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在冷风中站了许久, 方才折返回到大将军府中,也当即找来了何苗。
算起来何苗和宫中的何皇后同母,与何进却是异父异母。
但在母亲改嫁后他就改了何这个姓氏, 总要比外人可信任得多。
何进说道:“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见他摒退了左右方才开口,何苗直觉他要说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果见何进沉着脸说道:“窦游平名列“三君”, 官拜大将军, 学术德行天下闻名,尚且落了个枭首于洛阳都亭的结果, 你觉得我们有什么?”
窦游平便是窦武, 也便是那在十九年前因诛宦消息暴露而身死的窦大将军。
何苗忽听这个问题不由一愣。他们有什么?
他们反正不像窦武一样有个位处大司空的长辈, 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陈蕃。
在朝堂之上, 连卢植这个被刘宏撤回兵权的人都可以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用三千人去打一千人的叛军,跟用铁斧头去砍柴也没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何苗正心中郁结着就听到何进已继续说了下去:“我们能否处在高位, 归根到底还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
何苗惊了一跳,连忙朝着左右看了看, 确定窗扇密闭门也紧扣着, 这才小声对何进说道:“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你现在防备着有什么用,”何进冷眼瞧着何苗这举动, 说道:“一旦皇子协即位,现在将董重提拔到骠骑将军的位置上,也只是个开始而已。你可别忘了, 我们何氏与那皇子协之间门还夹着杀母之仇。对陛下来说, 反正同样是用外戚而已,用何还是用董有什么区别?”
何苗直觉何进此时的情绪不对,只能劝道:“大哥何必如此悲观, 莫要忘了皇子辩还占了嫡长的身份,陛下近来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后便是妹妹,以太后之权柄足以确保外甥继位。”
“你以为我在说个玩笑话吗?”何进着实看不惯自家兄弟此时的犹豫做派,一拍桌案就站了起来,“先发者为刀俎,后发者为鱼肉,这便是我们如今的处境。你若是现在还看不明白陛下的心思,给我滚回去杀猪去。”
这话说的,就很扎心窝子。
何苗闻言讷讷回道:“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好,我问你一句话,”何进迈步而前,牢牢地盯着何苗的眼睛,“若我要在现在开始尝试剪除陛下的助力,确保皇子辩登基顺利,你帮不帮我?”
何苗没什么脑子,但听到确保刘辩登基几个字,他还是狠狠点了点头,回道:“大哥有言,我跟从照做就是。”
何进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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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琰虽猜得到她此番在洛阳的一番谋划,必定导致何进等人危机感顿生,却不知道何进这莽夫已在此时盘算起了这等“大事”。
对着当今天子的羽翼动手,还是在刘宏尚且实权在握的时候,真是想找死的心怎么都压制不住了。
但这显然跟她这位“远”在并州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还在忙着忽悠系统呢。
【并州牧!你怎么当上了并州牧?你这是谋士行为吗?你甚至还挖走了贾诩!】系统义正辞严地指责道。
如果乔琰没有听错的话,好像,八成,也许,还带了那么一点委屈。
她翻着手中的书籍,漫不经心地回道:“梁习以别部司马领并州刺史。”1
【你在并州又是结交世家又是招安山贼,这很不对!】
“梁习到任后诱计招纳,召豪右为幕府,发丁强为义从。”2
【你还出兵去攻打匈奴!】
“其不从命者兴兵征讨,斩首千数,单于恭顺。”3
【你在乐平发展农业,折腾出了一堆东西!】
“百姓布野,勤劝农桑。”4
【你你你到了京城里还在领兵武斗上夺得了魁首。】
“以为自所闻识,刺史未有及习者。”5
【……】系统卡壳了。
乔琰明明没在说什么正儿八经的给自己辩解说辞,而是在这里背诵梁习传,它就是有种被噎得发慌的感觉。
从理论上来说,乔琰所做的种种,确实都能跟那梁习一一对应,但话不是这么说的!
