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兵把林美凤送到县城后再回金水镇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看到自家门面不到6点就关上了，他猜到杨柳灿已经把事情告诉给齐慧了。
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他抽了根烟，拿钥匙开了锁，一楼没有人，他直接上了二楼。
母女俩从一楼门被打开的时候就听到动静了，她们对视了一眼，齐慧开口让女儿回房间，所以杨志兵推开客厅门的时候，杨柳灿刚好把自己的门关上。
齐慧坐在桌边，身上穿着一件半高领的毛衣，外面是一件短小紧身的棉袄，这样的打扮既保暖，又好做事。
她长得并不差，现在虽然三十几岁了，保养的还算可以，只是终究有些老了，眼角长出了细纹，不笑的时候，整张脸的肉都是往下坠的。
“有吃的吗？我饿了。”杨志兵没把齐慧的异常看在眼里，自顾自说出自己的需求。
齐慧垂下眼睫，不轻不重的问:“你在外面没吃饱吗？”
这种意有所指的话让杨志兵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他一脚踹开面前的椅子，大声厉喝:“你是什么意思，讽刺我？！齐慧我告诉你，你没这个资格！”
齐慧睫毛颤了颤，一抬眼，泪水盈满眼眶，“杨志兵，你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
“我没良心？我要没良心我早跟你离婚了！齐慧，我无非就是在外面玩玩，几个有钱男人不这么做？我没让人给我生儿子就算不错了，你别不知好歹！”
“所以你还是想要个儿子，是吗？”
“是，没错，谁不想要个儿子？我现在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齐慧，你知道你这种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在以前是要被休的，我现在念着旧情没有和你离婚，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可你以前……你以前不是说，有灿灿就够了，有没有儿子都无所谓。”齐慧心头一片冰凉，当年她为了生杨柳灿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这件事一直是压在她心头上的石头。
她还记得当时被抢救过来后，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杨志兵，丈夫满眼热泪守在她床边，那怜惜又心疼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他的全部。
特别是后来，等她稍微好了一些之后，杨志兵把她伤了身子无法生育这件事告诉她之后，又立马作保证，说自己有她们娘俩就够了，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曾经的一幕幕像是幻灯片一样在眼前划过，齐慧记忆中那个疼她爱她的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你也说是以前了。”杨志兵不耐烦的话语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齐慧，你要是受不了，想离婚，我成全你，不想离婚就安安分分继续过。”
杨志兵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和情绪，不就是在外面有女人而已，有什么好闹的，齐慧每天在家，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外面被人奚落没儿子的时候有多没脸，要不是因为齐慧不能生，他至于受这种罪吗？
齐慧没想过离婚，她现在跟杨志兵说这些，也不是想要拆散这个家。
“志兵，你跟她断了好不好？”齐慧嗓音颤抖，几近哀求，“灿灿都已经知道了，就当是为了孩子，你跟她断了，行吗？”
“就算我跟她断了，也会有其他人。”杨志兵说话很残忍，“齐慧，人总要有个奔头吧，我现在就想玩玩女人。”
“只要不是她。”齐慧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点尊严，明明是坐着，却像是跪在地上向杨志兵祈求，“只要不是她，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杨志兵嗤笑了一声，觉得齐慧这样子很好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还硬要做个样子。
“好，我答应你。”杨志兵还是应了她，大大咧咧坐下，“现在我饿了，给我去做吃的。”
齐慧闭了闭眼，“吃面可以吗？”
“可以，只要是能吃的，我都行。”边说边拿起遥控调换电视节目，好似是个很好说话的丈夫。
杨柳灿惴惴不安的待在自己房间，刚开始她还能隐约听到父母的争吵声，可很快，声音小了下来，哪怕她趴在门板上都听不见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了开门声，她也急忙开了条门缝，瞧见妈妈走了出来。
“妈。”杨柳灿极小声的唤她。
齐慧看了她一眼，对她招了招手，杨柳灿便走了过去。
“你饿不饿？妈给你做面吃好不好？”
杨柳灿听得出齐慧哭过，嗓子哑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我不饿。”杨柳灿哪有心思吃饭，她更想知道爸爸和妈妈聊的怎么样了，“爸他……”
齐慧拉了她一下，“你跟妈一起下去吧。”
杨柳灿点点头，跟着齐慧去了一楼的厨房。
齐慧打算做个鸡蛋肉汤面，她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汤做好了，然后在锅里倒上热水，等水开后下面条。
“妈，你和爸爸……爸爸说了些什么？”杨柳灿实在按捺不住了，她妈只一个劲做吃的，什么也不跟她讲，真是急死人了。
“你爸认错了。”齐慧言不由衷的说着谎话，“他会跟那个女人断了的。”
“真的吗？”杨柳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爸爸真的会跟那个女人断了吗？”
“没错。”齐慧勉强笑了笑，眼里却有水光，她抹了抹眼，随口抱怨，“这水汽真刺眼。”
杨柳灿看着锅里翻滚的水面上冒着大量的雾气，没有怀疑齐慧，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上一次我也被这样刺的流眼泪。”
她接过齐慧手里的筷子，“妈，我来煮面吧。”
“好。”
齐慧退到她身后，突然无可抑制的哽咽，她死死捂住了嘴不露出一点声音，看着女儿的背影哭得狼狈不堪，最后只能逃到厕所，用毛巾捂住脸无声大哭，整个身子都因为竭力忍耐哭声而打颤。
无论如何，她都想让女儿有一个完整的家，哪怕自己受尽委屈，也要维持这个家。
就算杨志兵不是个东西，可他终究是杨柳灿的爸爸，杨柳灿对他有很深的感情，如果她跟杨志兵离婚，女儿肯定会大受刺激，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她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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