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芸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加快了步子。
然而,进门一看,却是周邵谨蹲在地上,拿了一块茶盏的碎片在手。
看情形,这茶盏应是他刚刚打碎的。
他的神情专注,并没有因为魏婉芸的到来而分半分心思。
魏婉芸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去打搅他,只转而看向一旁的翠珠。
翠珠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问题出在这里。”
周邵初站起身来,抬手将那碎瓷片递给魏婉芸。
魏婉芸拿在手上瞧了瞧,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
她皱眉,还未开口,却见周邵初突然上前一步,隔着她的袖子用两指扶住了她的手腕。
将她的手抬到眉心处,这才松开,并指了指窗外阳光照过来的方向。
“再看看。”
魏婉芸这才瞧见,刚刚一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的碎瓷片的断裂面中间,竟然有一条细微的,几不可察的缝隙。
也就是说,这碎瓷片竟然是中空的!
至此,魏婉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将毒藏在这特制的茶盏缝隙里面,外面涂上一层东西做遮掩,不容易被发现,哪怕太医验毒,也察觉不了。
但到了有需要的时候,被灼热的茶水一滚,上面涂抹的东西化开了,里面藏着的毒也就进了茶水里。
这东西做得精妙,便是魏婉芸知道有问题,拿在手上,第一时间也都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周琅说,之前魏耀宗跟四皇子顾谨文喝茶的时候,没说两句话就突然倒了下去。
身为皇子,吃穿用度都是极精细的,也有专人伺候。
就拿这茶盏来说,哪怕是出来赈灾,也有人备着他专用的一套东西。
旁人都接触不到这茶盏,更不可能下毒。
下毒之人,只可能是在顾谨文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你想到什么?”
周邵初已经走回了案几前坐下,神色淡淡的看向魏婉芸。
魏婉芸摇了摇头,也没隐瞒,“德妃对四殿下的控制欲,比我想象的更厉害。”
顾谨文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个周琅。
经此一事,顾谨文应该也能看透不少。
也不知道对魏婉芸的回答到底满不满意,周邵初的面上没有半点儿起伏变化。
他拿起了案几上剩下的一只茶盏在手,也不知道此时在想着什么。
院外有脚步声响,是杨笠带着煎煮好的药回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三叔。
杨笠没有第一时间将药拿给魏耀宗,竟是先给了周邵初过目。
在周邵初点头之后,他才服侍着魏耀宗喝下。
魏婉芸跟着三叔来到了院外。
“姑娘,城外灾民的毒也有些棘手,被调派过去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四殿下已经让人去邻近的州府请其他大夫连夜赶来了。”
闻言,魏婉芸皱眉,“那可有查到下毒之人的线索?”
见三叔摇了摇头,魏婉芸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没有证据和线索,其实多少也能猜到是谁下的手。
顾谨文这次得了圣上重用,若赈灾有功,回去必然大受赞赏……这当中又会触碰到谁的利益?
皇权追逐,不外乎那么几个人。
上一世顾谨文赈灾并没有闹这样一出。
没想到,她重生之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变数。
也不知道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魏婉芸轻叹了口气,她转头看了看院外,确定了守卫的位置较远,这才又走近了三叔几步。
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实在放心不下阿娘,这里一时半刻又走不开,就劳烦三叔了。”
魏耀宗还没脱离危险,她这个做女儿的自是走不成。
而且,她担心哪怕魏耀宗醒了,也会有旁的事情耽搁她的时间。
事关阿娘,她不敢大意。
三叔功夫高,身体底子也好,一个人上路,自是要比她快上许多。
魏婉芸将周邵初给她的小玉瓷瓶递给了三叔。
“把今日这边的事情都悄悄跟我阿娘说一声,让她近日千万小心些,能不出门则闭门不出,能不见的客人就不见,等我回来。”
“再有,还请三叔多替我留意着阿娘周围。”
“阿娘身体无恙最好,若已经有些不妥,你可以把这个先给她服下。”
魏婉芸后面才反应过来,她虽然没有明说,但以周邵初的聪慧,怕是那时候就已经从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上猜到她娘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
在她阿爹中毒之后,在过来的路上,他应该就已经猜到此行没那么简单,怕会耽搁他们回城的时间。
所以,他在马车上就给了她这个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东西。
说是给她的,实际上就是给她阿娘的!
因为,在他给阿爹服下那暂时护住心脉的药丸子的时候,他还特意扫了她一眼。
那时候,她瞧着他的眼神儿带起的那一抹嫌弃。
当时魏婉芸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候应该就是在笑她,怎么没有样学样,就没想到要将这药丸子也用到她娘的身上。
虽然想着他的眼神,魏婉芸着实气恼得很,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蠢了些。
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不过,好在现在明白也不晚。
“好,小姐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三叔接了过来,十分小心的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此去,一路上千万小心。”
听了魏婉芸的叮嘱,三叔抱了抱拳,便转身去了。
有三叔护着,再加上这药丸子,阿娘一定能撑到她回京。
魏婉芸目送着他离开,虽然没有亲自回去,但仿似被石头压着的心,也轻松了不少。
身后突然起了一层凉意。
魏婉芸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周邵初清冷寡淡的眼神。
她刚刚跟三叔说话的声音小,也避开了外面的护卫,但并没有刻意避着身后的房间。
周邵初应该是看见了她将小玉瓷瓶给了三叔的这一幕。
魏婉芸动了动唇,还未开口,就见周邵初转头扫了一眼已经跨出院门,很快就要想消失在转角的三叔。
只听他语气淡淡道:“不能超过三粒。”
闻言,魏婉芸一怔,脱口而出道:“如果超过了呢?”
周邵初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她,语气依然清冷无波道:“大概会暴毙吧。”
魏婉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