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
淳于嘉怎么都没想到,在刘扬见过了刘虞之后,居然会在将他们召集过来后,突如其来地便是一句,他想要软禁天子,以天子诏令调乔琰入长安将其诛杀。
“你到底知不知道软禁天子是多大的罪过?”
那可是谋逆啊!
然而当他朝着刘扬看去的时候却意识到,刘扬在此时所说的,居然是一句认真的话!
如果说此前他对着乔琰的心态更倾向于那等幼稚的仇视,那么此刻他所表现出的,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信念感。
疯了,当真是疯了!
要不是王允还稳当地坐在那里,淳于嘉都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拔腿就走了。
一个王朝的继承人昏庸无能不可怕,只要不是那等独断专行的存在,大不了便是将手中的事务交给旁人来处理,可若是他是个疯子,还是个随时可能将其他人也给拖下水的疯子,那就彻底完蛋了。
“我没有疯。”刘扬语气平静地回道:“今日父皇将我找去后,让我承诺绝不与大司马为敌,绝不能对她有任何不友善的想法,我便知道,要想让父皇意识到,乔烨舒她图谋不轨,根本就不是他所能驾驭得住的臣子,只怕是没有这个希望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父皇的疾病还未好转,先将其软禁,借用父皇的名义彻底将长安执掌在手,变成一个能将乔烨舒困入其中的囚牢。”
刘扬语速一紧,“淳于大夫,但凡我有能通过什么表现获取父皇的信任,进而通过正统除贼的名义对着她动手,我何必选择这等危险的路子!”
他被迫剑走偏锋,还不是因为除了这条路之外他已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父亲还依然记挂着乔琰当年对他的救命之恩,也将对方在这数年间积攒的战功看得比大汉的未来还要重要,在病糊涂了之后更不是能被他轻易说服的,还迫使他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要刘扬看来,刘虞就是被自己这老好人的脾气给限制住了手脚,也迟早要因为这样的表现将大汉基业断送在手中!
不过也无妨。
既然父亲不能做,那就由他来代劳好了。
“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王允忽然开口插话道,“你不要忘了,去年还有个益州的反面例子在呢。”
也就是不到两年之前,益州的刘璋在赵韪等人的支持之下,意图谋夺刘焉留下的益州牧位置。
但还没等他们的计划得逞,将益州地界上的权柄趁着刘焉病危彻底夺取到手,就已经迎来了乔琰经由阴平道而来的神兵天降。
随后的事情便不是他们能掌握的了。
刘焉病故,刘璋身死,整个益州与其说是重新落入了东州士的统辖之下,不如说是变成了乔琰的粮食产地。
刘扬意图夺取刘虞的权柄,以图提前拿到近乎于天子的位置,进而拥有和乔琰对抗的资本,和彼时的刘璋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些区别的
刘璋置身于消息闭塞的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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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落到一个这样的结果,刘扬的条件甚至还不如刘璋,毕竟这座长安城中支持乔琰的人绝不在少数,他又凭什么保证,他能够比刘璋更加成功呢?
王允的这句警醒之言让刘扬的面色有一瞬的骤变,但或许是因为今日刘虞让他做出的保证已经让他彻底处在了后路斩断的状态,又或者是因为在不成功便成仁的重压之下他只有奋力一搏而已,他此刻的脑子难得处在了更为高速运转的状态。
他扬声回道:“不!我和刘季玉的情况大不相同!”
“乔烨舒进攻蜀中,背后是有我父亲的支持,代表着大汉正统,而刘君郎又是我父亲册封的益州牧、大将军,因此,刘季玉在其父病重之时擅自夺权、意图割据而立,被乔烨舒征讨,实是大汉王师清剿地方叛贼。”
“可我若是代行天子诏令意欲铲除大司马,只要速度足够快,能将她的还击说成是确然有谋逆之举,届时朝野上下凡有忠于汉室之心者均为我等之助力,但求除贼以平乱,足以拿下乔琰的部从。”
“王司徒为何会说,要将此等先例作为警戒呢?”
