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哥儿,可要在爹这里睡会儿?”
陆定远见小人儿不时伸手揉眼睛,想来他是困了,小孩儿虽精力充沛,但一连十几日的车马劳顿,到了舒适的地方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的,可不累坏了他。
听到儿子困了,慕微微走到父子身边,伸手抱起儿子往屏风后的床走去,将儿子放置在榻上,慕微微轻轻拍着他的小肚子哄他睡觉。
陆青柏看了眼屏风后坐着的人,自以为小声地和娘亲说道:“娘,我睡醒了他是不是就不见了?”
这个他说的是谁,慕微微和陆定远心里都清楚。
原本还在坐在书桌前看书的男人此刻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绕过屏风径直在慕微微身边坐下,握住陆青柏的小手温声说道:“柏哥儿乖乖睡,爹不走,爹就在这儿守着你。”
“那说好了哦,骗人是小狗!”陆青柏握着陆定远的手做了个拉钩盖戳的动作,然后才闭上了眼。
不多时便传来小人儿浅浅的入眠声,原本紧握大手的小手也缓缓松开了,嘴角上扬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
替儿子掖好被角,慕微微轻声对陆定远说道:“我们谈谈?”
陆定远也正有此意,点了下头后轻轻将自己的手从儿子软乎的小手中抽出,起身出了书房。
两人在书房外的角亭落座,吴伯适时遣走附近扫洒的下人,自己侯在不远处的书房门外,以防陆青柏惊觉找不到大人而害怕。
“我…”
“你…”
慕微微和陆定远同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后移开相交的视线,皆等待着对方先说,可半晌都不见对方开口,陆定远在心中叹了口气,出声打破了沉默。
“微微,这些年辛苦你了。”
陆定远突然说这么感性的话倒让慕微微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了,但她心中更好奇的是他的态度。
原本对他们满心猜疑却因为皇帝的介入而让他主动承认他们一家的身份,这并不像是他谨慎的性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为何要在陛下面前维护我们?比起空口白话,你更信任你的心腹带回的真相和证据不是吗?”
听着她这般犀利的话,陆定远心中对她的好奇又多了一分,能让曾经的自己心悦的女子,定有她独特的一面。
虽说她是自己的妻子,但就他们目前的关系程度而言,陆定远不可能和她推心置腹地去讨论自己在朝中与皇帝及同僚之间的关系,只能避重就轻地答她。
“清怡郡主与陛下并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堂兄妹,他们的关系界点模糊,我并不想掺和到他二人当中,所以想顺水推舟拒了这门婚事。”
这突如其来的皇室秘辛让慕微微吃惊不已,甚至已经在心中猜测皇帝和清怡郡主会不会是那种隐秘和刺激的关系?
但冷静一想,若真如陆定远说的那般,那盛清怡为何不顺势解除了与他的婚事?反而宁可以平妻身份也要嫁给他呢?
“想来清怡郡主定是对你情根深种,为了你都甘愿自降身份嫁你为侧室。”
慕微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妻子该有的嫉妒或者呷醋的情绪。
更多的像是在探听别人家的家事般,这让陆定远不自觉地有些烦躁,却又无法与她争论。
最后只能苍白地回答自己对盛清怡的观感,“无稽之谈,满心算计我倒是看得真真切切,至于你说的爱慕之意,恕我眼拙,未见丝毫。”
尽管这话听着有与盛清怡撇清关系之嫌,但慕微微听着心里还是倍感舒心,对陆定远的成见也就暂时少了一点点。
虽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冷淡,但该她正室妻子的脸面与尊严,慕微微是半点都不会让步的,没办法,她这人心胸就是狭隘。
“哦,既然如此,那清怡郡主今后也算是在我手底下讨生活了,我这人心眼小,容不得旁人在我跟前挑刺儿,若是哪天冒犯了郡主的尊贵之躯,希望陆相届时莫要找我麻烦才是。”
听他把自己和盛清怡归为一道,陆定远心中隐隐不舒服,却也只能冷声应道:“府中庶务自由你做主,若有异议者,亦由你自己处理。”
“行,我记住相爷这句话了,日后这偌大的相府便由我当家了,若有做得不恰当的地方,望相爷海涵。”
慕微微说完这句话后察觉到自己和陆定远好像成了长工与雇主的关系,人长工还有工钱呢,她可不能白干了!
“既然相府由我当家,那府中的各项所需开支,相爷打算怎么给?”
一天接触下来,除去她伶牙俐齿不肯吃亏的性子,陆定远没想到她还是个财迷。
但既然她开口了,他也无意在钱财方面与她再闹分歧。
“跟我来。”陆定远说完便起身回书房,慕微微跟在他身后,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入了书房,只见陆定远往左边墙的书架走去,接着不知按了哪儿,突然出现了一个暗格,慕微微见他对自己居然没有丝毫设防,就直喇喇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慕微微心里忍不住阴暗地想,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要件,那她岂不是成了他的共犯?
心中虽是这么想的,但双脚还是很诚实地走到了陆定远身边,指了指暗格内两大两小的锦盒问道:“这是你的家产?”
陆定远没有答话,伸手将锦盒取出放到旁边的桌面上,接着示意她打开。
怀着好奇又兴奋的心情,慕微微打开了两个大的锦盒,满满两大盒银票,每张面额为一百两,粗略估计得有个十万两。
慕微微突然有种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奇异感,眼前这么多的银票打破了她对陆定远先入为主的固有印象。
还以为他是那种眼高于顶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廉官,看来陆定远也是普通人啊,都没能逃过金银财宝的诱惑。
陆定远扫了眼她的小表情便知道她定是在心中诽谤自己,旁人如何看待他的官品他并不在乎,为官者,若是不懂得审时度势,灵活变通,只会持才傲物的人是注定走不长远的。
这些官场中的弯弯绕绕陆定远不欲与她多说,总归他自己心中有数便是了。
陆定远伸手打开剩下的两个锦盒,毫无意外,慕微微的表情很丰富。
宝贝似的拿起那一整盒的地契,有房屋的,有铺头的、还有庄子果园的,整整三十张,这些价值是慕微微难以估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