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在刚听闻乐平侯送来年礼的时候, 其实还有点心理阴影。
这份在元月中旬才送到邺城来的礼物,在送礼人的身份上写着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名号,以七个字的官职宣告着她的立场。
当年他刚在邺城登基的时候, 其实是对她给出过这个骠骑将军名号的, 可惜乔琰显然并不打算站在他的这一边, 对这个委任摆出了一副拒不接受的状态。
现在才算是让这个骠骑将军落到了实处。
但让他有心理阴影的, 可不是乔琰对他给出官职的拒绝, 而是她送的年礼。
对刘辩来说的昭宁一年元月, 她送来的年礼是她亲手写的典籍批注, 意在劝学,这倒是还勉强算是个正常的。
可昭宁三年的元月年礼,是邙山之上汉灵帝坟头的一捧黄土啊!
刘辩真是做梦都忘不了这个场面。
当乔琰的使者在朝堂之上手捧盒中黄土, 表示这是替弘农王告祭先帝, 一解思乡之情的时候,刘辩的脸色白了又绿绿了又白,很难理解这位使者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且真觉得这是个正儿八经的礼物的。
到了今年,得亏他在斟酌一番后觉得, 乔琰应该还没有因为现任君主是刘虞,就会将先帝的坟给刨了的地步,最后还是选择了接见她的来使。
然而看到这份年礼是代表长辈赠送给晚辈的压胜钱的时候, 这位在邺城朝廷中其实也没有多少权柄的帝王, 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他好像还比乔琰大一岁对吧?
这个辈分到底是如何拉开的?
但在刘辩的印象中,除却那个令人永生难忘的年礼之外,他也不会忘记乔琰当年当庭斥责袁术拥立他为天子时候的口吻。
这么一想,这种差了辈分的既视感倒也没错。
刘辩将这枚压胜钱放到了一边, 将视线挪到了盒子中折叠整齐的乐平月报上,听得来使在下方说道:“我们君侯的意思是,弘农王年已不小,不能只将目光放在邺城,放在魏郡,或者是小小一个冀州,大汉十三州中各有风物,若为人所掩蔽事实景象,迟早将为井底之蛙,何能堪配先帝子嗣之名。”
袁绍在一旁捏紧了手。
他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听错,在这句话中分明是有一番给他上眼药的意味。
可这种指责也未免过于无稽之谈了一些。
刘辩安居邺城才是身为帝王的常态,难道还要让他到处东奔西跑四处采风不成?
算起来刘辩的臣子中有实权的固然不多,袁绍还是没将这邺城朝廷变成自己的一言堂的,这样说来,他完全不必对这句挑拨离间之言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想明白了这一点,袁绍坦然地看到刘辩从面前的乐平月报中取出了一份,将其铺展开来。
然而在看到月报上的内容后,刘辩当即瞪大了眼睛。
袁绍还在思忖到底要如何跟刘辩说,明年要是还有这样的情况,大可以直接将乔琰的来使拦截在外,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忽见刘辩转头看向了他,问道:“袁青州,为何这并州写出的乐平月报上说,他们今年庆祝刘幽州即位的祭天典礼所用的太牢礼,那头猪的重量能达到五百斤?”1
这乐平月报的一月刊,按照乔琰给昭姬提出的要求,需要同时面向并州凉州与关中的“读者”。
尤其是在关中的增量,需要让这些投效在刘虞麾下的士人从建安元年的一月开始习惯于这个月报。
这就意味着,光是将关中这里的登基典礼情况告知于并州,并不只是这期月报的全部。
蔡昭姬思忖一番,觉得有必要给关中民众和朝堂新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可现在又是冬日,不能说忽然在开年的时候再汇报一次去年的亩产,难免过于刻意。
那就只能用近期发生的事情。
发展乐平月刊到如今,蔡昭姬对“新闻”素材的敏感程度已经很高了。
她当即从可用素材里翻出了一项,便是那祭天的太牢礼。
发觉此物的规格比寻常的猪要重很多的,只有当日行到明堂辟雍参加典礼的人。
但只要有“人证”就好办了。
这还并不是只有一个特例,而是并州在畜牧养猪行当的发展下所形成的普遍成果。
乔琰领军入主长安的时间还短,并未来得及将一系列的种田畜牧框架搬到关中来,现在正好借着祭天之礼来上一出对外的宣传。
这个消息对于有人证的关中来说,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更何况是并未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袁绍。
他当即回道:“纸上所书,陛下不可尽信,此妄言也。”
他话刚说出,来使就朝着他投来了一个仿佛在看蠢蛋的眼神。
这个反应让他很难不揣测,这个消息或许是真的,否则他往后大可以拿着这个乔琰送来的假消息去反击。
只是他显然不能在此时将自己说出的话收回去,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着面色从容。
他在此时又听刘辩说道:“这上头还说,天下旱情大多有周期循环,为防近年内再出现旱蝗之祸,并州凉州已陆续完成了开凿水渠的事宜,如今将发展到关中。”
在刘辩的记忆之中,还有对当年三辅蝗灾的印象。
彼时的旱灾蝗灾让三辅之地的流民陆续涌入京畿,在宫中也能听到人心浮躁之言,空中成群的飞蝗也显然不会避让开宫室,只因对它们来说无处不可去。
偏偏写出这篇记载,又将凉州并州二地水利工程介绍而来的伏寿,和刘辩有着相似的当年印象。
在她写下这些文字,以让关中民众生出信心的时候,其中种种陈述对司隶人士来说的代入感不是一般的高。
这让刘辩下意识地就担心起了邺城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袁青州好像时常走在乔并州的后面。
虽然按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乔琰和刘虞要想稳定关中,并不是在一时之间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这种相互对峙的局面到底还可以持续多久呢?
