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迎亲生人回避!”
鬼喊之声,如同刀刃刮过背脊,让李七两三人浑身汗毛耸立。
不知何时,周围的雾气居然变得浓重无比。
而伴随着唢呐之声,粘稠的雾气在他们面前凝聚成一团鬼影。
这些吹着唢呐、抬着花轿的鬼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而为首的是一个穿金戴银、锦缎丝绸的老鬼,浑身鬼气滔天,让这方空地间,都瞬间凝结起了寒霜。
这些鬼,都是来自幽冥的鬼仙。
鬼仙,与鬼修不同。
鬼修只是对一类专门修行鬼术神通的修士的称呼。
而鬼仙,则是那些早已逝去的鬼渡劫成仙。
比方说极阴极煞,此番煞气磨灭后,若是能在幽冥渡劫修行,也将踏入鬼仙之境,而且因为天生煞气滔天,未来成就将不可限量。
鬼仙有好有坏,出现在李七两三人面前的皆是不知好坏的玉虚鬼仙,而为首那个锦缎丝绸的老鬼,他们无法感知……
无法感知,便是清虚鬼仙!
难道那个正仙道门人说的清虚大修士,便是这只锦缎老鬼?
在李七两三人思考的时候,猝不及防的一幕发生。
那座大红花轿中倏然飞出数道锁链,将跪伏在地哭泣的极阴极煞捆绑住。
锁链开始收短,拉拽着极阴极煞进入花轿。
极阴极煞因为被空观打散了一身煞气,此时毫无反抗之力。
哭泣的极阴极煞女鬼不断用力想要挣脱,哭泣的声音更加响亮了,显得异常柔弱。
那只锦缎老鬼见到极阴极煞抬起来、从长发中露出的一张俏丽煞白的脸,露出一口焦黑的牙齿笑着:
“小娘子生得端是美貌无怪大王有心娶亲,派遣老鬼来此”
老鬼说话的鬼腔鬼调十分油腻,像是地主老财牵黄擎苍当街调戏人妇。
老鬼见到极阴极煞如此反抗,笑呵呵地继续说:
“兀那正仙道的小子虽然送了大王一桩婚事,但让小娘子受尽屈辱之事不可饶恕小娘子若是乖乖上轿,擦了眼泪,老鬼保证为小娘子报仇雪恨呐”
没等锦缎老鬼继续鬼话连篇,柳青泉怒哼一声:
“仙有仙规,鬼有鬼法,鬼仙不得在凡俗杀人,否则必当万修追杀,幽冥颠覆,这条规矩,你这老鬼还不知道?”
原来,柳青泉虽为红尘道士,无门无派、
但跟随专修堪舆秘术的青乌道士学过那人间幽冥的规矩,所以知道些幽冥地界的浅薄法度。
那锦缎老鬼见柳青泉指出这一件事,眯起来的眼睛一亮,凶光毕露,笑嘻嘻的看过来:
“哟呵真漂亮的女道士,真想杀你进幽冥,让老鬼我也好好享受享受”
柳青泉柳眉一紧,心中虽然愤怒,但眼下需要忍耐……他们不是清虚鬼仙的对手。
锦缎老鬼毕竟还忌惮着柳青泉适才说的规矩,没有动手。
虽然只是不成文的法度,但约束力极强,不是他这种幽冥的小角色能够僭越的。
“小的们加把劲把这小娘子抬上花轿”
老鬼一声令下,那些玉虚小鬼们更加卖力的吹唢呐了。
而随着唢呐声越来越响,锁链收短的速度越来越快,让极阴极煞完全无从抵抗。
忽然。
一支包裹着阳火的桃木小剑掠出,刺穿了一只吹唢呐的玉虚鬼仙。
那只被刺穿的鬼仙沾染上阳火,痛苦的嗥叫起来,随即在火焰中魂飞魄散。
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让唢呐声戛然而止。
李七两以恢复不多的真气驾驭着几柄桃木小剑,看着娶亲的百鬼,幽然喟叹:
“空观大师你还是错了,三界混乱,五浊恶世,人这一生尚无安定之处,更何况幽冥中的鬼……只怕又是一方泉下乱世。”
锦缎老鬼见到有鬼仙被杀,笑意渐渐收敛。
他听到李七两的轻声低语,呵呵笑道:
“我辈修士生前身后,靠的就是拳头你既然有本事杀我鬼仙,坏了规矩,今夜你死在老鬼手里,也不要有任何怨言!”
听闻此言。
柳青泉、兰怀精神一凛,就要不管不顾施展刚恢复不多的真气,做殊死一搏。
死则死矣,若是安安静静认命,就不配为渡劫争仙的修士!
何况他们记得空观老僧是为了什么而死去……他们正道修士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一个安居乐业的世道。
人受尽欺辱死去成了鬼,还要在被其他的老鬼欺负?
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也不该有这种道理!
清虚老鬼呵呵笑着,滔天鬼气涌出,居然冲散了天空中的黑云,破出月光。
仅仅是这一阵鬼气,就凛冽到让李七两三人几乎站不住脚。
而失去神智,仰立在原地的云石,更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整个人被刮倒在地。
就在李七两决定即使损耗阳寿,也要再拼着使用一次“北帝临身”时。
一道清朗的笑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清虚三劫的老鬼也敢造次。”
一道声音,却如同雷霆震荡,将锦缎老鬼震得灵体涣散,几乎在刹那间崩溃成天地间一团寻常鬼气。
这般异变,让锦缎老鬼彻底变了脸色。
“哪位大师在指教老鬼,老鬼一不曾坏掉法度,二只是要杀阻碍老鬼收魂入幽冥之人!大师可不要误伤了弟子啊!”
四面八方的笑声忽地一冷。
“狗屁!我没有你这样丑陋的弟子!”
见到隐藏于黑夜的大修士肝火大动,清虚老鬼急忙叫喊:
“走走走!回去找大王助阵!快回去找……”
老鬼嘶哑油腻的声音戛然止住,就见他灵体溃散,炸成了一团鬼气,被凭空出现的一道充满道门神气的鬼头吞噬殆尽。
见到自家老鬼在瞬间灰飞烟灭,剩下的玉虚小鬼不敢再逗留,原地转了一圈,青烟缭缭升腾,就遁回了幽冥之中。
“这才是正仙道说的清虚大修士啊。”李七两对来者的术法神通感到惊叹。
真是玄妙无比。
而此时谁都没有见到,兰怀听着声音,竟不知为何激动起来,肥硕的脸庞上淌下一行泪水。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虽然我讨厌道场那个佛徒,但他说得很对,这世道,像火焰烧身一样难熬啊。”
话语响起,从雾气之中走来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一身青白道袍,头戴冠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