梁习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她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系统觉得她不能侮辱自己的智商!这哪里是能一概而论的。
想是这么想,在眼看她一番针对性说法让它闭嘴,又点开人物面板确认此番上洛阳的收获后,作为一个合格且敬业的系统,它还是含泪给宿主解释了起来。
【就像你之前说的,以大汉立场判定,你让天子在削弱世家外戚上有了理由;重新设立度辽将军又功在大汉;统兵击败的董旻、王匡、韩馥、纪灵都可算是在当前判定下的敌对势力,这里一共有60点谋士点数。此外,还有一个特殊成就叫做对外戚知名势力做出打击,这里还有30点谋士点。】
60点加上30点——
90点!真是好一笔划算的收获。
她这一趟上洛阳来,何止是够本了,还可算是血赚。
话虽如此,乔琰还是不免有些心疼,为什么对战匈奴不能算。
但想想这个算是在并未跟上峰打商量的情况下,“破坏”两支势力的交情,若是按照严格一点的界定,这甚至是谋士想篡权,不能算数也不奇怪。
好在当她有了并州牧的权柄,执掌并州军事之后,这种动武就有了说得通的立场。
系统可不知道乔琰此时又在想着什么危险操作,它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在先前的一通歪理邪说之后,又干起了让它吐血的举动。
这27点自由属性点和9点技能点数到了账,她便将7点加在了体质上,9点加在了武力上,10点加在了气运上,仿佛只是为了意思一下自己还能算个谋士,将最后1点给点在了智力上。
而后这9点技能点数被她分出了3点给煽动技能点到了lv7,1点加在箭术,2点加在骑马,最后停留在了赶赴洛阳之前的3点剩余点数,大约还是那以备不时之需的需求。
于是她的人物面板就变成了——
【姓名:乔琰】
【阵营:汉(初始阵营)】
【职业:谋士(系统设置)】
【年龄:13(周岁)】
【体质:81(100),武力:70(100),智力:81(100),气运:75(?)】
【剩余可分配点数:0】
【技能:历史学lv7,辩才lv7,煽动lv7,文物鉴定lv4,箭术lv8,骑马lv8,画lv3,书lv4,田野考古lv5,古钱币学lv3……】
【剩余可分配技能点:3】
【谋士点:230】(每获得10点谋士点,自动获得3点属性可分配点数,获得1点技能分配点数)
看着眼前这场面,系统有一瞬间门觉得,它可能需要一点心理辅导。
它的宿主着实有点不对劲……
但有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她真的在提升谋士点。
按照系统几乎为0的新手经验,和它在出炉前培训课程上见到过的宿主进度把控参考,能在这个年纪、这个穿越年头,达成这个数据的堪称万里挑一。
若是只看数据的话,这还真是能达成天下第一谋士任务的状态。
尤其是得考虑到,如今刘宏还在天子位置上并未过世,还未正式进入三国阶段,许多限定在三国背景下的成就其实还没到触发的时候。
这么看来,这竟是一份极其好看的答卷。
系统哽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咱们下次多点两点智力可以吗?】
它这也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但要乔琰说来,她倒不觉得这个数值有太多的必要性。
在处事之时对目标的心思把控,在面对问题时候的策略谋划,所需要的可并不仅仅是简单直白的智力,还有对于时势把控的大局观和与人交谈之中的情商在做出影响。
智力这种东西够用就好。
但系统还是要稍微安抚一下的,不然炸毛了她就没有闹钟了。
至于这会儿口头答应得挺好的,之后到底如何操作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乔琰想到这里,又转而对着系统说道:“说起来你之前答应了那武侠系统的话术经验,我大概想得差不多了,等回到太原之后我就写给你。你的隔壁……还有种田系统之类的东西吗?”
