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华和阮杳差不多四点到了家，阮振北阮振南两兄弟都不在家，阮同方在店里看店，阮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去厨房想倒口水喝，结果发现热水瓶是空的。
“咋啦？没水吗？”黄丽华接过热水瓶晃了晃，眉心皱了起来，“这三个懒麻批，连口水都不会烧！”
说着她在地炉升起火，将装满水的烧水壶挂在钩子上。
“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日子，你看看，这放柴火的地方，弄得乱七八糟，灶台用过不擦……”黄丽华絮絮叨叨一边骂一边收拾，阮杳想在帮忙，被她制止了。
“你别沾手，这些不是你该干的活。”
阮杳无奈，黄丽华是真的将女儿当千金大小姐养着，自己反而像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阮杳无意瞟见她掌心的裂口，奇怪的问:“妈，我不是给你买了蛤蜊油吗？”
黄丽华的手不生冻疮，但是会裂口子，阮杳很早就发现了，直接买了几盒蛤蜊油，这玩意便宜，几分钱一盒，用来涂手涂脚都不错。
“那不是我没空涂。”黄丽华收到蛤蜊油时很感动，也按照阮杳说的涂了几天，可后来她发现涂了没多久她就得洗掉，毕竟家里卖的是吃食，她做东西的时候要确保手是干净的，免得吃出什么问题来。
一来二去她就彻底把这事给忘了，蛤蜊油放在盒子里，日子一久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东西了。
阮杳不跟她争，“每天晚上我帮你涂，涂好了再睡觉。”
今天是公历1995年的最后一天，阮杳坐在地炉边不自觉想起了以往自己过元旦时在做些什么。
或是跟家人们热热闹闹吃一顿丰盛的晚餐，或是和朋友一起举办欢乐的party，或是对着极光许下美好的愿望……
好像从没有如同今天这般平淡，就好似一杯白开水，寻常又普通。
“杳杳，妈妈出去一趟。”黄丽华收拾好厨房，跟阮杳交代了一句，然后就走了。
阮杳回厨房拿了书过来，拉亮灯看书，她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读书，毕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过了会，黄丽华回来了，手上提着两根排骨，还有一小袋糯米。
“杳杳，看妈买了什么回来。”黄丽华兴高采烈的向阮杳展示手里的东西，“我还记着你说的莲藕炖排骨和糯米藕，今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阮杳定定的看着黄丽华，眼眶陡然一热，胸口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好。”阮杳声音微微哽咽，她飞快低下头，掩住自己的失态，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今天只炖汤把，糯米要提前泡四个小时呢。”
“哎，都听你的。”黄丽华便把糯米收进了橱柜里，没注意女儿情绪的变化，“妈只会炖汤，那个什么糯米藕，你得教教妈，这个也是在电视上学到的吗？”
阮杳被黄丽华的话逗笑了，黄丽华现在只要一在女儿这里听到新鲜的东西，自动认为阮杳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她好像忘了，阮杳近几个月没怎么去杨柳灿家里看电视。
有时候阮杳觉得黄丽华真是个矛盾的人，你说她笨吗？不笨，脑子转的还挺快，可你说她聪明吗？也不，某些事情上她比较认死理。
吃晚饭的时候，只有阮同方回来了，阮杳好奇的问了句:“阮振北和阮振南呢？”
阮同方默了下，小心翼翼的回答:“去、去他们外公家了。”
外公家？
那就是余家。
阮杳对这个回答还挺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两兄弟对余双双还有感情，去余家走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黄丽华翻了个白眼，没有发表意见，两小兔崽子不回来吃饭就不回来吃饭，十六七岁的男孩吃得多，她还心疼呢。
冬天夜里的风总是又凉又冰，阮振北和弟弟从余家吃完晚饭，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阮振南是有点失望的，“哥，你说妈怎么元旦假都不回来啊？”
作为给阮振南这段时间潜心学习的奖励，阮振北决定带着他来余家一趟，上午来的，吃了晚饭走的，都没等到余双双。
阮振北也觉得奇怪，明明上次余双双来学校看他的时候，有提过一嘴元旦会回老家一趟，难道是明天才来？
这事阮振北没明着跟阮振南说，也是怕万一余双双没回来，让弟弟空欢喜一场。
阮振北:“可能是家里有事脱不开身。”
阮振南唉声叹气，有一脚没一脚的踢石子，不复上午过来时兴高采烈的模样。
两兄弟到家时，阮杳三人已经准备回房睡觉了。
阮同方问了两句要不要帮忙烧热水，方才他们洗漱已经把热水都用完了，只剩一瓶开水，肯定不够两个人用，阮杳和黄丽华则直接略过，坐车还挺累的，不到8点阮杳就上下眼皮打架了。
阮振北自然是婉拒了阮同方，自己飞快生火烧了水，这对于他而言，都是小事。
半个小时后，兄弟两紧挨着躺进了被窝，阮振南习惯性的把脚搭在了哥哥身上。
“还是哥哥回来好，平时我一个人睡，总觉得被窝里凉飕飕的。”阮振南用极小极小的气音说。
阮振北沉默，他只能庆幸弟弟的年纪小，火旺，不然睡在这样的被窝里肯定生病。
他现在手里是有余钱的，可以给弟弟买床被子，但这样子的话，又太扎眼了，光是上次替弟弟买毛衣、鞋子那些他都挺担心，会不会被黄丽华抢走拿给阮杳穿，这次回来他特地检查过，发现东西都在。
阮振北猜，应该是现在家里条件稍微好了一点，黄丽华可以给阮杳买更加合身漂亮的，没必要来抢这种男款的服饰。
事实上，阮振北还真的猜对了，虽然阮振南的衣服是自己洗，不用黄丽华管，但晾晒总归是在一根竹竿上，黄丽华看见了他的新毛衣、新秋衣秋裤和那双异常扎眼的白色波鞋，心里无动于衷。
可能是因为家里面赚的钱多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阮杳说过很多遍道理，黄丽华觉得买就买吧，反正不是她出钱，也免得这小兔崽子生病，又得打针吃药什么的，到时候花的可就是她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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