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7章 郭朴的困境

“郭朴匿丧不举,国法难容!”

“郭朴为主持京察而弃奔丧,乃不孝之人!”

“此乃不忠不孝之人,人神共愤,当诛之!”

……

先前京城士子针对郭朴隐瞒丁忧一事,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只是奈何,郭府一口咬定子虚乌有,令到士子的闹腾得不到任何回应。

当下事情终于得到了“证实”,特别有小道消息皇上已经同意了郭朴的丁忧请辞,令到更多的士子跑出来一起声讨郭朴。

“郭朴,奸佞臣子也!”

“天官乃百官之表率,而郭朴失德矣!”

“京察关系国本,安能由此贼主持,当另择贤臣主持!”

……

一些被授予中下等考语的官员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只是害怕郭朴的权势才选择忍气吞声。当下郭朴即将去职,不再是那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官,他们自然是将这股怨气全部喷涌而出。

一时之间,对郭朴的声讨声达到了顶峰,从士子阶层延伸到官员群体,甚至一些朝廷的大佬亦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郭朴一直视徐阶和吴山为威胁,而袁炜、严讷、杨博、李春芳和董份等人又何尝不视他为障碍,自然对他亦是除之而后快。

当下郭朴露出如此的破绽,他们自然不可能雪中送炭,而是要落井下石。只要解决掉这一个颇具威胁的吏部尚书,无疑是为以后的首辅之争解决掉一大对手,何乐而不为呢?

却不论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袁炜,还是严讷和杨博,都有很大的理由对郭朴落井下石,让到这个深得帝心的吏部尚书跌落深渊。

正是如此,原本风光无限的郭府中人,当下已经成为过街老鼠般。

隔日,郭朴上疏请求返乡丁忧。

虽然关于郭朴“恩赏”的圣旨还没有正式下达,但郭朴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这个朝堂将会暂时没有郭朴这号人。

随着郭朴的离开,这个朝堂的局面发生明显的变化。

原本是徐阶和郭朴组成朝堂最大的两股势力,但谁都没有想到,郭朴却是突然要回家丁忧,而徐阶无疑是成为第二大受益者,第一大受益者自然是即将填补上来的吏部尚书。

纵观整个朝堂,吏部尚书的人选却是扑朔迷离。

吏部左侍郎董份是第一热门的人选,但兵部尚书杨博和礼部尚书严讷都有很大的机会,而户部尚书吴山和次辅袁炜亦有可能。

正是如此,关于吏部尚书宝座的争夺已然是悄然展开了,谁都想要取得那个掌握百官生杀的天官宝座。

世人只看新人笑,哪管旧人哭。

郭府,门前燃烧了一些纸钱,两盏罩着白布的灯笼悬挂在大门上,宅子里面处处悬起白幔,令到这里充斥着哀伤的氛围。

虽然圣旨还没有下来,但郭府的家奴正在院子中忙着晒书。

因为不是告老还乡,而是要回家奔丧,他们不可能在京城逗留太久。只要郭朴辞呈得到批复,那他们将会尽快离开京城,不能再给别人落下口实。

郭朴五十岁出头,浓眉大眼,一张方正的国子脸,生得颇有官相。只是他不再身穿官服,而是换上了一套素白的孝服。

却不知是因为老爹过世,还是因为官场的失意,亦或许两个原因皆有,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模样,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惫意。

“这几本是珍本,你们晒的时候定要小心些!”郭朴顶着阳光站在院中,正是叮嘱着正在晾晒书籍的那几个下人道。

他已然是晒书准备回乡,将会远离这个朝堂三年,甚至永远都无法再重返朝堂。

如果仅是回家守孝,以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加上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政治资源,甚至都不用三年孝满便能重返朝堂。

偏偏地,他身上沾染了匿丧不举的嫌疑,令到他的仕途极可能就此终止。

不管这个官场如此的乌烟瘴气,不管官员私底下的品行如何恶劣,但只要是暴露在阳光下,哪怕仅是一丁点的小错,都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现如今,他的污点已经暴露出来,自然是要受到非朋党的全天下官员的指责,将来亦会有人以此污点来阻止他重返朝堂。

正是如此,他对于三年后,已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管家的脸容同样显得很憔悴,在听着郭朴的叮嘱后,便是关切地说道:“老爷,老奴都已经知晓了,请到旁边喝茶吧!”

郭朴站在太阳底下暴晒,虽然现在是三月时节,但仍然感到深身酷热。他并没有推辞,转身朝着凉亭走了过去,而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他端起滚烫的茶盏,正是慢慢地品着香茗,同时抬头看着正在忙碌着晒书的几个家奴,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沮丧。

“爹,这个事情定然有蹊跷,咱们恐怕是给人嫁祸了,你应该进宫向皇上讲明缘由!”郭公子通过走廊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郭朴现在的处境已然亦是影响到了郭公子,原本是万人巴结的郭大公子,但一夜间无人问津,更是受人指指点点。

亦是如此,他很希望老爹能够改变这种局面,故而过来帮着老爹出谋划策,让到老爹带着郭家从这个泥泽中走出去。

“你是要向皇上证明,皇上错了吗?”郭朴端着冒着茶香的茶盏,显得没好气地睥了一眼道。

郭公子心里顿时一惊,连忙摇头否认道:“爹,孩子不是这个意思,孩儿是想要你跟皇上讲清事实真相,向皇上澄清其中的误会!”

“若是咱们这般做,便是这个意思,只会触怒于皇上!”郭朴端着茶盏认真地说教,看着儿子并没有发出异议,这才接着说道:“现在你爹进宫面圣,事情只会越抹越黑,现在不可再节外生枝,且谁知道哪个人的话真正可信呢?”

三个前来京城报丧的人却有着三种说词,以致事情变得更是复杂,郭朴亦是不知该相信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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