让刘扬有点意外的是,在他一口气说完了他这辩驳理由后,王允非但没有对他这番言论给出什么驳斥之说,反而露出了个笑容,“殿下,您说的不错,刘季玉是逆贼,而彼时手握天子在手的乔烨舒是奉诏讨贼的忠臣,可如今,您才是那个正统,而乔烨舒……”
“却是从忠臣变成逆贼了。”
“请殿下牢牢地记住您手中的这一个优势,而这也是我们的底气所在。”
王允此刻表现出的坚定立场让刘扬顿时一喜。
他甚至都顾不得此刻淳于嘉不像是前几l日一般积极地为他出谋划策,而是凑到了王允的面前问道:“那么王司徒是觉得我这计划可行?”
王允毕竟身处在三公的位置上,无论乔琰是否想要独掌长安城中的局势,都绝不可能让王允处在一个完全被架空的状态。
一旦王允想要寻找到哪一位官员进行暗中的拉拢,直接以三公府议事的理由将人召集过来,也要远比刘扬凭借皇子身份去做安全得多。
也正因为如此,王允没在此时转身离去,而是跟上了刘扬的脚步,在刘扬看来和雪中送炭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但若是要让王允来说的话,他这其中出自私心的想法也不在少数。
乔琰倘若实有叛汉之心意图自立,王允此刻在朝堂上的位置绝不可能被承袭到新朝去,个人的荣辱职权又与家族的兴衰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让他绝不能丢掉眼下的这个位置。
而早前印刷术被推行出来的时候,王允就已经意识到了世家正在失去其独一无二的地位。
又有此番仲长统的昌言之说加剧了他的这种判断。无论是从其能被印刷出来作为“经典”还是其中的种种论调,都让王允隐约窥见了乔琰虽未明言却已透露出的企图。
道不同,不相
为谋!
不是刘扬突然异军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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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王允无法从乔琰的身上看到一个未来。
刘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又何尝不是呢?
淳于嘉当然也没有!
在王允做出了这个决断的同时,他本有几l分的离开想法都被暂时按了下来,又听着王允说道:“若是直接就说殿下的计划可行,那也未免太过小觑了乔琰,将她这数年间无所不胜的战绩不放在眼里。”
听到“无所不胜”,刘扬方才还越说越起劲的神情又不由为之一顿。
任何人都不想要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刘扬也绝不可能有例外。
可惜他们已注定为敌了!
他苦笑道:“王司徒应当不是想要用这句话来让我打退堂鼓的才对。”
“当然不是,”王允回道:“我只是要与殿下分析一番,您手中到底有多少资源。”
“早前我将卢子干当做您的助力,实在是对他太过高看了,他既已老迈致仕,的确难以为我等所用,此番便只以最保守的方式来估量好了。”
见刘扬示意,王允接着说了下去,“我们甚至连袁子煦都可以姑且不列入考虑之中。荆州刘景升经由过此前的交州张津突袭后,对这荆州地界上的种种风吹草动势必更为留意,一旦袁子煦从南阳引兵入武关,刘景升势必发觉。”
刘扬心中郁闷不已,却还是只能点了点头,认同了王允的判断。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以乔琰历年来的表现,就算有了仲长统这一番对于天象的还击,也并不能将乔琰直接打为逆臣,而后令刘表听从刘扬的指令。
说不定刘表还会觉得,对他来说还有一个更有利的结果,那便是京城之中的刘扬算计乔琰,而他因倒戈向后者,成为取代刘虞坐在天子位上的那一个。
他又向来对着乔琰怀有一番敬畏之心,或许会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将他们的行动直接转告到乔琰那里去。
告密之事,对他来说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自南阳往颍川再北上洛阳,也是一条通途,报信的速度堪称快速,甚至极有可能抢在他们的算计前面。
如此一来,刘扬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王允看出了刘扬的愤懑之色,笑道:“殿下何必如此沮丧,我等的情形没有这么糟糕。”
