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225(二更) 君臣之辨……

荀彧暂时没法对这两个问题给出一个答案。

他只能确认一点, 比起邺城的袁绍和刘辩,在长安的乔琰与刘虞这对组合,好像更有可能实现皇族与士族共治天下的目标, 或者说, 是士族地位不减的汉家天下。

其实非要说的话,乔琰本就应该是荀彧的首选。

戏志才与郭嘉两位好友早早便投效在了她的麾下。

荀爽在前往长安后将荀攸送到她那里做了个军师。

纵观天下各路英雄自汉灵帝驾崩、甚至是更早时候开始的表现, 又罕有能与乔琰匹敌之人。

但很奇怪的是,他虽然没亲自与乔琰接触过,却直觉在她的种种表现中, 透露出的并不是个铁杆汉臣当有的态度。

她早在黄巾之乱中,就已表现得太过理智与清醒了,以至于当荀彧尝试将自己代入乔琰处境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办法将她放在那个外露的立场上。

也便是——因为汉灵帝的赏识提拔而无有保留地付出。

如她给自己所起的那个表字一般,像是一把舍身而焚的炽火。

这不太对。

有些态度, 那些与乔琰共事或相抗的人或许看不出来,处在荀彧这个局外人身份上,却要清楚明了得多。

也或许, 倘若将她换一个性别, 当世争锋之人更能看出她的矛盾之处来。

当然,荀彧没有必要揭穿她。

毕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任何越界之事, 甚至令并州这一片边地, 发展到了民生政绩军事都首屈一指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这种让他无法确定走向的野心, 荀彧同样不敢选择投向她。

这就是他未曾跟诸葛亮说出的话。

只是现在, 出现了一点让他也未曾想到的变化。

随着长安的动乱终结, 出现在此地的,居然并不是乔琰辅佐着刘协这个少帝,凭借着自己打出的清君侧名头顺理成章地架空刘协的权柄, 对外则以天子正统之名发起讨逆。

也即所谓的奉天子以令不臣。

而是乔琰与卢植、皇甫嵩、黄琬、王允等一众大汉忠臣,在刘协失踪之后将刘虞给扶持上天子之位。

敢选择思想已经成熟的刘虞作为天子,好像又与荀彧以为她有不臣之心的判断并不相符。

莫非……

她只是想做权臣,但必须是她所选中的那个大汉天子的权臣?

以荀彧想来,倒也有这个可能。

若将天下州郡中民生治理的情况排个序,乔琰的并州乃是毋庸置疑的魁首,但刘虞的幽州能一度将粮价压低到一石三十钱,不是第二也能保住第三的位置。

以世人的眼光看来,刘虞即位,势必能一改昔年汉灵帝时期卖官鬻爵、骄奢淫逸的风气。

若这就是乔琰的追求,她先前的种种举动也可以解释得通。

可惜这种对她执政理念的深入挖掘,绝不会出现在郭嘉与戏志才送给荀彧的信中。

他也只能在亲身游历于四方的一路上,对比评判各路诸侯的表现,直到收到刘虞即位的消息后,做出了这个他也不太确定的假设。

到了这种时候,他实在不该因为担心会像奉孝一样有去无回,便对她退避不见。

作为曾经被何颙评判的王佐之才,他也大可以凭借着为刘虞出谋划策的理由踏足长安。

在这种想法的驱策下,他终于来到了武关之前。

荀彧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朝着关内走去。

身后的随从替他牵着马,跟在他的后头。

或许是因为长安即将迎来新的天子,就代表着往来之间的商机,又或许是因为刘表对乔琰进攻董卓中所表现出的效率着实敬畏,放开了对这处关卡的限制,在这座司隶与荆州之间的连接隘口处,有不少商队的往来。

荀彧置身于人群中,虽因其气质卓尔,与周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却也说不上太过醒目。

但刚核验了身份户籍入关,荀彧便见有一小童朝着他跑了过来。

他停下了脚步,等着小童跑到他的面前,听到对方问道:“我家郎主让我来问,敢问先生可是颍川的荀文若?”

