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最后是阮德方叫停的,他真是看走眼了,万万没想到阮杳一个丫头片子打牌技术这么狠,无论是做地主还是农民,她就没输过,两小时过去,不仅把阮同方输的钱全部赢回去,还掏空了他跟阮竹方的口袋。
“可以啊阮杳,把小叔赢的只剩裤兜了。”阮竹方苦笑,他不否认自己有吃大户的心理,想着大哥二哥都是做生意赚了钱的主,他用打牌的方式赢一点钱不过分吧?
结果被侄女赢了个底朝天。
阮德方脸色不好看,他打牌想来赢多输少,今天被一丫头片子治了,真是常年打鹰的主,现在被鹰啄了眼,说不怄是假的。
阮杳笑笑:“还不是大伯和小叔让着我,想着多给我一点零花钱。”
她将阮同方的钱数出来,递给了他,其他的全部收进自己口袋,然后起身离开了牌桌。
阮德方牌一扔,没有再打的念头了,他看了阮杳几眼,思索着能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把钱还给自己,哪怕还一半也行。
阮杳察觉到他的目光,冲他颔首微微勾唇,态度客气疏离,显然就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
这个哑巴亏,还真是吃定了。
阮振南看了阮杳打牌的全过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好似抓到了什么,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振北则看出了一点门道:“她不是在打牌,而是在记牌,算牌。”
阮杳听见了阮振北的话,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我心算的够快,记忆力够强,我基本能算到他们手里的牌。”
阮振南觉得太玄乎了,但看哥哥跟阮杳一副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不会的表情,他瞬间有种自己智商低下的感觉。
不过他又看了眼旁边的人,表情跟他差不多,阮振南又平衡了。
“看来伟人说的没错,知识就是力量,没想到打个牌还有这么大的学问。”阮竹方心服口服,“要不待会阮杳侄女教教我?”
阮建民轻咳了声:“打牌跟自家人打打就算了,别去外面跟乱七八糟的人打。”
然后又对着阮杳说:“你也是,以后不准打牌。”
阮杳点头:“知道了。”
阮建民是不喜欢打牌的,他们老阮家就没出过赌棍,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大人们不玩了,小孩子接了手,不过阮振北和阮杳不被允许参加,阮浩、阮振南、阮宁三个人水平相当,开始玩不打钱、弹脑瓜崩的斗地主。
阮振南尝试学了一把阮杳记牌算牌的法子,还没打到一半就放弃了,记牌他勉强还行,但算牌他算不准,学了个四不像,结果被打的落花流水,脑门都被弹肿了。
最后吃年夜饭前牌局结束,赢得人居然是阮浩,他凭借自己逆天的运气,把阮宁、阮振南的脑门弹了个百花红。
陶娟瞧见自家女儿脑门红艳艳的,还以为她在哪里撞了,要去拿红花油给她涂上。
“哎呀你别碰我,烦死了!”阮宁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心情非常不好。
陶娟也是没办啊,只能仍由阮宁去了。
众人围着堂屋里的大圆桌坐下,有点挤,但没谁抱怨,不管这一年一家人有多少磕磕碰碰不愉快,在此时此刻都抛到脑后,共聚酒杯庆欢聚。
每个人都有总结自己过去的一年,和畅想未来的机会,或多或少讲两句,大人们推杯换盏,小孩子吃肉吃的欢畅,一年到头就年夜饭这一顿是最最丰盛的,吃完了这一顿,接下来的一年又开始继续期盼等待。
吃饭的气氛太好,阮杳也吃了不少,最后是撑着肚子下桌的,按照习俗,今天女人们不用收拾碗筷,一直到初二才会动手,初一就吃桌上没吃完的菜。
阮杳不晓得这个习俗合不合理,瞅着就是让家庭主妇休息两天的意思,而且大冬天不会把菜放坏。
年夜饭一吃就要吃蛮久,阮杳看了眼钟,九点钟了,他们小孩全部离桌,就剩几个男性长辈在哪里吃喝,聊着这一年里开心或不开心的事。
村子里很热闹,时不时有人放一串鞭炮,也有小孩玩二脚踢、冲天炮等烟花爆竹,黑漆漆的夜空里会绽放出小小的烟花。
阮宁实在觉得无聊,问他们几个去村里小卖部买点烟花玩不。
阮振南还记恨她骂他们有妈生没妈教,撇了下嘴,不理她,阮杳跟她也不亲近,阮浩亦然。
没有人响应让阮宁颇为恼火,干脆一个人跑到小卖部,买了一兜烟花回来了,找董湘宁要了根香,自己一样样玩了起来。
其余四人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玩,没有半分眼馋的意思,阮宁一个人玩了会,感觉他们像是看猴子表演一样,顿时委屈冲上了心头,把没点完的烟花踩烂,跑去找了她妈。
“我再也不想回老家过年了!”阮宁气呼呼的抱怨,“房子又破又烂,到处都是泥巴,电视也没有的看,他们几个还欺负我!”
陶娟抱着女儿:“谁又欺负你了?”
“就是阮振北他们!”
“那妈去说说他们。”陶娟牵着阮宁就去外面找其他小孩了。
“振北,你们刚刚对宁宁干啥了?”
阮振北被问的一脸懵,“我们没干什么。”
阮宁哼了声:“你们都不跟我玩,排斥我!”
陶娟:“你们是嫡亲的堂兄妹,怎么能排斥宁宁,以后不准这样了。”
阮振北、阮振南、阮浩、阮杳:……
阮杳望着阮宁那头红头发,觉得这位酷姐跟她的造型极其不符合,怎么一言不合告家长呢,不应该直接扑上来干架吗?
老宅住的偏,都没什么小孩过来玩,阮振北他们也不想摸黑出去,几个人只能在地坪上借着堂屋的光玩跳远,大人们又开始打牌了,一边打牌一边聊天,黄丽华没上桌,董湘宁、高小兰还有陶娟三个人打,钱数打得很小,一大晚上输赢都不会超过5块钱。
农村里没有电视的人家过年就是这样平淡中带着一点无聊,小孩子们还好,偶尔熬个夜感觉非常新鲜,反倒是大人们都有些犯困,打着哈欠强忍睡意,直到指针指向零点,急急忙忙出去点鞭炮。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吵醒了整个冬夜。
1996年正式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