【……?】系统茫然地在乔琰的面前敲出了一排透明的问号,极其明确地表达了它此时的无语情绪。
乔琰眼皮都没动一下,“或者是炼钢系统也可以。”
【不!没有那种东西!】对于宿主的异想天开它表示了坚决的抗议。
“也就是说有前面那个,”乔琰抓住了它话中的漏洞,从容说道:“你知道的,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能否发展出足够的粮食很是重要。”
“比如说曹操未来麾下的毛玠,就建议整顿农业,枣祗提出了屯田之说,从而有了《置屯田令》,邓艾从典农都尉学士做起,成《济河论》,其中有言,六七年间门,可积三千万斛米粮于淮上,以此为凭据,灭吴不难,从而得到了司马懿的赏识。”
“你说,毛玠、枣祗和邓艾,可以算谋士吗?”
系统想了想,觉得这自然是算的。
虽然邓艾也得算是名将,但其人文武全才,算半个谋士也没有问题。
“那么既要为天下第一谋士,就该胜过这些人对吧?”
对于她此时表示,自己要胜过一个还有十年才出生的邓艾,乔琰反正是没什么心理包袱的,能用来说服系统就行。
她甚至不忘在此时补一句,“算起来,这应该是你这个谋士系统自带的教导课程才对吧?”
系统绝不承认,自己的库存里只有经典战术教学案例和策士对答之类的东西,确实没有种植作物的提升手段和屯田策之类的东西,这么一说竟是个极其失败的事情。
于是它给乔琰丢下了一句“我去问问”就没了踪影。
乔琰忍不住笑了出来。
郭嘉在北邙之外的黄河渡口与乔琰会合,就见到她此时这摇晃着手中的书册,一派心情极佳的状态。
“乔侯是在想此番心愿达成,也算衣锦还乡?”郭嘉上车后调侃道。
乔琰的故乡自然不能算并州,但就像她在跟刘宏所说的话中那样,她既然受封在并州,又有乔玄坟茔在此,自然当以乐平为乡。
她此番得封并州牧归来,未尝不是一种衣锦荣归。
但这显然不是她的目的。
“不完全是。”乔琰摇了摇头。
她此时的愉悦也显然并不只是因为系统那清澈的愚蠢,而是因为在抵达黄河畔之前,她单独坐在这州牧车驾中,听着那车行过邙山的山林之声,又耳闻这车轮与马蹄声并作的声响,恍惚之间门将这三年多来的时间门都给串联在了一起,以至于心生了几分感慨。
有些话她不方便跟系统提及,甚至在确定系统能否读懂她的想法之前,也只能小心地想上一想。
这其中种种心事波折,她也没有其余人可以说起。
但如今回味,倒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彼时她刚从那黄巾之乱中尸堆里醒来的时候,求生的**诚然占了大头,也好在她对这段历史熟知,才让她不必如此艰难地融入这个时代之中。
但她最开始想的也只是,若不能有功绩名誉傍身,在如今这个时代下,系统所幻想的依靠身份抱大腿,成为一方势力的谋士,绝没有任何一点可行性,所以她必须给自己铺好一条条的退路,也给自己加上一层层保障。
她必须拥有诸如平黄巾的战功傍身才能让自己彻底打破性别和年龄的桎梏,以一个足够体面的方式活在这个世上。
可后来呢?
后来她眼见的种种景象却都在提醒着她一件事,这还不够!
若不能尽快肃清寰宇,便只会是一片汉人内斗空耗人力,以至于外族入侵、匪寇横行,那么她就算通过完成天下第一谋士的任务,也无法长久地生存在这个时代中。
但彼时的她更知道,弱者没有任何资本去给出太过奢侈的同情心,这也正是为何她会跟徐福说出那样的话,也为何会眼看着黄巾余党被充入戍边队伍。
现在又如何呢?
就像她跟卢植所说,这世上多的是这等又是荒唐又是心酸的民间门景象,有能之人若能尽力将其保全,如何不能坐上高位。
那么当她通过乐平初步积攒起属于自己的力量后,为何不能承担更重的责任?又为何不能将这些有才之士团聚在自己的身边,形成一支去与那已然走向末路的大汉王朝相争的力量呢?