荀彧顺着小童伸手指向的方向看去,见那头是一列商队,规模不算太小。

其中被小童特意指着的那一辆马车,比起一般的商队所属要看着稍精致些,但也至多被人觉得是家产丰厚的商人而已。

只是此人能认出他的身份,好像也并非等闲。

荀彧回问道:“若是又如何?”

小童道:“若是的话,郎主请先生上马车一叙,从此地往长安城行去还有三百多里的路程,先生虽有马匹坐骑,到底不如马车舒坦。”

荀彧虽不知来人身份,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在他登上这架马车后所见到的,居然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也是个让他不难猜出身份的人。

车外依然是落雪的寒冬,车内倒是因车厢内铺设了毛皮,荀彧又在上车前被那小童递交了一尊暖手炉,并未让人察觉到什么寒意。

而这端坐在车中的少年眉眼温润,气质中隐约带着三分凌厉之色,俨然不是个寻常的文士。

他这开口问好间流露出的扬州口音,倒是让他又显得亲切了几分。

荀彧温和地笑了笑:“庐江的周公瑾不替孙伯符戍守扬州,何故经由荆州前来长安?”

被揭穿了身份的周瑜也很坦然:“只要这一趟出行比起戍守九江的意义更大,当然可以来。”

荆州和孙策之间有杀父之仇,虽如今刘表和孙策都该算是支持乔琰和刘虞这头的,但两方之间的仇怨不可能轻易地化解。

周瑜作为孙策的左膀右臂,原本是不应当走这一线而来的。

但考虑到,袁术与孙策之间也算是有一番你追我赶的矛盾,这条路线又要比走豫州线安全得多。

此外,按照方今的时局来看,周瑜确实有这个出行的机会。

谁让此刻身在汝南的袁术一面深知周瑜不好应付,不敢重新夺回九江,一面还得面对境内刘备所带来的威胁。

他又怎么会想到周瑜会忽然离开九江,来到长安。

先前商队过武关的稍事停顿中,周瑜已让侍从在外头新烧了热水,此时正好被他用来招待荀彧品茶所用。

如今的大多数茶饼还是南方所出,扬州之地的茶便是以采摘之后的茶叶烘烤成赤色,碾碎加上油膏制成的,在冲泡后还要加上葱姜之物。

但因上次陆苑尊奉乔琰之命到访扬州,她谈及并州饮茶少有添料,至多品其纯粹之味,周瑜便也跟着学上了。

此时这清透的茶汤被推到了荀彧的面前。

车驾已在继续朝着北方行驶,因马车的质量上佳,这一路不算起伏,只是在并未倒满的杯中晃开了一道波澜而已,倒也未尝不是一种趣味。

周瑜继续说道:“此前先生自徐州抵达扬州的时候,我便有所听闻,只是眼见先生并未有上门拜访何人的意思,就未曾打扰。如今赶巧又在此地碰上。”

数月前他听闻荀彧行到扬州境内的时候,本是想请孙策尝试一下邀请对方的。

可想想此前的高岱一事,周瑜又先打消了这个主意。

事到如今,他和孙策都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高岱的事情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别看伯符最开始是因解庐江之围才入驻的扬州境内,不希望他在此地站稳脚跟的,依然不在少数。

这些人也就自然不会乐于见到,在孙策的麾下出现可用之才。

除非荀彧明确表示了要与孙策会面,否则还是当他并未出现在此地为好。

事实证明,周瑜的这个应对之策也并未出错,看荀彧过境而不入门户的表现,显然对孙策并没有多看好。

反倒是如今这个赶赴长安路上的萍水相逢,还能让他们对酌闲聊两句。

荀彧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若论仪态风度,对方实可算是士族典范,而若看其在扬州行事,更不失有勇有谋。

他向来是个惜才之人,也不必对这位好客的马车主人摆什么架子。

他道:“若只是品吴中名茶,也无所谓打扰之说,多认识一个朋友而已。”