“三公之中的太尉皇甫义真有效忠汉室之心无需多说,虽其与乔烨舒卓有私交,但若在汉室与这位忘年交之间做出个选择,他是不会选错的。若他有叛逆之心,早在当年黄巾之乱后他被下属劝说起兵反孝灵皇帝自立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有此举动了。”
“而皇甫义真又是凉州出身,以关西家族地位,殿下要想将其说动也不难,甚至有可能在擒获乔烨舒后令皇甫义真接掌凉州,尽快平定北地之乱。”
“司空黄子琰,与我交情颇佳,若殿下相信我王允还有几l分言辞工夫的话,大可将说服黄子琰为我方助力之事交托给我。”
黄琬和王允怎么能不算交情颇好呢。
那可是在四年前一道弄丢了刘协的交情啊。
不过此刻的刘扬显然是不会留意这么多的,
他只是心思都随着王允的话走,
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消息——
若是按照王允的说法,这三公都可以站在他的这一边了!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倘若由他挟持父亲发出诏令,所能调动到的人太少,会不会让他手上的局势随时有可能失控。
尤其是,父亲因病重而在三五日内不理朝政,还是能勉强说得过去的情况,但若是消失在众人面前的时间太长了,就必定会是个难以引乔琰入局的破绽。
可若是皇甫嵩、王允和黄琬都能站在他的这边,莫要说只是设局将乔琰引回,就说是让他代替父亲处理政事,在刘虞身体恢复到康泰之前行使监国的权柄,也着实不是什么难事!
他迟疑又满含希冀之色地问道:“王司徒真有如此把握?”
他这会儿哪里还能想得起来被他寄予厚望的袁耀。
有皇甫嵩在的话,袁耀可不算什么东西!
王允回道:“起码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但在我需要殿下开口的时候,您必须一口咬定,自己的确掌握了乔烨舒的一部分罪证,故而想要和她在长安城中当面对峙。”
他重复了一遍:“是对峙,而不是铲除。这会让他能统兵相助的机会大大增加。”
刘扬连忙记了下来,“此外呢?”
“此外便是殿下早已联系上的鲜于都尉,请在必要的时候让他说服金吾卫为己用。事情已紧迫到此种地步,归属于陛下的鲜于兄弟到底是能在您的手底下得到重用,还是能在乔烨舒的手下步步高升,他们都该当在心中有一番考量才对。”
“不过倘若卫尉不能为您所用,便令鲜于都尉即刻将其兄拿下,由其代为调动金吾卫。”
刘扬咬了咬牙,回道:“倘若真有此等情况,便实为不得已之举。”
鲜于辅和鲜于银这对兄弟,要真说有几l分生死之交的情谊倒也未必。
刘虞登基之后鲜于辅位列九卿之一,官居卫尉,甚至在手中执掌着金吾卫的队伍,相比于其弟鲜于银的地位何止是高出了一筹。
若令鲜于银取而代之,他大概不会有什么意见。
王允:“右扶风如今也为殿下所驱策,远比那南阳地界上的军队更易于让殿下调度。”
在卫觊跟随乔琰前往右扶风后,这个位置被士孙瑞所接任,的确可以算是刘扬的势力。
“若论武装队伍,还有一个人,我想在居于长安半年有余后已可以为殿下所用了。”
在王允勾勒出的蓝图中,上到皇甫嵩下到鲜于银,内有天子所属金吾卫,外有士孙瑞在侧,已足以在有备而来的情况下拿出一支把握长安城的队伍。
刘扬心中的底气早比先前不知多了多少,忐忑的心也早落回到了实处,这会儿听到王允说什么“居于长安半年有余”,他当即反应了
过来。“您是说,刘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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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重,大司马的地位却日益稳固,态度也越发咄咄逼人,已是危急存亡之时。以我看来,刘玄德并非是苟全求生、枉顾大汉之人,若殿下诉之以情理大义,他必定能为殿下所用。”
“而最要紧的,是他身边还有那位关云长。”
要王允看来,乔琰着实是过于傲慢了。
在将刘备送往长安来后的数月,她又以只这一将在侧,无法掀起什么风浪为由,将关羽从扬州送到了长安,只将关平送去了凉州作战,充当她手中的人质。
但若是他们能做到直捣黄龙,将乔琰给铲除,又哪里会在乎她这种手握人质的方式呢?
