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同方去后院菜地浇水，阮建民不太习惯一个人坐在二儿子家堂屋里，随口找了个借口回自家去了。
老宅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只鸡和牛时不时发出些声音。
高小兰要生的前一个月，董湘宁就去县城打招呼了，到快要生的时候，又打电话把他喊了去。
家里的牲口他是交给阮同方照看，也不麻烦，每天过来喂点饲料和水就成。
阮浩也不在老家了，暑假从星市回来后，阮梅方就打电话回老宅。
得知阮浩落榜后，让他自己去找个事做，至少养活自己。
阮浩有些失落，其实他想跟着爸爸一起打工。
爷俩在外至少互相有个照应，但阮梅方并不是这么想的。
最后阮浩去了阮德方的快餐店学厨艺，陶娟老大不情愿，可也没办法，毕竟是阮德方嫡亲侄子。
好在阮浩不要工钱，只要包吃包住，陶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阮杳其实问过阮浩，要不要去她家豆腐店做事。
阮浩拒绝了，他在金水镇待够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在大城市生活的时间比较多，他更喜欢城市里的生活。
“等我学出来，我就攒钱去星市开快餐店。”阮浩信誓旦旦的说，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阮杳也就没有过多干预他的决定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也是。
阮建民拉亮厨房里的灯，提了阮同方烧的那壶热水去洗了个澡，又用盆子接了水，拧干毛巾把凉席擦了一遍。
擦完之后，阮建民长吐一口气，脱了鞋子躺上去，浑身都舒坦了。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真是没说错。
他不知道城里有什么好，小儿子和儿媳窝在一个鸟笼大的房子里，住两个人都嫌挤得慌。
特别是他过去之后，就一直在客厅打地铺，阮竹方也在客厅睡，唯一的卧室给高小兰和孙子，还有打招呼的董湘宁睡。
有时候他会在半夜醒来，坐起身望一圈小小的客厅，感觉到很压抑。
阮建民其实蛮心疼阮竹方的，儿子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做生意，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眼下的乌青从来没消除过。
他也尝试帮过忙，结果因为收了假钱，被阮竹方嫌弃了。
“爸，你在家里就行，店里有我，你和妈把小兰小姑好对我就是最大的支持。”
阮竹方没有明晃晃表明自己的嫌弃，但他的说话内容和神态表明了一切。
他真的很忙很累，面对至亲时就没有力气再去伪装。
不开心就表现出不开心，嫌弃就表现出不嫌弃。
阮建民挺怄的，他也不想收假币啊，可他对这方面着实不太灵光，那假币摸着跟真币差别也不大，还是去银行存钱的时候才发现是假币。
“竹方，要不你再请个人吧，你要是累垮了怎么办？”阮建民忍着脾气建议。
“哪有钱啊！多请一个人就要多出一份工资，我现在又不是干不了。”阮竹方烦躁极了，“爸，生意上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他一个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的泥腿子懂什么？
城里做生意什么都要钱，别看他现在货出的多，但利润不高。
哪怕已经用了最便宜的黄豆，赚的也有限。
而且他的客户在慢慢变少，因为一开始只有一两家，他还不以为意，到后面陆续有十几家快餐店不在从他这里进货时，阮竹方极为不服气，非要他们把别人的货退了。
“你干啥？”快餐店老板也不是吃素的，“你自己拿过来的是什么货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你看看你的，你再看看别人的！”
阮竹方一瞧，那一片片香干上，赫然印着金水两个字，是二哥家的货！
阮竹方差点气到吐出一口血了，阮同方，他怎么敢把他的东西卖到县城来，不是知道他在县城开店吗？！
快餐店老板看他气红了脸，毫不客气的鄙夷道:“你看看人家做的柴火香干，用的都是最好的黄豆，质量也稳定，价格虽然是比你贵了点，但客人们就喜欢吃这个。”
“你那个香干上次还吃坏了一个客人，害我赔了医药费，这事我还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咱们好聚好散，你别一副我欠了你的模样，做生意就是这样，我们也是小本买卖，没钱一直赔。”
幸好，也就这十几家快餐店不在他这里进货了，其他老客户还是继续在他这里买。
终究不是每个做生意的有良心，而且阮竹方的香干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吃出问题，有些时候也是概率问题。
所以大部分的快餐店老板抱着侥幸心理，继续在阮竹方这里进货。
想起这件事，阮竹方忍不住跟阮建民抱怨。
“爸，二哥是几个意思？是要逼死我这个做弟弟的？都晓得我在县城开店，还把他的东西往县城里卖，这不是明摆着跟我抢生意？”
阮建民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爸，你要不回去一趟，让二哥别再把东西往城里卖了。”阮竹方望着他，眼里满是哀求，“再这样下去，我还做个屁的生意，赚不到钱，小兰母子咋办，在城里养孩子花销大的很嘞。”
董湘宁抱着她的金孙孙从卧室出来，她就听到阮竹方说了半句，原本喜气洋洋的脸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什么赚不到钱？生意出问题了？”
阮竹方就把事情跟董湘宁讲了一遍。
董湘宁听完就开始骂:“阮同方这个鬼崽子没一点良心，他上次过来只打发一个20块的红包就能看出来，现在赚了点钱就六亲不认了。”
“一点兄弟亲情都不顾，把他屋里的东西卖到县城来，他这是在跟自己亲弟弟抢钱嘞！”
“我当时生了他就该丢进尿桶里淹死，免得他现在祸害屋里人。”
“老头子，你现在就回去，一定要把阮老二狠狠骂一顿，让他保证，再也不把东西卖到城里来了。”
阮建民就这么被弄回老家了，没有谁询问他的意见，一向以他为尊的老婆子也不顾及他的感受了。
阮建民躺在老家的床上，舒服是舒服，但就是睡不着。
家父住院，这几天只能保证不断更，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