荀彧话说出口,也不免思忖起了周瑜前来长安的目的。

若说只是要替孙策谋求扬州牧的位置,按照荀彧所听闻的那样,孙策既已经对刘虞称帝之事表现出了认可与拥趸,扬州地界上也没有比孙策更有能力担任这个位置的,再若考虑到乔琰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周瑜是没有必要亲自走一趟的。

这几乎已经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委任。

但就像周瑜所说的,他觉得此行还有比起镇守九江更要紧的事情,故而做出了这个选择。

看来他不是为了观察刘虞和乔琰之间的君臣相处模式,以防日后应变不够及时,就是想从关中正在展开的建设中寻求经营扬州的经验。

荀彧并未将他的猜测在神情中流露出来,但随着二人的交谈,周瑜顺势说起了前来此地的目的,确实是想跟乔琰做一笔交易。

至于具体要交易何物,本着不必交浅言深的道理,周瑜也并未详说。

两人也便将话题转向了书籍乐理之说。

周瑜比荀彧小了十二岁,但他已算是出仕于孙策的麾下,姑且算是平辈论交也无妨。

对荀彧而言,这往长安去的路途上有这样一个交谈之人,正可算是旅途乐事。

但他也未曾忘记此行而来的观察目的。

在车驾的中途停歇中,他已留意起了前来此地的人。

既到了关中境内,有些先前还如周瑜一般混迹在商队之中的,现在也变得不加掩饰了起来。

因袁术与刘备在豫州的争端,不乏有对两方都不太看好的汝颍之士南下进入了南阳地界,如今也正好随着刘虞将于长安称帝的消息而进入关中。

荀彧自己就是颍川出身,从队列中窥见了不少熟面孔。

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去观望的还是直接寻晋升途径的尚未可知,故而两两相望之间也只是彼此颔首致意而已。

他看着眼前的情景说道:“听闻刘公任幽州牧期间,互市的商贾也不敢有二价,若真如此,等翻过明年去,到了开春时节,恐怕从南阳与汉中方向流入关中的民众更不在少数。”

这种人口流向,带来的必然是关中实力的进一步雄厚。

虽在短时间内,还远不足以恢复到前汉以长安为国都时的人数状态,但这种人数的增多和凭借刘虞身份与信用引来的贸易增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冲淡掉董卓小钱对关中的影响。

很难说这是不是乔琰选择刘虞的其中一个理由。

荀彧忍不住感慨道:“那位乔并州做出了一个足够明智的选择。”

起码到目前为止,刘虞的信用是最经得起消耗的。

但或许,若她真有野心,这也是个对她本人来说不算太明智的选择。

可到底是哪一种评价到最后占据上风,就像汉室的东西对峙局面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一样,也是个让人无从预料之事。

倒不如先亲眼看看长安的建设现状。

当他们抵达长安后便得到了消息,因长安城的各片区域重新划定,又有将行天子登基之礼的缘故,一应车马都严禁入城,必须停放在宣平门外的官营旅舍之中。

周瑜见荀彧有意直接步行入南郊区域,便令下属将车马带去了旅舍,自己则跟上了荀彧的脚步。

在两人的视线中,南郊数座夯土台遗址中,位于最东端的那座正在紧锣密鼓地修复。

虽天上尤有细雪,但大几十张由凉州纺织办生产出的油布相互联结,形成了一座特殊的顶棚,足以支持此地的搭建工作处在一个风雪不侵的环境之下,哪怕雪势转急也不必担心此地需要停工。

