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璟雯和祁明是高中校友,但是不同班。
高中三年,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2004年6月,高考结束。
祁明在年级QQ群里看到许璟雯的网名,觉得特别,就加了她。
不过也就闲聊了两句。
9月,祁明去重庆读大学,而许璟雯留校复读。
至此,再也没有联系。
那时的许璟雯尚且不知道,有时候一个小举动,带来的会是一生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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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读那年,许璟雯谈了恋爱。
男朋友展铭很优秀。
他是因为发挥失常选择复读,第二次高考,直接考进武大。
而许璟雯的分数,只够上普通二本,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武汉。
只为了离他近一点。
成绩上的差距,让许璟雯多少有些自卑。
于是拼了命地对展铭好。
许璟雯是独生女,家在河南南阳,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没有大富大贵,却也算是衣食无忧。
而展铭来自农村,家庭条件差,学费都是助学贷款。
许璟雯总是想方设法地在经济上救济他。
大学四年,恋爱谈得有点辛苦,却也甘之如饴。
她是想着要嫁给他的。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爱情大概是,一个在计划着未来,一个在想着怎么撤离。
而祁明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2008年5月,大三下学期,许璟雯开始实习。
有天她在QQ空间里发了个动态,说实习有点迷茫。
祁明刚好看到了,找她私聊,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
彼时学土木工程的他,已经在重庆签好了工作,只等着毕业。
那天的聊天也就仅限于此。
但许璟雯没想到,春节回老家时,会在大街上遇见祁明。
是祁明认出了她。
他在QQ空间里见过她的照片,他有些不确定地喊她,许璟雯?
许璟雯愣了下,听他介绍说他是祁明。
那天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巧合的是,两人穿的都是红色的外套。
看起来喜洋洋的。
那种茫茫人海中偶遇一个人的感觉,像海棠花开,开到了心里。
却也只当是网上的一个老朋友,机缘巧合地奔了现。
从此这个人,有了具体的样子。
而许璟雯不知道的是,命运正在把祁明一步步推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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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2009年夏天,许璟雯大学毕业时,爸爸查出肝癌晚期。
无异于晴天霹雳。
许璟雯只敢偷偷的哭,在爸爸面前强颜欢笑。
祁明知道后说,有钱出钱,没钱出力,我回去帮你一块照顾吧。
许璟雯以为他只是安慰她。彼时,祁明已经毕业,在重庆一家建筑公司正式入职。
可祁明说,我说的是真的。
许璟雯隐约觉得祁明对她的关心,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她赶紧说,怎么能让你来照顾,要来也应该是我男朋友来。
搬出男朋友,算是明确拒绝。
然而她的男朋友展铭,非但没有来照顾,连看都没来看一眼。
展铭给的理由是领导不批假,没时间。周末也在忙。
后来干脆连电话都不肯接了。
许璟雯换了手机打过去,展铭可能看到号码归属地是南阳,还是不肯接。
他就这样,没有说再见就消失了。
那段时间,许璟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看着被病魔折磨的爸爸,心如刀割。同时还要忍受展铭的不告而别。
她做了无数设想,展铭是移情别恋了吗?
还是爸爸得癌症,医药费太高,怕被拖累?
许璟雯不断地给展铭发短信,依旧没有回复。
妈妈身体不好,她只能一边照顾爸爸,一边想办法找展铭。
共同的同学帮忙联系上了,可最后得到的答复是展铭不愿见她。
答案很残忍,却也只能接受。
爸爸问,你不是说谈了男朋友吗?带过来让我看看吧。
许璟雯不知该如何回复。
她哄着爸爸说,他现在有点忙,你快点好起来,好了就让他马上过来。
话说完,就转身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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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爸爸到底还是走了。
而展铭仍然是失联状态。
失父和失恋的双重打击,让许璟雯夜夜失眠。
祁明知道她心里难受,每天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
他还说,我手机不关机,有事你随时打给我。
不知不觉,她对他有了依赖。
只是她未察觉。
处理好爸爸的后事后,许璟雯回了武汉。她要找到展铭,当面问清楚。
其实有些真相早就不言而喻。
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许璟雯辗转找到了展铭的住处。是的,他已经不住在学校里,而是在外面租了房。
房间里,分明是有女人生活的痕迹。
然后她亲口听到他说他有了新欢。
许璟雯强忍住痛,问他,为什么要玩消失,直说不就好了?