以刘辩的经验,他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
听袁绍回说近年来风调雨顺无需担忧,刘辩保持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将手中这一份月报中与刘虞登基有关的东西都给跳了过去,而后翻起了
可他拿起的,大概也是袁绍最不想看到的一页。
在袁绍听到刘辩惊呼出了“袁青州”三字的时候,袁绍心中一紧,陡然生出了个不妙的预感。
得亏刘辩还记得先将使者给送出去,这才问道:“袁青州,你真的欠了那么多粮食吗?”
一听这话,袁绍眼前一黑。
之前连袁术都知道了这件事,还从远程表达了对他的嘲笑也就算了,这件事他原本是瞒着刘辩的。
反正对袁绍来说,欠了乔琰这个数额的粮食,与只欠上三五万石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在双方已经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这就是一笔没有必要再还的东西。
但乔烨舒……乔琰这混账!她怎么敢将这种东西当做并州民众的读物?
别以为袁绍没听到来使在一开始就对这些月报的性质做出了解释!
总算跟刘辩解释清楚了此事无关痛痒后,袁绍回府就掀掉了桌案。
从对方这种肆无忌惮的炫耀和扎心的表现里,袁绍只觉得自己才因为公孙瓒与他联盟变得好了不少的心情,在此时又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而当从那种涌到头顶的狂怒中收回了几分神思后,袁绍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乐平月报这种东西,若是真的如送年礼的使者所说的那样容易获得,从田丰出发往并州到如今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他早应该看到此物的才对。
这种融合了不少大消息的东西,即使田丰想要先去确认真实性,到了如今也早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仿佛在世上人间蒸发了一般。
袁绍倒是没考虑过田丰会改投的可能性。
即便他真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也会名正言顺地成为乔琰的下属,而后让乔琰来跟他谈谈将家人也接过来的情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人都不见了。
他恐怕得做好田丰已经遭遇到不测的准备。
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有下属问询,是否要让人前往长安,去那招贤的弘文馆一探究竟,看看对面打出的招贤招牌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唯恐自己再来一出派遣人手后有去无回的情况,袁绍当即拒绝了这个建议。
他又哪里知道,田丰因为一手字写得还算出色,被迫继续留在弘文馆中,负责协助记录这些往来士人的言行,此时正在满心期待着他的营救呢。
田丰越想越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对,字写得好也不代表他所有的字都会写,这完全是两码事。
他其实应该说自己没法做到全部记录才对。
但在经历了先前的那些背运之后,田丰又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因为说出了什么话,被塞到了另外的奇怪地方。
他身居现在所在的弘文馆,虽然要担心荀彧和崔钧会不会突然有一天想到他的身份,可起码能见到这些往来士人的表现,让他知道现在又有什么人加入到长安的建设之中去了。
再倘若,他那远在邺城的明公能稍微有一点政治上的敏锐,想到将人派遣到此地来打探消息,或许他就能将这些收集到的情报给一股脑地送回去了。
到时候,就连他自己也有了脱身的机会。
这弘文馆,毕竟是往来者甚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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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丰抱着美好的希望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在益州那边,李儒也同样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但和田丰这种工作方式不同,他是带着乔亭四处游玩的。
按照他和齐周所说的那样,反正这个宣旨还要等着各郡太守到达,让刘焉彰显一番他和长安之间的友邻关系,他闲着也是闲着,毕竟是第一次来到益州,总要看个够本才好。
君侯派遣他陪同而来,就是不想要抢夺了齐周作为天子使者的风光,他总不能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齐周既觉得“李蒙”说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对方好像是在忽悠自己。
但这几日确实也没什么要事,便是让他出去晃晃也无妨。
连齐周这边的许可也得到了,李儒就彻底成了个闲人。
旅游到异地应当做的是什么?大概有一件事放在现代和古代都是一样的,就是购买当地的特产。
李儒也是这么干的。
蜀中之地最出名的东西莫过于蜀锦,此时虽不是养育蚕桑的时节,却还是有不少新产出的。
李儒领着乔亭挑选了相对价格低廉的两家购买了几匹锦缎。
在将东西搬回驿馆的时候齐周朝着李儒打量了好几眼,觉得对方购买的数量和品质倒是也对得起他的财政状况。
李儒甚至还跟他建议道:“如果你想要买到性价比更高的,就选我去的那几家。”
他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吗?那刘益州也得算是个狠人,就在他入益州的第三年,他将对他怀有异心的王氏、李氏等巴郡大姓都给诛杀了,那王李一氏的蜀锦产业也就自然落到了刘益州的手里,被他转赠给了次子。”2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消息。你想想,这就是个无本买卖,价钱自然要比别处低一点。这种恩怨跟咱们来宣旨的人没什么关系,反正东西正适合我们这种手头钱财不多的,也好跟家里有个交代是不?”