当然,在箭射刺史的举动之前,在她将自己的手还只放在乐平这一亩三分地上的时候,虽然她已有了争锋的迹象,但她是还有退路的。
以汉末的豪杰相争来看,就算是曹操和张绣之间门隔着一道杀子之仇,都还能一者为君一者为臣,更何况只是乔琰这样的情况。
只是在她做出了这等决定性的举动,以烨舒二字抒发心志去争刘宏这里的孤臣印象后,在她麾下的谋士比之外人要更清楚她此时的反应,也一并做出了抉择后——
乔琰就真正没有了往后退的可能了。
可奇怪的是,这一争的成果到手,这个并州牧的位置落定,她却并没有这种为人所卷挟着前行,身后再无一点退路的惶惑,反而只觉得心中比之此前任何时候都要平和。
她对着郭嘉开口道:“我只是在想,我如今既为并州牧,要给乐平诸位擢升官职,要比先前方便得多了。”
这是一笔一荣俱荣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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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仪仗沿着汾水河边的驰道而行。
在这凛冬季节,沿路并不见多少人影,更因为白波贼都已经被带下了山,还少了另外一拨可能出现在此地的人,以至于郭嘉笑说这同锦衣夜行也没什么区别。
这话遭到了乔琰的好一个白眼。
不过区别还是有区别的。
这冬日的商路要道上还是时而会有商人经行而过,眼见这与寻常状态下截然不同的队伍,都不免停住了脚步,打听这是个何种情况。
那些随行护送的士兵便是此番跟随乔琰赢下比斗的北军五校所属,对于这位近乎传奇的乐平侯,他们都心怀几分敬佩之意。
反正那几位百夫长没对他们做出限制,被问询的士卒也便并不吝惜于暂时停下脚步或者是勒住缰绳,将乐平侯受封为并州牧的消息给向外传达了出去。
过路人和好事的并州民众大多听不懂,为何乔侯因为擅自出兵对抗匈奴的事情还得进京请罪,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反正就是乔侯在那什么为选拔出度辽将军的比试中拔得了头筹,那京城里的皇帝觉得乔侯是个本事人,故而在安排上了度辽将军的位置后,又让乔侯当了并州牧。
州牧制度的重启,对有些相对消息不灵便的人来说还是个未知之事,但护送乔侯的士卒说了,那并州牧就是并州境内的最高长官,这总是很容易理解的。
最高长官!
这对并州境内的民众来说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虽不知道乔琰会在这并州牧的位置上坐多久,但起码,按照她此前的行事方式推算,他们能有一阵太平日子过了!
韩馥忽然感觉到有人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谁知道他下一刻就听到有人在问:“那便是被乔侯击败的人吗?”
韩馥的表情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但想到在他离开洛阳之前,袁本初专门找过他一次,说的是若非必要,不要与乔琰起冲突,又渐渐放开了这种紧绷的状态,权当自己没听到这样的话。
袁绍所说不错,对方如今手握对他的监察和督战权限,以其从洛阳全身而退甚至得到了并州牧位置的手段,绝对能让他吃一箩筐的哑巴亏。
起码在他找到一条制衡对方的途径之前,他显然是得夹着尾巴做人的。
对韩馥这等脾性的人来说,这也……
这也不算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只是他朝着那得到消息后兴高采烈离去的并州黔首看去,难以理解有一点,对方为何好像一点都不奇怪女子也可为并州牧。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麴义回道:“以凉州并州的剽悍尚武之风,只要这位乔侯足够强势,那么她便是在此地称王,只怕都不会有人反对。当然,我只是用极端的情况来举例。”
没有说支持乔琰称王的意思。
麴义一向有话直说,韩馥与他认识也不算一天两天了,对这话倒还算接受良好。
不过若真如麴义所说的这般,这并州子民对这位并州牧如此爱重,他也就更没有了与之抗衡的底气。
唯独让他觉得有可能会与乔琰发生矛盾的【前·并州刺史】崔烈,他的表现更是让韩馥叹为观止。
这位崔公惊闻乔琰自即日起担任并州牧,而他这位并州刺史自即日起兼任太原郡太守和西河郡太守后,同时还要肩负起对乔琰的教导责任后,竟然苦着脸半天后只感慨道:“怎的多了这么多的活计?”
