住过,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常思过略想了想,道:“你去一趟莫轻尘府上,他在便请来,不在便算了。”
他的功法较青源界修仙功法神奇,又机缘非同一般,一次次身处绝境险地,一次次拼死化险为夷,极快成长起来,把所有当年的熟人朋友,甩得不见踪影。
越发觉得高处不胜寒。
上次东来峰升格为东来山,聚会宴饮,他便感受到了莫轻尘掩饰着的客气。
他想着去元田峰正式闭关之前,见一见莫轻尘,否则还不知要几十年才能一见,虽然同处一片福地云海,双方身份地位悬殊,今后相见也难。
幽姬答应一声,又与笨手笨脚笼罩在罩袍中的林笼儿交代几句,飞出阵法。
很快又返回,说据守洞府的“女弟子”告知莫轻尘与宗门师兄弟去了荒域。
常思过沉默着点点头,自山顶走下去,走进打扫干净的洞府,随手启动阵法,站定石室中间,拿出从幽笼宝库获得的两件宝物。
寸土法袍金光灿灿,入手柔软,衣袍上流淌着一道道用古篆绘制的暗纹,宝光彰显,看着便很不凡。
三山镇纸颜色如黄玉,玲珑起伏,由三座山形重叠组成。
每一颗树木、山石尽管细微,栩栩如生,细致如微,有一条薄薄水气垂挂如瀑布,水气似幻似真,落到下方的石潭,化作雾气绕进山石缝隙不见。
打量片刻,常思过一抖法袍,穿上金光灿灿的袍子,手中托着三寸见方的山形镇纸,他同时祭炼两件宝物,紫色神元力在身上浸漫,冲刷法袍和镇纸上残留的不知多少年前丝丝印记。
月余时间转瞬即逝。
待把法袍和镇纸祭炼得初步能用,常思过收了三山镇纸。
脸色淡然往洞府外走去,随着他转身,金灿灿的法袍颜色慢慢变得深沉。
几步之后,法袍变作了黑色,略微反射暗金色泽,泛起丝丝紫意,有火焰和古篆在衣袍表面若隐若现,很显神秘。
一步一步走上山顶。
幽姬与一个蒙着白纱的窈窕白衫女子在花园中漫步、轻笑聊天。
身材臃肿裹着罩袍的林笼儿,笨拙地举着长刀在山顶边缘处修剪高处的灵树枝叶,看着都费力。
女子发现常思过上山,忙鞠躬行礼:“弟子晏悦丹,拜见常祖!恭请常祖圣安。”躬着身子很是恭谨,不敢稍动不敬。
星隐阁已经放出消息,指定常思过为宗门四祖。
按规矩,是不会宣布新老祖全名,更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最多知会下超级宗门的高层。
这不为了断绝摘星台打常思过的主意嘛,声势传出去极大。
整个青源界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地盘,尽皆震动,星隐阁宗门内的修士自是知道了,除了进入秘境或荒域探险、消息隔绝的极少数一些。
常思过认识此女,当年他击杀蹇纪那个叛徒,从缴获的空间宝物发现两个被囚禁女子,晏悦丹便是其中一个,以前在福地时候,此女与幽姬交往密切,他见过几次。
“起来吧,无须客气。”
常思过其实很不习惯叫什么邬祖、魏祖的,凭空给自己认一个祖宗,心中始终觉得别扭,莫得办法,入乡随俗,渐渐地也就习惯。
此刻被别人叫常祖,略微有些不适,面上的表情便显得严肃了。
晏悦丹起身后,垂首肃手不敢说话,这是规矩。
幽姬道:“老爷,元田峰修葺改建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可以搬迁?我特意把悦丹妹子请来帮忙。”她多加一句替晏悦丹解围。
“哦,那走吧。”
常思过都没敢进入修炼状态,与太啸和蹇离分魂打了一架,他脑子里有许多杂乱感悟,加上修神境界稍有些不稳,沉浸进入,或许几十年就过去了。
他等着去元田峰闭关,那边灵气独好。
率先飞起,往高空飞去,身后跟随着幽姬和还没回过神来的晏悦丹,林笼儿自是被收进了青水空间。
云海三百丈以上高空,非宗门老祖或亲随,不得飞行。
不多时,落到雾气缭绕的元田峰上,幽姬赶紧上前打开护山大阵,伸手请老爷先行。
重新修建后的元田峰,山石树木间多出了几处蜿蜒院落、阁楼、亭台、药圃等,巧具匠心,与山色融为一体。
山峰上下道路清理出来,花草树木进行了规整,大部分保持着元田峰原貌。
古木苍苍,郁郁葱葱,各种花香飘荡。
山顶处的一口天然岩石池塘有灵气薄雾飘荡,这里是地脉引导出口,以前被半封闭的灵气,在慢慢释放,估计十余年后,整个元田峰上下灵气充沛得能形成雾气景象。
“老爷,您的住处在岩石上的三层阁楼,您看如何?”
