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周父不是个能听得懂人话的人,特别是现在对他发号施令的人是个女的,他更加不以为然。
“你说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你是周绮的老师对吧?我家周绮为什么没在教室里,是不是你们把她给弄丢了!我可告诉你,找不着人,我就去派出所叫警察抓你!”
孟高洁在农村做了好几年的老师,自问见过的极品不少,像周父这种颠倒是非黑白,完全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家长还是第一次见。
“蒋璐,你去把孙校长叫来。”对方是个身材结实敦厚的农村人,孟高洁体型上不占优势,而且周父十分难缠,她觉得自己解决不掉,只能请求帮助。
蒋璐应了一声,从后门出去找人了。
周母心里一咯噔,有些发慌,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发展成这样,她和丈夫来学校只是为了找人,怎么现在闹了起来。
周父一点都不慌,甚至还老神在在,校长来了又怎么样,今天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把周绮找出来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孟高洁铁青一张脸站在讲台上与周父对立,台下嗡嗡私语她也管不着,心想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会碰到这样的家长。
周父浑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凶巴巴的开口问学生们:“你们有谁这两天看见周绮了?”
没有人回答他,同学们依旧是凑在一起打小讲,时不时望来鄙夷的视线。
过了几分钟,孙副校长跟在蒋璐身后来到了77班,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外的周母。
“校、校长好。”周母结结巴巴的问候。
孙副校长一看女人这幅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与她关系不大,走到门口往里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混混似的农家汉子。
“这位家长,现在学生们还没放学,你有事跟我说,不要打扰他们。”孙副校长措辞还算客气,相当于给人一个台阶下。
但周父愣是不下,直接嚷嚷:“校长是吧?你来的正好,你们学校的老师太不负责任了,学生不见了不找,也不知道去向,我们好好一个孩子送过来,你们给弄丢了是几个意思?!”
听到周父的话,孟高洁感觉自己的血压一步步拔高,她忍不住跟孙副校长抱怨:“校长,今天周绮就没来学校,有人帮她带话请假了。”
她是人又不是神,周绮没来学校,又托人请假了,她当然不会追问深究,反正今天就是领成绩单和寒假作业,不一定非要本人到场,到时候让住在附近的人帮忙带回去就行。
“谁?是谁给她带话请假的?!”周父反应十分迅速,把要说话的孙副校长堵了个结实。
孙副校长清了清嗓门:“周绮爸爸,你别管是谁,先离开教室,去我办公室谈。”
周父却像个疯狗,突然抓住离他最近的女生衣领,把人提了起来:“是你?你看见周绮了?”
女生哪里想到有这种变故,霎时被吓到了,涨红一张脸,差点哭出来。
孟高洁和孙副校长连忙过来拉人,“你把人放开,周绮家长,你怎么能随便对学生动手?!”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又是谁!”周父太结实了,孟高洁和孙副校长的力气拧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大。
女生已经被吓得掉眼泪,班长的同学大多数都处于一个懵比的状态,都是才活了十几年的小孩子,这种场面谁见过?
阮杳无语的叹了口气,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师居然镇不住周父,教室里都闹了这么会儿了,副校长都出动了,也没什么用。
看来专业的事就得让专业的人来,金水中学少了两个保安,不过这也很正常,本来乡下初中的人员配置就比较简单,虽然有个门卫,但也就只是个门卫,还兼任小卖部的售货员,换而言之,学校里是没有保安的,平日里充当保安角色的就是老师。
“是我,我帮周绮请的假。”阮杳缓缓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说,“我早上来的时候在街上碰见她了,她说她今天有事,不能来学校,让我帮她请个假。”
“是你?!”周父松开女生,把孙副校长和孟高洁甩开,一步步往她走去。
“站住!”两道身影同时站起来,又异口同声吼道。
阮振南和陈野飞快对视一眼,快步走到了阮杳身边,跟两保镖一样。
“快说,周绮那死丫头去哪儿了?!”周父这会儿眼睛发红,犹如一条恶犬。
“我不知道。”阮杳冷冷的注视他,“我只是帮忙带话请假,没有多问。”
“你肯定知道!”也不晓得周父为何如此笃定,亦或许他是习惯性的攀咬。
阮杳却不说话了,寒着一张脸,目光锐利冷峭,好似能在周父身上扎出个窟窿来。
周父探手,想要把阮杳揪住,但手还没碰到人,被两条胳膊挡住了。
周父完全不把面前的少年放在眼里,两个大人都拦不住他,两个小毛头更拦不住,但他没想到的是,突然有无数双手伸了过来,将他死死扯住,他左右一瞧,原本坐在座位上发懵的学生们,不知何时围拢过来,比他细上好几圈的胳膊用力抓住他的衣服和身体,他如同被一群蚂蚁绊倒的大象,被他们同心协力推搡出教室。
“滚,滚出我们班级,我们学校!”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随即有人附和,最后汇集成震耳欲聋的齐声怒吼。
方才他们没有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做,习惯性的把这种事情交给老师们去处理,但很显然,这个人两个老师处理不了,在陈野和阮振南的带动下,同学们也意识到了,他们可以被保护,也可以成为保护别人的那一个,虽然一个人的力量很弱小,但一群人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面对团结一心的学生,周父明显气势要弱了下来,有些时候半大孩子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他们精力无限,不知无畏,也不怕伤痛,莽头莽脑的,真打起架来是最不要命的。
被同学们保护在身后的阮杳亦是感慨万千,一股酸热直冲眼眶,她眨了眨眼,泪水不自觉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