“……”韩馥觉得自己有必要刷新一下对这位冀州名士的认知。
这也太没进取心了!
亏他之前还在跟着骂崔烈一身铜臭之余,也不免觉得,在这种人人都得为自己也为子孙后辈争上一争的环境里,崔烈所为倒也不难理解。
可从这一照面之间门所见,他看到的分明是个在并州地界上养老的闲散人士。
那要这么说的话,身兼两地太守之职责确实要比当个刺史累多了。
而他旋即就见崔烈仿佛闲谈一般向乔琰问道:“你这官职委任的相关事宜都想好了吗?州牧的属官可要比刺史多多了,你应该不会继承我的这一套班底,我也得多带点人去替我做事。”
这话里话外的语气,竟跟今日出门买点什么的风格是统一的。
韩馥又听乔琰也用同样轻松的语气回道:“您将张文远留给我就好。这武猛从事的位置我还是打算让他继续当着。”
崔烈颔首:“也好,反正他本就是上一任刺史留下来的,如今继续换个长官也不妨事。给我两日收拾收拾这州府之中的行李,你先回乐平住着去。”
“……”不知道为什么,韩馥的脑子里这段对话已经变成了——
今天买点肉。不好意思肉卖光了你过两天再来,我给你提前准备着。
这话他是听不下去了。
他以自己要前去赴任度辽将军为由离开了此地,径直奔赴五原郡而去。
乔琰瞧着韩馥和麴义的背影,并未在意韩馥此时的失态,只是将目光短暂地定格在了麴义的身上。
虽说她如今已有了数位猛将,但身在并州,且已有了州牧实权,武将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嫌多的。
别看麴义此人在先前的洛阳一战中在她手里吃了亏,但这诚然是一位数一数二的猛将。
西平麴氏子弟,在离开凉州前大多率领家族宗兵与羌人交战,正因为如此,他们也积攒下了相当可观的作战经验,麴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界桥一战,麴义以八百盾兵与一千强弩手伏兵,硬生生杀退公孙瓒数万骑兵,谁听了都得怀疑这是什么瞎编乱造出的故事。
可这确实是事实。
他甚至一路追杀到了公孙瓒的中军大营,撤回后又将袁绍从公孙瓒的另一支队伍中救出来。
他到底是因为倚仗功劳生出骄横之心,还是因为功高盖主被袁绍所猜疑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乔琰在此时不得而知。
毋庸置疑的是,麴义这等豪杰猛将,若能拉拢到手中无疑是件美事。
不过反正他现在人在并州境内了,也不急于一时。
乔琰先得做的是将州牧属官的官职给安排下去。
州牧为一州之长,身兼军政要务,自然有为数不少的属官。
州牧之下的二人,一为别驾,二为治中,前者乔琰在跟贾诩的谈话中就已经提到过,这是个她要留给程立的位置,而后者,乔琰虽不知戏志才那升职加薪的愿景,但这个位置确实是给他的。
而后便是各位从事,兼管各项要务。
簿曹从事,管理的是财谷入库造册之事,这个位置不太意外,归于秦俞所有。她此前在乐平督办农桑,又为乐平侯之家丞,正好接续上这个位置。
武猛从事和兵曹从事,这二者都是在战事上设立的官职,但区别在于,武猛从事更趋向于在局部有战事的时候进行督查出战,而兵曹从事所管辖的范围要更广一些,也包括了州郡内部的安保事宜。
前者乔琰属意于让张辽继续担任,后者则让赵云从县尉升调过来。
但算起来,乔琰手边的武将并不只是张辽和赵云二人,她也不能对其他人不给出个官职奖励。
好在并州境内的武职并不只有武猛从事和兵曹从事两个而已。
州牧有权,在州中每一郡中设立一位从事,作为督查该郡治理和文书上奏情况的属官,在并州这等特殊的局面下,雁门、云中、五原、西河四郡的从事都可以兼有武职。
故而乔琰选择以张杨为雁门郡从事,协助张辽对战鲜卑。
这里可以分去一人。
但她不打算将徐晃、典韦和褚燕都分在另外三处。
相比于这三个位置,他们有更合适的去处。
对褚燕,乔琰将他放在了门亭长的位置上。
门亭长可不是什么一乡一亭的这种亭长,而是镇守一州正门的职位。
并州的正门在何处?正是那山岭之间门的豁口,这个位置只有交给褚燕才能让乔琰觉得放心。
而典韦和徐晃,乔琰给出了门下督和门下督属官的位置。
前者依然作为州牧的头号保镖,而后者,毕竟还是投靠到她这里的时间门太短,乔琰左思右想还是先将其放在近距离盯着比较好。
那么这云中、五原、西河三郡的从事该当如何安排?