幽姬笑着传音补充一句:“那里是灵眼所在,也是看风景的好地方。”
常思过微微点头,木质阁楼修建得很有特色,一端镶嵌在突出的岩石中,整体呈现不规则的半弧形,与后面的悬崖走势一致,道:“我闭关一些时候,你带客人随意转转。”
沿着斑斓岩石走到阁楼大门前,拾阶而上,推开木门,清香木气萦绕。
又挥手关闭大门,常思过在整个属于他的阁楼上下转了一圈,阁楼占地不小,房间不多,转弯角落摆布着各种鲜活植物盆景,恰到好处。
在顶层阁楼凭栏远眺,欣赏片刻风景。
又下楼来,选定在面临悬崖的一楼一处房间做为这次的闭关之地。
布置了阵法和禁制,又嘱咐黑荆树妖护法,常思过盘坐在静室中间的蒲团上,从鲸府空间宝库中摸出一颗六品落魂丹,含在口中没有吞服,双手掐定一个古怪的引气修神法诀。
房间内充沛的灵气往他身躯涌来,不多时便形成了无数细微灵气漩儿。
他身上偶尔有光华闪烁,已经进入深层次的修炼中。
幽姬放出了林笼儿,仔细交代几句,想了想,又放出两只化形境幽魂看着笨手笨脚的林笼儿,才任由林笼儿跌跌撞撞满山撒欢乱跑,她把拘谨又显出好奇的晏悦丹,带下山顶,在半山腰的回廊落坐,烹茶聊天赏景。
新开山峰人气寡淡,她考虑着要收几个门人弟子,以供差遣。
或许,还可以从幻影阁和霸气宗,叫几个老爷的熟人前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些主她便可以替老爷作了。
……
摘星镇,高耸云端的高台阁楼上。
计无谋随意站着,观察手心两颗丹晕流转的六阶丹药,半响后,把丹药分别放进两个玉瓶,递给一边站得恭恭敬敬的黄天,拍着小家伙的肩膀,笑道:“你有口福啊,这么难得的极品丹药,都能从常思过手中换得,这生意做得不亏,八阶宝物,外物也,弃之不可惜!”
黄天紧张得心脏砰砰乱跳,计老祖太随意了,他有些消受不起。
“是,弟子也觉得不亏。”
“常思过是个念旧的人,念旧好啊,有人情味,不至于爬高处了绝情绝义,你和柳致柔都是常思过的朋友,相互间,可以勤快些走动,不要有什么顾忌。”
“是,弟子遵命。”
“你太拘谨了,常思过那小子,当年第一次见我,才灵府境修为,和我老人家说话,那个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肚子的主意……算了,你先回去吧,今后好好修行,争取早日破境。”
“是,弟子告退!”
黄天如蒙大赦,赶紧施礼退下,从楼梯口下去。
计无谋仰头看一下天边远处的白云,侧对着恭谨站立的岳渊亭,自言自语道:“有一丝神元属性的极品丹药,当世,也只有常思过能够炼制了……幸好提前与他取得谅解,霸蛮搭上了交情,亡羊补牢,幸好啊。”
一直沉默无语的岳渊亭,突然道:“师父,咱们可否能请得动常思过出手,炼制八阶丹药?”
八阶极品丹药,对所有神游境修士,都是引得道心起波澜的诱惑。
难怪师父要亲自出面,修复与常思过的关系。
“请应该是能请动,无外乎把价格抬高到他不能拒绝。”
计无谋缓缓走动,摇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那小子根本就不会炼丹,倒是他身边那个傅千影转世的幽姬,是个炼丹高手。”
岳渊亭立刻便明白了,苦笑道:“幽姬才七阶初期,等她晋级八阶能炼制我们合用的丹药,几乎不可能,哎,空欢喜一场了。”
计无谋摆手,道:“我去大师兄那处地儿呆些时候,等常思过前去‘问心’,可能要几十年,万一有甚紧急事情,你让向老四来骸骨山找我。”
岳渊亭没有多问,拱手道:“是。”
再抬头时,计无谋已经了无踪影,他怔怔看向东南的天边,隐约地,他察觉师父罕见的有一丝焦躁和急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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