展铭说,知道你一心一意对我,不敢面对你,只能逃避了。
彻底死心也是好事。
冬雪消融,春意渐盛。她得向前走了。
许璟雯回了老家。
她决定陪妈妈一段时间,年后去BJ。
祁明知道后,说,那我也去BJ。
许璟雯以为他也就说说,毕竟祁明在重庆的工作还挺好的。
可祁明说,你去哪我就去哪。一个大男人到哪都能生活。
这不是表白,却也清楚的表明了心意。
许璟雯被触动到,但很快又从这种温情里清醒。
展铭也说过好听的话,说要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可誓言,早已随风远去。
吃一堑,就要长一智。
祁明家在农村,还有个弟弟,家里条件很差。
和展铭在一起时,她完全不考虑对方的家境。但经历过展铭,她再也不想当个傻白甜。
爸爸的突然去世,更是让她尝尽了人间冷暖,也不得不去考虑一些现实问题。
像喜宝说的,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她觉得祁明不适合自己。
可许璟雯没想到,祁明真的辞了工作,退了租的房子,做好了去BJ的全部准备。
许璟雯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她不敢回应,岔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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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祁明跟在许璟雯身后去了BJ。
两人相继找到了工作。
祁明在BJ城的北边,许璟雯在南边。
BJ城挺大,距离也很远。
但祁明每个周末都来看她。
他不催她做他女朋友,只是给了她最好的陪伴。
有次吃完饭,祁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看得许璟雯心里乱糟糟。
还有次,他为了等加班的她,一直在寒风中等了两个小时。
她有点心疼,却不知心疼就是爱意的开始。
想要走进一段新感情,还差一点勇气吧。
转机是八月的一个晚上,许璟雯参加公司应酬,手机没电关机了。
祁明找不到她,四处打电话,还跑去许璟雯公司找她。
手机充上电后,许璟雯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时,突然就不想推开这个男生了。
她对祁明说,我受过伤,请不要让我失望。
祁明抱住她说,请你相信我。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恋爱谈得渐入佳境,风生水起。
年底的时候,祁明把工作换到南边,两人正式同居。
上班一起努力,下了班偶尔来点谈诗评书,煮饭浇花,让北漂生活不至于太过艰难。
祁明把工资全部交给许璟雯,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
许璟雯的心里,渐渐安定。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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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年初的时候,许璟雯意外怀孕。
祁明特别自责,然后他说,留下孩子可以吗?咱们结婚。
可哪有那么容易呢。
许璟雯妈妈强烈反对,她不想女儿吃太多生活的苦。
祁明去找了未来丈母娘,承诺一定好好对许璟雯。
许璟雯在妈妈面前也极力说祁明的好话,最终总算换来妈妈的妥协。
她说,你自己选的路,以后不管怎么样,自己承担后果。
就这样,没有房没有车也没有礼金,许璟雯就把自己嫁了。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一腔孤勇,能够被珍惜。
那时候的许璟雯怎么会想到,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许璟雯孕期反应还挺严重的。
考虑到孩子出生后,要有老人照顾,他们商量后决定祁明留在BJ,许璟雯回老家养胎。
年底的时候,在所有人的期待里,儿子出生了。
可他的到来打破了所有的计划。
儿子出生时缺氧,颅内有五个出血点,脑瘫合并败血症。
进了三次重症监护室,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
有人劝祁明放弃,说即便治好了也是傻子,你们还年轻,再要一个。
可祁明不忍心,他毅然决然救孩子。
这些,许璟雯是后来才知道的。家人担心她身体,一直瞒着她。
所以当许璟雯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
人难过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高昂的医药费如何承担,孩子以后怎么生活。
人在深渊里拼命游啊游。