从高台形制上,荀彧判断得出,那里就是长安明堂辟雍的旧址。

周围的圆形水渠和周遭的曲尺形配房也昭示着它的身份。

和洛阳城中的情况一样,这里承载着的是帝王祭祀天地、封禅、接受觐见的职责,也代表着大汉宗室的颜面。

此地毁坏在了赤眉军祸乱长安之时,而在董卓带领刘协逃亡至长安后,他宁可让人在修缮未央宫上多耗费一些心力,也并未将明堂辟雍重建。

如今才算是重新恢复了形制。

荀彧朝着那个方向走近了两步便见到,何止是明堂需要重修,辟雍这条圆形水沟也早因多年间未有使用尚需重新疏浚,进而连接到南面的河渠之中。

这条河渠朝着长安城东郊方向的民宅而去,横贯于其中。

此地开工的队伍似还抱着疏浚河道的同时也兼管河道走向调整之事,正好赶在冬日河道结冰干涸之际施工,等春日到来便可派上用场。

荀彧留意到,指挥着此地正圆水渠休整的,是位年岁已不算太小的内侍,不太像是董卓来到长安后才安排给刘协所用的宦官,倒像是洛阳旧人。

而他领着做工的居然是一群羌人。

因周遭的阻拦篱障,荀彧无法走到更近的地方去看,只是因为水渠在最外围才能看到这种特殊的组合。  想到这种组合大概只有可能出自乔琰的手笔,荀彧又将对她的评价稍稍做出了一点修改。

她这也算是谨遵汉室宗庙之礼了。

他收回了朝着这边看来的目光,转向了西侧。

在明堂辟雍的西侧有十二座礼制建筑遗址,可惜依靠着眼下的人力物力条件已来不及作出修复了,为免于其残败景象反干扰了明堂辟雍的恢弘之气,他们干脆将这一片土台上的木桩都给全部拆卸了个干净。

唯独最西侧的方形台地上,灵台被重新修建在了那里。

这两尊高台左右对望,似是在代表着长安的南面门户与脸面,虽尚未完工,却已可以让人试图想象一个多月后的正统景象。

想到这里,荀彧脸上的神情不免柔和了几分。

他向周瑜作了个示意,便与之穿过了明堂与灵台之间的新路,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而去。

因荀彧抵达后便先让随从去城中寻荀攸去了,他观望南郊建造场景的时间又稍微久了些,长安城的南门,也就是安门之外,已经有荀攸打着伞在那里候着了。

或许是因为荀攸亲自来迎接的缘故,荀彧感觉守城的士卒对着他和周瑜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但在荀攸朝着他们看去的时候,他们又当即恢复到了目不斜视的状态。

“不必看了,我接的人也没比别人多长一双眼睛。”荀攸朝着他们说道。

在走入城门后他又小声笑骂了一句,“这群凉州兵里选出的皮猴子!早说该换一组来戍守的。”

他说是说的皮猴子,但听他语气里,倒是与这些士卒亲近的关系居多。

荀彧打量了一眼对方,觉得应当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这个一向话不多,时而让人觉得他有些外愚的侄子,好像在跟随乔琰征战的两年间,比起先前活泼了不少。

但等进了长安城后,他便暂时无暇留意荀攸的情况了,而是观察起了周遭。

贯通南北的安门内大街长十一里,宽约十六丈,中央的六丈为天子驰道,两侧为行人官员可走。

这个路缘之间的区分已重新完成了划定,不难让人猜到,这同样是为了天子登基之事而恢复的礼制。

荀彧开口问道:“我看如今的宫室还是只分布在未央宫这一侧?”

荀攸回道:“对,刘公崇尚简朴之说,故而按照早前君侯已与之商定的那样,保留未央宫与桂宫作为宫室,前者为天子居所,后者为朝会之处。”

这两宫都分布在他们所在大街的西侧。

荀攸指了指东侧,又道:“长乐宫宫室只剩残骸了,但用来改做民居,纳入一百六十闾里之中也不太合适,故而将衙署九府都搬迁到此地,此外,以刘公在幽州的直系旧部重新组建金吾卫,也屯扎在此地。”

这个距离倒是要比先前洛阳的情况易于调动,可以有效地防止出现宫变的情况。

他们往北走出了一段后,听荀攸继续说道:“北面就是三庙九市和闾里所在了。”

因长安城是南高北低的情况,出北城门后就是渭水,故而当他们是从南面武关而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宫室所在,而后才是民居。

未央宫位于南面最高之处俯瞰皇城,也眺望着北面最低处的关中平原流水。

荀彧纵然没见到月前的长安城是何种模样,也直觉此地在重新修整规划后,比起原本要有秩序得多了。

他问道:“乔并州可回返长安了?”