五原毕竟有度辽将军营,乔琰也暂时不打算跟他彻底撕破脸皮,双方的关系还是得维护的,不如暂且空置。
倒是云中和西河二郡的从事,乔琰有个合适的人选。
不是别人,正是郭嘉。
她此前与郭嘉说到过,她希望他能担当起这个替她完成震慑、归化、诱骗的职责,现在也没有改变这个想法,令郭嘉领西河郡从事,同时兼领云中郡从事,无疑方便于他的行动逐步展开。
这样一来,除却太原、上党、定襄、朔方、五原、上郡这六郡从事空缺之外,还剩下两个从事位置。
一个名为功曹从事,一个名为典学从事。
后者好说,乔琰打算征询一下蔡邕的意见,问问他在那乐平书院授课之余,是否愿意承担起这个职务。怎么说也还能积攒下一点家底,不能老是靠着书院中的学生偷偷塞给他的束脩。
但前者——这是个主管考察记录业绩的职务,在她刚接手并州牧的时候,贸然将人放在这个位置上,对各个郡县的进攻性太强了,不如暂时空缺。
这并不意味着乔琰不打算设置这个职务。
毕竟这也正是州牧行使弹劾官员权力的重要凭据来源。
也是最适合作为心腹之人安插的位置。
乔琰打算将这个位置留给陆苑,但因循序渐进的关系,只能先将她放在主簿的位置上。
此外就是一些州牧标配的低级属官了。
比如说蔡昭姬,因为其年纪实在是太小,乔琰先给她安排了一个书佐的位置。
何为书佐,便是每州标配的二十五人假佐之中的一项门类。
假佐所做之事正是州郡文书法令,故而被乔琰从太尉府中“借”来的贾诩也正在这个位置上,连带着徐福和傅干也被乔琰盘算着一并放在这位置上。
贾诩这人惯会“生存”,因此乔琰倒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本,能让对方上来就拜服,甚至能为她出谋划策,但发挥一下他在打卡混日子阶段的余热,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正好她的乐平面临平均年龄太小的问题,在学识上有蔡邕和崔烈帮着教导,在政治手腕上还是交给贾诩这种老油条来得好。
此时刚给自己和妻子安顿下来的贾诩无端觉得背后一凉,仿佛遭了什么人的算计。
不过他暂时还不必担心会迎来这一堆“重担”。
按照顺序,乔琰是得一个个见的。
所以她先见的,自然是程立。
这实在不像是一位新上任的州牧与她即将委以重任的下属之间门交流的场面。
程立先是从容不迫地将乔琰离开并州这两月来此地发生的事情一一与她汇报了个清楚,这才转而恭贺她取得并州牧位置。
而乔琰也只是翻了翻手中的卷宗,抬眸朝着程立看去之际,以同样稳健的口吻问道:“仲德先生是否该当兑现那个改名的承诺了?”
那个——
改立为昱的承诺。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