李儒哪里有什么家里需要交代,他就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状态。
可齐周有啊。
听李儒跟他这么说,他当即回了个“多谢”,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同行者,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用处的。
但听到他第二日又去采购蜀中美酒了,齐周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李儒刚一回来,他就抓着对方问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如何抵达成都的?这一路上穿过了斜谷道,汉中郡,巴郡,广汉郡,然后才到达蜀郡的成都,路途颠簸,带些蜀锦回去也就算了,哪里是能把酒水也给带回去的!”
不要随便给他增加工作量行不行!
李儒笑了笑,“谁跟你说我是要将美酒给带回去的?你也不想想,我这买了蜀锦应付完了之后总得给自己添点东西吧,若是洒在了路上多遗憾,还不如在这里就喝完。”
“这蜀地位处南方,除了种黍麦之外大半种植的是稻米,故而此地的酒中也有以稻来酿的,此酒最大的特点便是辣喉,和那北地烈酒各有滋味。”
“不过这回没什么便宜可占了,我往益州本地人开的酒铺与东州人所开的都跑了一趟,价格相差无几。毕竟蜀中田产丰饶,真是一片沟渠脉散,疆里绮错景象。”
李儒拍开了齐周的手,“不与你多说了,我饮酒自醉去了。”
眼看他这一副懒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反复强化这个印象了,齐周甚至觉得这一点都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就连第一日听到他不买东西了,而是带着他身边那姑娘一起出去走访,齐周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
听对方说,他今天不打算买实物的特产,去体验体验蜀中的人文风物。
比如说,蜀中奉行的鬼道和占卜之事。
但接连出去转悠了两日,齐周听得对方得算是无功而返。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据说最擅长占卜的两位呢,一个人已死了,一个自从断言与刘焉一道进蜀中的吴懿之妹有贵不可言的面相后也消失了,其他的,按照他多年间和江湖骗子打交道的情况看,大概都是假的。
“入乡随俗嘛,”李儒耸了耸肩膀,面露无奈,“虽然看出了他们是骗子,我也没打算当面拆穿。也算是我给益州人面子了不是?幸好我前几日已将银两都用来买蜀锦和买酒上了,本来是为了砍价才跟他们多说两句的。”
“……”齐周沉默了许久,更加庆幸对方不是此番来蜀的主使。
他想了想还是又提醒道:“还有两日就到刘益州和我们约定的时间了,你接下来还是莫要外出的好。”
李儒摆手回道:“那是自然的,我这腿脚原本就不算大好,这几日也就是图个新鲜劲,现在可该躺着了。”
齐周见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又补了一句“我那酒还没喝完呢”,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但他以为李儒最后逛的两日是无功而返,事实上李儒的收获可一点不少。
下一日并未出门的窝居中,他就和乔亭一起整合起了手中的信息。
他一边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一边其实也是在对乔亭进行指导。
他说道:“我们这几日出去获得的消息很杂,但是完全可以按照刘焉的人际关系来归拢。”
“一类是刘焉的亲眷子嗣,一类是刘焉的下属。”
“刘焉有四个儿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三子刘瑁,四子刘璋。”
“刘焉的部下,我们也按照最直白的方式划分分成两类,一类是益州本地人,比如支持他进入巴蜀的董扶,比如被他委派到了武都郡的张鲁,以及还留在刘焉麾下的赵韪。一类是益州之外的人,也就是被称为东州士的,比如说跟随他进入巴蜀的吴懿、庞羲。”
李儒一边说,一边在面前的纸上居中位置写下了刘焉本人的名字。
而后在上方写上了他那四个儿子的名字,在
“现在我们开始归纳这几日间听到的消息。”
“从蜀锦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到,刘焉在益州士和东州士之间是偏向于东州士的,事实上巴郡的王李二氏并不是被刘焉在镇压谋反中处死,而是他为了在益州为了树立权威而杀的。”
“随后,就像刘焉和我们所说的那样,他在前年平定了益州人任岐所引发的判乱。”
“在这场交战中刘焉甚至本人亲自督战,在背部还中了一道流箭,这就是被益州人开办的酒馆所偶尔谈及的事情。”