“我就猜你会问这个问题。”荀攸不会听不出来,荀彧话中的意思并不是在说,如果乔琰已经回来的话,是否要与之见上一面,而是在问这长安城经历了一番突变后的势力分布。

权臣——还是拥有兵权的权臣,与未来的天子之间孰强孰弱,极有可能是这些新到此地之人评判去处的第一标准。

见周瑜已知情识趣地与他们告辞,往客舍的方向去了,荀攸便回道:“你来得倒是时候,君侯于昨日抵达的关中,暂时驻兵在高陵,自己带着一部分骑兵来的长安。骑兵驻扎在渭水北岸,她则带着三五随从进的长安。”

“不过她没在城内待多久,就又出城去了,走前还同刘公要走了一个人。便是那位协助刘公在幽州屯田和制定法令的田子泰。”

之前刘虞来凉州督战的时候,乔琰就发出过感慨,为何刘虞只是自己来了,而没有将他那个好帮手田畴也给一并带上。

好在如今刘虞入主关中,上谷郡有张辽戍守,田畴自然也该跟着来到长安,可算是让乔琰感到满意了。

按照乔琰对刘虞的说法就是,她先前在关中划定民屯军屯范围的时候,刘虞还未曾决定前来,田畴也未到,她就先将这里的统筹权柄交给了国渊和程昱。

但如今刘虞既已来了,便请田畴来接手一部分,这才符合君臣之道。

要说乔琰舍得将关中军屯给交出去,那也将她的胃口看得太小了。

只不过是在谋划大司马位置之前,她还不能行差踏错半步而已。

当年洛阳种地之事都干过,又何妨是在长安军屯的管理权上让上一步。

她也未必就该算吃了亏。

这关中平原的军屯实际上该当以郿坞、长安为节点划分成三块,在她于凉州并州还留有人手的情况下,关中是还缺管理型人才的。

自己兜里的不够用了,那就用别人兜里的。

以田畴这个刘虞死忠来插手军屯事务,也正可以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名声。

可事实上,田畴在其中能掌握到的话语权是很有限的。

幽州的粮价稳定,可粮食亩产也远不如并州。

田畴不需多久就会发现,在主事之余他还需要向程昱与国渊请教不少东西,否则难免形成土地资源的浪费。

在这种情形下,以田畴实在的性格,他只会让程昱作为主事人。

这才是对乔琰来说最有利的人员安排局面。

但在不明就里的人听来,这却是一番为显天子体面的举动。

荀彧隐约能判断出,这种磨合里依然是乔琰占据了主导权,只是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已算是最妥帖的处理之法了。

这么看起来,从他自抵达长安以来所见的种种,都在表现出一个信号——

乔琰所要扶持的大汉,是有刘虞这等贤人居于中央的大汉。

而她本身的世家出身以及谋求权臣高位的想法,倒也不失为是一种士族共识。

荀彧心中思量之际,听得荀攸问道:“文若,你既已来长安了,我便不妨摊开来问了,你现下是如何想的?”

“我……”荀彧刚开了个头,忽见一队身着灵台待诏官服的人从他的面前经过,当即止住了话茬。

荀攸本以为荀彧是因为有人经行路过才中断开口的。

但当他朝着荀彧看去的时候,却见他的表情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荀攸问:“怎么了?”

荀彧皱起了眉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

更让他确认这一点的,是对方看到他的那一刻,状似无意地将头扭到了一边,避让着他的目光。

这个人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尤其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队伍中!

他便是如周瑜一般是来长安谈买卖的,也都还说得过去,可他为何会在灵台的队列里?

那分明是袁绍麾下的谋士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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