“殿下手中有研究过半的火药雏形在手,有金吾卫的大批人手,若再有关云长这等当世虎将,何愁在请君入瓮后不能将乔琰给铲除!”
王允沉着地说道:“我有一策,可用于殿下接触刘玄德,并试图拉拢于他。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一试?”
刘扬虽觉得,关羽的本事再高,这等败军之将大概也高不到何处去,但听着王允对他的本事如此看重,他又对王允的判断信任有加,自然只有点头称好。
何况,在这等连亲生父亲都觉得他应当不能与乔琰为敌的处境下,他又怎么会嫌弃自己手下的人少呢?
当然是多多益善。
他连忙回道:“王司徒但说无妨,只要能达成目的,就算真是什么困难之事,我也必定一试。”
“那倒不用这么麻烦,”王允摆了摆手,“只是需要殿下去送几l份礼物而已,年节将至,正好是送礼的时候。”
——————
是啊,年节将至了。
仲长统会群才于鼎中观的时候,便已是十二月之初,消息流传到长安,让刘扬和王允等人有了这样一番对己方优势的分析,又已过了三四日。
北方的冬日固然因洛阳周遭的工厂务工之事和荒地开垦变得充实了起来,没有这般容易快速过去,在民众读着月报上对于这一年的回忆追溯,对抗灾医病经验的总结中,这一年还是很快走到了尽头。
建安四年的尾声从洛阳上空飘动的烟火气里倏忽溜过,转眼之间,建安五年已至。
为防下属回返洛阳到她面前述职之事全部凑到一处,让各方边陲有人趁机作乱,乔琰干脆让上书申请回返一趟的,以三人为一组,在元月初七之后每隔十日陆续前来。
所以这元月初一的新年新朝,能在她面前的还是本就在洛阳办事的众人。
新一年的压胜钱被郭嘉小心地放在了随身的荷包之中,想着幸好洛阳这地方被乔琰让荀彧和陈群整顿了一番法纪,否则他还真要担心,他在从乔琰的办事府邸先往街头的酒馆走上一遭,再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他这荷包之中的压胜钱还能不能留着。
以乔琰的脾气,她大概率是不支持后补的。
看看吕布的情况就知道了,对着乔琰哭诉四年了,也没见君侯把偏到吕令雎身上的心往回挪一点到吕布身上。
想到等半月后的洛阳述职,大概率又能看到一幕鸡飞狗跳的情况,郭嘉原本因为长安城里那群蠢蛋的举动有点不快,现在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情不错?”
乔琰朝着郭嘉看去,对着他招了招手,“那就陪我去扫个墓,正好少喝点酒,有利于延年益寿。”
郭嘉:“……”
不让他喝酒也就算了,扫墓这等行动里他还得眼睁睁看着酒被倒到地里给别人喝,这就很气人了。
但还没等他跟乔琰说道一二,争取一下新年的权利,他便陡然意识到,乔琰在此刻说要扫墓,绝不是什么正常的行为。
她能扫什么墓?
乔玄的墓地身在乐平,不在洛阳。她父母的衣冠冢在兖州,也不在。
和她有交情的荀爽、傅燮等人也同样没有人任何一个是安葬在洛阳地界的。
总不能是去祭拜张让之流的。
那么唯独剩下的,好像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郭嘉试探地问道:“孝灵皇帝?”
“难道还有别的可能吗?”乔琰想都不想地回道,“距离此地最近的风水宝地,也便只有一个北邙山了。”
她挑了挑眉,“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郭嘉当即回道。
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看不出,乔琰要去给汉灵帝扫墓的举动,绝不可能是去跟汉灵帝畅谈对方在早年间对她的知遇提拔之恩的。
而是——
一出宣告,一出陈词。
也是一出令她自己,和令郭嘉、蔡昭姬、赵云这些此刻在她身边的下属同心同德的誓师之举!