“而后,一部分收缴得到的蜀锦生意被他交给了他的次子刘诞,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余下的便不必多想了。这位二公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大志,早早就当个富贵闲人去了。”
李儒说到这里,将刘诞的名字从纸上划去了。
他做出此判断并不只是因为蜀锦生意,还有作为来使在此地所见的情况。
所以现在,在他面前的纸上变成了四个姓刘的名字,以及东州士和益州士,其中前者被描深了一道,意为其更得刘焉的看重。
“现在我们来看这些人各自支持的势力。”
李儒在这张纸上一边写一边说道:“这些人都是属于刘焉的毋庸置疑,但是因为刘焉对东州士更为看重,意图用来制衡益州本地的势力,所以益州人士也要给自己谋求一个出路。”
“具体表现为——张鲁和其母亲选择从刘焉手中不断谋求权柄,往汉中乃至于武都的方向发展。”
“赵韪在刘焉剩下的儿子中看好他的小儿子,觉得对方脾性懦弱,很容易为自己所拿捏,能扭转益州人的劣势局面。”
“而刘焉麾下的东州士,则是试图在有了跟随刘焉入蜀地的功勋后,再与之结为姻亲,进一步谋求权柄。”
“吴懿的妹妹被人说成是有贵人之相,可惜刘焉的前面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婚了,所以这位吴氏被嫁给了刘焉的三儿子刘瑁。更可惜的是,刘瑁生有狂疾,与继承无缘,故而吴懿目前依然是铁杆的刘焉部从。”
“这也很难说是不是刘焉为了让吴懿此人暂时不在自己的继承人中站队。”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姑且可以将刘焉的三子也划掉了。”
最后就剩下了三个名字和其所支持的势力——
刘焉本人:以张鲁为代表的益州人,以吴懿为代表的东州士
刘焉长子刘范:理法上来说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刘焉幼子刘璋:赵韪等对刘焉的抉择心有怨言的益州人。
李儒说道:“益州与外界隔绝,局势的变化传到长安早已经过了一番说辞上的掩饰,也难怪君侯要让我们先分析清楚此地的局势再行决断。”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地理上的隔断,让有些人的做事变得肆无忌惮了些,使得我们获知对应的消息变得更加容易,用来作为你的第一课正好。”
“局势已分,谁是最能为我们所用的,也就已经清楚明白了。”
李儒将笔递交给了乔亭。
乔亭并未犹豫,在面前的名册上画出了一个圈。
被圈出来的这个名字,是益州人赵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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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谁?”
乔琰笔尖一顿,忽然抬眸朝着报信之人看去。
那报信之人未曾想到,他前来汇报的消息居然会得到乔琰这样大的反应。
他方才说的事也算简单。
近来随着弘文馆中到访的士子增多,有些士人为了得到和同道中人更多的交流机会,干脆也不着急从那四位弘文馆馆主处得到认可,而是借着弘文馆这地方作为了个论辩的舞台。
这也就是为何乔琰会将诸葛亮给塞过去旁听。
以他的年纪虽然还不算学成,但在先有荀彧指导,后有乐平书院上课的培养下,对大多数言论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评判逻辑,故而乔琰也不太担心他被人给带歪了。
这种旁听更像是拓展视野,听听同时期的其他声音。
但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
按照这位报信之人所说,今日旁听的人里还多出了一个和诸葛亮年龄相仿的少年人。
这少年沉默文静,全神贯注地听着那些人的交谈,偶尔还与诸葛亮交流两句。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好像是哪位到访此地的文士将自家的子侄辈也给带上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这两个少年交流到了什么话题,忽然就小声争执了起来。
演变到最后,竟成了在其他人中途停顿的时候,那陌生的少年忽然要求和诸葛亮来上一场辩论,为他们方才没能说服对方的话题找出个结论。
想到乔琰对诸葛亮的重视,加之那出言一争结果的少年好像也非池中物,身在一旁的崔钧连忙让人给乔琰报了个信。
这报信之人听乔琰问出这话,还当是自己说得急了口音有点重。
他便又重复了一遍:“那少年自称名叫庞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