生活从此和所有的美好绝缘,只剩下沉重的疾病。梦想必须要向现实妥协。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祁明从BJ辞职,在省会郑州找了工作。
他让许璟雯也带着孩子来了郑州,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那些年,祁明拼命赚钱,没日没夜地加班。
而许璟雯带着孩子,常年在康复医院和家之间奔波。
按摩、针灸、熏蒸、水疗、作业、功训,能做的全都去做了。
高昂的治疗费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
许璟雯也在医院见识了人生百态,人间冷暖。
有夫妻因为孩子生病,闹得鸡飞狗跳,分道扬镳。
有孩子因为生病被亲生父母抛弃。
也有为了赚钱给孩子治病,父母外出打工赚钱,把孩子留给七八十岁的老人照顾。
病房里,每天都充斥着孩子的哭声,家人的悲戚。
许璟雯也是局中人,所有的痛苦无助都感同身受。
她也很绝望,常常忍不住嚎啕大哭。
好在她有祁明。
祁明一直安慰她,说,媳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命运给我们的一切,我们接受它,熬过去就好了。
他是在安慰许璟雯,其实何尝不是也在安慰他自己呢。
祁明朋友知道情况后,纷纷伸出了援手。
他们说自己有困难时,祁明没少帮助。现在祁明有难,他们不能袖手旁观。
许璟雯被这样的善意感动,也知道这都是祁明用善意积攒的温暖。
也有朋友让他们求助水滴筹募捐,祁明不肯。
他说,咱就不占用社会资源了,给更需要的人吧。咱俩还年轻,借的钱慢慢还就是了。
可是日子真的好难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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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孩子三岁多。
祁明累得早生华发。
许璟雯看着憔悴的祁明,狠下心提了离婚。
她想着,孩子跟着她,祁明就不用受折磨了。
他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过得幸福点,也是好的。
她对祁明说,你再找一个,生个健康的孩子。这是我生的孩子,我一个人承担命运的折磨。
祁明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我只要你和儿子。
不管许璟雯怎么软磨硬泡,都没用。
许璟雯没办法,故意找茬吵架。
可祁明从来不生气。
每次都耐心安抚她说,媳妇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朝我发火就行了。别提离婚了。
有时候,许璟雯也会问祁明,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生气?
祁明说,人的心脏和手的大小差不多。我手比你大,心脏也比你大,当然要装下你所有的情绪。而且我比你大一岁,让着你是应该的。
在这样的温柔里,许璟雯的心无声的柔软了。
爱与爱真的是相互的吧。
许璟雯不再吵闹,也不再提离婚了。她尽心尽力照顾儿子,尽量少给祁明添麻烦。
她包揽全部家务,让祁明下班回来就有热饭热菜。
祁明需要驻扎工地时,她分门别类准备好全部行李。
婆婆故意找事,她就努力修复关系。
她还抽时间做一些兼职,保险业务员、房产销售、母婴店店员,甚至是网店刷单。
她用柔弱的肩膀,尽力帮祈明撑起家的重担。
所以儿子的病,并没有拆散他们的婚姻,反而让他们更加确定,对方是对的人。
正是因为这种坚定,支撑着他们英勇无畏地前行。
可能也是这种坚定,感动了上苍。
2019年,儿子8岁。他和正常孩子还是有区别,运动能力欠缺,平衡力差,精细动作做不好。但至少没有变成傻子。会走会跳,也上了学。
对祁明和许璟雯来说,这就谢天谢地了。
生活走过荆棘和泥泞,终于朝着好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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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经过两人的不懈努力,外债终于还得差不多了。
身边一个朋友说,要不你们申请安置房吧。
来郑州已经10年,他们依旧住在租的房子里。
虽然出租屋里也有温馨,但毕竟少了些家的安定。
他们也动了买房的心思,提交了申请,并顺利通过。
房子需要交四十万的首付。
家里竭尽全力,只凑了五六万,差得还太远。
漂泊这么多年,许璟雯真的很想有个真正的家。
两人想方设法借钱。
他们还想等房子下来,还清所有债务后,要个二胎。
一个孩子太孤单,想给儿子做个伴。
可2021年,对所有郑州人都不太友好。
720大雨,整个城市经历了一场劫难。之后又是反复的疫情,生活一直处于动荡的状态。
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