对面的进攻号角还未吹响,乔琰却必须在这尚且沉浸在年节气氛之中的洛阳里,先一步开始打磨这剑指皇位的利刃!
“说到孝灵皇帝的坟茔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了,”郭嘉一边随乔琰一道往北邙山中走去,一边说道,“有一年的元月里,君侯将这坟茔之上的一捧黄土送去了邺城,作为送给弘农王的年礼,说是说的要一解对方的思乡之苦,实际上这促狭本事也是无人可及了。可惜今年君侯都懒得在此事上敷衍了,若不然我还挺想看看君侯能送出什么礼物来的。”
乔琰回道:“那太麻烦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送个冀州守将的头颅,实在是对不起年礼的分量,也难免被人怀疑我在先遭到了这天象流言的污蔑后有了转投别处的想法。”
这对于她来说可没有什么好处。
“奉孝若是想看戏,倒不如看看,那长安城里,刘扬这家伙可是往外送出去了不少年礼。不过据说是为了表示他那一视同仁的态度,各方的年礼都是一样的。”
蔡昭姬闻言一笑,“他这腰带的礼物选的好啊,请长安城中的各位官员切莫因为关中的太平日子便心宽体胖了,可得与民同甘共苦,勒着点裤腰带过日子。”
乔琰呛咳了一声,很难说昭姬这等调侃之言是不是从她这里学来的。
不过想想刘扬这个送礼的举动,她又不免在目光中闪过了几l分肃杀之气。
这若只是个寻常的腰带,别管这是刘扬在对着收礼的诸位承诺什么金印紫绶的将来,还是在遵循着刘虞的简朴传统,便如昭姬所说的那样,是要让人勒着腰带捏紧荷包,在新到来的一年之中减少财政支出,乔琰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如果这不是,那便有点意思了。
刘备便是收到这腰带礼物的其中一员。
刚在拆封的礼盒中见到其中的东西,刘备都愣住了一瞬。
作为当今天子唯一的儿子,在天子连日病体未愈的情况下,刘扬向着朝中众人赠送礼物,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这个举动稍有几l分微妙。
三四月里刚来长安的时候便已被刘备发觉的异常,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有增无减,也让刘备本着明哲保身的想法,几l乎没有和刘扬之间有任何的往来交情。
按理来说,他是不该在这送礼的范畴之内的。
可关羽随即告诉他,刘扬的广撒网送礼简直像是他新在长安城中开了一家腰带服饰店一般,不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要这么说的话,这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当刘备将这根腰带从礼盒中取出的时候,他却陡然意识到,这腰带的手感有些不对。
它过于厚实了!
寻常的腰带,哪怕是在冬日使用的,也没有必要将夹层给设置成这样。
在这腰带的内侧,还有着绝不应该在皇子送出礼物中出现的脱线情况。
刘备的眼皮一跳。
眼前的情形甚至都不需要他做出什么揣测了。
这腰带之中分明另有玄机!
可现在再去将腰带交还给刘扬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到时候因为这个退还年礼的举动,还得闹个里外不是人,倒不如将这腰带拆开,看看对方到底想要与他说些什么。
刘备连忙让关羽先将这院落给牢牢地看守起来,而后取来了手边的短刀,小心地挑开了这内侧的丝线。
不多时,他便将其中藏匿着的一张布帛给取了出来。
皓白的布帛还未展开,便已透出了一抹殷红之色,让刘备的眉头下意识地紧紧皱起。
在外间的寂静声响中,他将布帛放置在了桌案上,而后缓缓铺展了开来。
元月初一的暮色从关闭的窗扇上透出了一抹昏黄,晕染在他面前的桌案和布帛之上,布帛上的颜色便像是一团血污打碎在余照中,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清楚。
在看清面前之物的一瞬间,刘备的手已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哪里是什么寻常往来的密信,而分明是一份血书!
一份控诉乔琰有谋逆之心,于是向他索求帮助的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