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北门,李园和朱英,带着五辆马车等在这里。
看到彭越一行人身着使者服饰,手持使者符节,腰挎长剑逦迤而来。李园和朱英迎了上去。
“彭使者请了,君上与在下特地在此等候,为你们壮行!”朱英趋步上前,向彭越等人说道。
彭越忙带其他人上前见过李园,对李园客气道:“此行是我等之责,何劳令尹大人相送?!”
“剑士为国家,为百姓,大义凛然,以区区几人,入数十万之众的虎狼之军,实乃慷慨之士,李园身为令尹,代王上为壮士们送行,祈望早日奏凯!”李园激昂地说道。他声音很大,让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百姓们听说彭越一行人是去秦军军营谈和的特便,都露出钦佩的眼神,小声地议论、赞叹。
彭越知道李园是故意为之,表面上是赞赏他们的大义之举,实则是利用民间舆论,道德绑架他们,让他们不至于中途变卦,或者临阵逃跑,当下也不点破,上前谢过。
“壮士前往秦营,也不好空手而去,这里是王上给秦将准备的礼物,请壮士清点一下。”朱英说完便拉着彭越清点马车上的东西。
彭越不但不感叹楚王出手真是宽绰,光金子有一整车,足有五十万,其余有玉器、漆器等也是装了一车,还有丝织品等服饰也是一车,其他肉脯、果脯之类的,倒是不怎么值钱,五车货物,加起来少说也价值百万金了。
“如此多的财物,就这么让我们带走,不怕我们挟财逃走吗?”彭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李园和朱英说道。
“壮士高义,岂是贪财之人,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李园这一点都看不清楚,又怎么当这楚国的令尹!”李园正色道。
“如此甚好,某必不负所托!”彭越也收起玩笑之意,肃然道,“令尹大人和朱先生可有以教我?”
彭越的意思是你们要是没有什么废话了,我们就出发了。
“壮士既接了如此重任,又何需我等多嘴。”李园也还识趣,不再哆嗦,与朱英一道和彭越一行人道别。
“辛梧此人,为人鲁莽贪财,但愿这个信息对壮士有用。”朱英临别前,小声地对彭越说道。
……
“将军,楚国使者在营门外候见。”秦魏联军大帐,值日都尉向辛梧通报。
“传,我军将挥师南下,这时候来使者,莫非是想投降不成?”辛梧一脸轻蔑地道。
“将军威名在外,楚国不战而降,算是明智之举。”魏军统军将领晋顾在一旁恭敬地答道。晋顾是晋鄙之子,晋鄙被信陵君击杀之后,魏王为表晋鄙之忠心,对其子晋顾破格重用,但晋顾并没有遗传晋鄙的勇武,也没有继承晋鄙的气节,在魏军统领中也就差强人意而已。
进入秦魏联军大帐的只有彭越和彭甲、彭乙三人,彭越为主使,彭甲和彭乙则是随从打扮。
“楚国使者彭越,见过辛将军、晋将军!”彭越一拱手,朝辛梧和晋顾躬身行礼。
“大胆彭越,见了辛将军,为何不行参拜之礼?”晋顾别的能耐欠奉,不过拍马屁的功夫还是见长,见彭越行的只是普通的拱手参见之礼,而非单膝跪地的拜见之礼,便在一旁怒喝。
“你就是魏国的晋将军?理当通情达理才对,为何如乡野小民一般无知?”彭越脸上装出一副惊异的神情反问晋顾。
“强辞夺理,难道你一小小使者,见了上国大将,不该拜见吗?”晋顾喝道。
“我乃楚王派出的特使,执的楚王符节,就是代表楚王,见另一国之将军,何须拜见,倒是尔等,按礼当出营恭迎才对。”彭越正色道。
“好了,不用在乎这些虚礼,当今之世,礼崩乐坏,可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一切但凭拳头说话。”辛梧约模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坐在帅位上,腰身挺拔,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给人以豪爽之感,怎么也看不出他会鲁莽贪财,“你既是使者,便直接说明来意,是来投降的,还是来约战的?”
“将军此话从何说起?”彭越故作惊讶地说道,“吾王闻秦魏联军先败燕,后败赵,连战连捷,现在班师回国,途经我楚国边境,特地派小使前来慰劳而已,又何来约战之理,投降之说?”
“哼,你不用装糊涂,明人不说暗话,我魏秦联军,就是要乘势南下,一举灭你楚国,若是楚王率王室投降,可免楚地生灵涂炭,也可保王室不受屠戮,若是负隅顽抗,大军到处,不免摧枯拉朽,玉石俱焚,到那时悔之晚矣!”晋顾冷笑道。
彭越不理晋顾,而是平静地看着辛梧道:“不知将军可也是这般想法?秦魏大军陈兵于此,为的是灭我楚国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辛梧知道彭越此来,绝不是劳军,楚国也没有那么友好,会派人来慰劳他们,之前秦国与燕、赵打生打死的时候,没见楚国送过一毛钱的慰问品,现在说来慰劳,糊弄小孩差不多,谁信呢?彭越此来,定是另有用意,便不置可否地问道。
“若是班师回国,我楚国自是奉上慰劳物资,恭送将军回国,若是要攻灭楚国,先不说将军能否办到,就算能办到,本使认为将军此行也是取祸之道,万分不妥。”彭越沉声道。
“巧舌如簧,危言耸听!将军请用此人之头祭旗,即刻挥军南下,竞全胜之功!”晋顾先是对彭越怒喝,之后又向辛梧请求道。
“晋将军如此,可是恼羞成怒,怕我说出魏国的奸计,坏了你魏国的好事吗?”面对晋顾的喊打喊杀,彭越一点都不着急,从容地反问道。
“胡说,我秦魏联军所向无敌,合作愉快,你休想离间。”晋顾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竟还不如一名使者沉得住气,平缓了一下心情说道。
“所向无敌是不错,不过说是魏秦联军,只怕魏国也就起了个摇旗呐喊的作用,所向无敌的只是秦国大军吧?至于合作愉快,只怕也是貌合神离?此次联军相继击败燕军和赵军,你魏国捞着了什么好处?所有好处都被秦国得了,只怕你们早就心生不满了吧?”彭越心平气和地分析,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在一旁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晋顾,“正因为你们什么都没捞着,所以你们才鼓动辛将军南下攻楚,想在攻楚之战中捞足好处吧?”
“胡说八道!”晋顾刚平复下来心情,又被彭越勾起怒火,顿时站起身来,怒斥彭越道。
晋顾斥责完彭越,又向辛梧说道:“此子狼子野心,意欲挑拨离间,请将军斩了此人祭旗!”
彭越见晋顾屡次向辛梧提出来要把自己祭旗,不禁愠怒道:“晋将军好大威风,拿我楚国使者祭旗,就是魏王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吧!当心祸从口出,祸及家族!”
说完,也不管气得张口结舌的晋顾,对辛梧说道:“本使已将其中利害关系阵述清楚,魏国不过是不甘心在攻燕、攻赵之战中没有捞到好处,想借将军之手为他们攻城掠地,这恐怕不是秦国王都之所愿,还请将军三思而行!本使先行告辞,将军若有事召见,派人去离此五里外小镇的悦来客栈告知一声即可。”
彭越行了个礼,带着彭甲、彭乙来到军营外,留下四辆马车,只将那辆装着黄金的马车带走离开,自去五里外小镇悦来客栈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