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黄丽华脾气是骄纵了一点,但并不是个粗鄙蛮横的大妈。
不过是因为岁月的蹉跎,才让她变成了那副模样。
现在在阮杳的潜移默化下,她的性格逐渐发生了改变,不再动不动破口大骂就是最明显的地方。
但不说话,也不看他的黄丽华,显然更让阮同方害怕。
他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抓不住黄丽华了,就有点像余双双那样。
“堂客,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我是检查过的,捞油豆腐的笊篱上没有水。”阮同方小声小气的说。
“以后秀芳就回来上班了,作坊的事不会再麻烦你。”
“……”阮同方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嫌弃。
她没有骂他,却比骂他更叫他难受。
有时候骂并不是嫌弃,是恨铁不成钢,是希望对方能改进,而黄丽华现在是直接放弃了阮同方。
既然你做不好,那以后就都别做了。
阮同方觉得很冤枉,杜翠花的事他顶多负百分之20的责任,是杜翠花自己操作不当,怎么能全怪在他头上。
“堂客,我真的有检查过笊篱!”阮同方很急切,“堂客你要是不解气,可以骂我,可以打我。”
“你是不是有毛病?”黄丽华无语,“我没有什么解气不解气的,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黄丽华是真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阮同方做不来就不要做,她自己又不是不能做。
以前会对着阮同方又骂又打是因为她把一家人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顶天立地。
现在她自己就能顶天立地,阮同方好不好,坏不坏,她也不怎么关心了。
冷漠。
阮同方只觉得黄丽华冷漠。
真的没生气吗?
阮同方不确定,可看黄丽华的表情,确实没有生气的痕迹。
转日,阮家老宅热闹了起来。
董湘宁抱着孙子,带着小儿媳妇回来了。
阮竹方还没回,他得打理县城那边的生意,估计要做周岁酒前两天才会回老家。
阮建民一个人住了好些天,早就盼着老伴儿回来了。
他自小就是大家庭出来的,成家后也生了不少儿女,习惯热热闹闹的氛围。
乍然清净下来,他从来没觉得日子这样难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阮振北和阮振南至今还没见过弟弟,两人跟小叔的感情不错,凑了个小红包去了老宅。
“振北、振南来了。”高小兰抱着孩子在地炉旁烤火,瞧见自家两个英俊挺拔的侄子,心情很舒畅。
阮家基因好,她长得也不差,看来自己儿子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帅小伙。
“小婶婶。”阮振北走到她跟前,送上了哥俩的红包。
高小兰自然是不要,两个侄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她最是清楚不过,怎么可能要他们的钱。
“里面只有一点点钱,是我和振南对堂弟的一点心意,小婶婶你别拒绝。”
阮振北态度坚决,高小兰就不好继续推脱了。
董湘宁收拾了一下屋里屋外,心里烦躁的很。
“振北,把你妈叫来。”
董建民虽然没有李爱国那样邋遢,但实质上和李爱国没什么区别。
被老婆伺候惯了,属于油瓶倒了他会扶,但也仅仅是扶起来而已,不会做别的事。
可想而知,老宅得乱成啥样。
董湘宁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不想动了,高小兰也不可能给她做,只能把黄丽华加来当苦力。
阮振北乖乖点头,去找黄丽华说了这事。
不过他额外提醒了一下黄丽华。
“爷爷娭毑家有点乱。”
乱啊,那她知道了,是叫她过去干活的。
黄丽华颔首:“行,我知道了。”
然后继续转身干活。
帮董湘宁干活还不如忙自家的事,又讨不了什么好。
见她这样,阮振北就没多说话了,他回老宅跟董湘宁说黄丽华忙着工作,没空过来。
他说这话不是为了挑拨离间,只是实话实说。
但董湘宁在黄丽华面前摆派头摆习惯了,黄丽华的不配合让她火冒三丈。
简直越来越不成样子!
没有一点做人儿媳的样子。
董湘宁只好自己做,边做边安慰自己,等晚上他们两过来,一定要好好把人骂一顿才行。
董湘宁忙的像只蜜蜂,洗衣拖地收拾屋子,杀鸡砍肉熬营养汤给高小兰喝。
傍晚,阮同方一家还是来老宅了。
于情于理都得来一趟不是,况且老宅这边已经喊过他们,让他们晚上来吃饭。
吃饭细节不多说,到了饭后,董湘宁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五天后就是金宝的百天宴,我是想做一天流水席,这事我交给你了。”
这个要求倒是合情合理,在场的热里面,只有杭丽华有举办流水席的经验,她来接手,再是合适不过。
“妈准备花多少钱做席?”黄丽华没急着拒绝,先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
想要办流水席可以,但得拿钱,这是无可厚非的。
董湘宁掰着指头算了一通,“200。”
黄丽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妈?你说多少?”
“200!”董湘宁理直气壮,“我就摆一天的流水席,用不着那么复杂,菜色也不用特别好,200不是够够的。”
“200怕是人都请不齐。”黄丽华一五一十的跟董湘宁聊各环节的费用,“打荷的那些可以让亲朋来代替,请厨师班子就得200这个价,特别您还要办流水席,没有这个价位,人家来都不来。”
流水席对后厨的挑战很大,事情很多,不像普通做席,中午把饭菜一端上去就完事。
董湘宁眼珠子转了转,“要不我先给你200,你先用着,少了你帮忙垫补一下,事后我在还给你。”
黄丽华轻轻一笑:“妈,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可没答应操持百日宴啊。”
这傻逼差事,谁接谁倒霉。
董湘宁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城里住了些天,脑瓜子也变聪明了。
得蠢的人才能上这样的钩?
“那你就忍心我们两个老的奔波吗?”董湘宁狠狠盯着她,只要你说一个是,她立马就要跳起来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