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蜴乘着酒兴,在大年宴上亲自为儿子提亲,在我们现在看起来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在当时的梅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吕蜴和梅林两家有些特殊,在大年宴上提出来就不妥了,为何?吕蜴之父是吕不韦,是贵族。梅林则是越国王族流落到梅山,而今在梅山也有梅王的身份。
吕、梅两家同属贵族,贵族就不能象平常百姓那么随意地谈婚论嫁,而是要经过三书六礼,才能正式结为夫妻,所谓三书指的是聘书、礼书、迎书三种结婚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六礼则是指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礼仪环节。
这六礼的第一个环节纳采,就是男方家长派德高望重的人充当媒人,上女方家里提亲。
这三书六礼是周礼,经过春秋战国的礼崩乐坏,平常百姓之家能简则简,而象梅山这种山蛮之地,更是流行抢婚,完全不按周礼这一套来,所以吕蜴才会在酒酣之际,做出当场向梅林求亲的举动来。
被梅林婉拒之后,吕蜴清醒过来,是自己太兴奋了,又觉得这吕梅两家结亲双方都有默契了,没有注意礼节,实在大为不妥,不过这亲事自己既然提出来了,梅林也表达了欢迎前去提亲的意思,剩下的只是依礼而行。吕祥和梅湖这门婚事,也就提上了议事日程。
这个媒人的选择上,吕蜴也很快将目光锁定在宋玉的身上,只有宋玉才是既不属于吕氏,也不属于梅氏,且德高望重的人,没有比他更全适的人选了。
宋玉也爽快地答应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孙子宋义喜欢梅湖,但他也看出来了,梅湖对宋玉没那个意思,而吕祥和梅湖之间的亲近又是显而易见的,这个时代还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规矩,梅湖又是童子军主帅,和江湖儿女差不多,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表现得明明白白,宋玉完全不想去梅湖面前自讨没趣,哪怕是为了孙子。
接下来的事,都是水到渠成,吕家和梅家都乐见吕祥和梅湖的婚事,两个当事人又都互相属意对方,自然是皆大欢喜,不过梅湖只同意先订婚,至于什么时候完婚,她也没说个定数,只说要等梅绢回梅山才行,她说的理由是梅绢把童子军交给了她,她就要把童子军带出个样子来,不能半途而废,如果现在完了婚,要是怀了孕,生了小孩,还怎么当童子军的主帅呢?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控制生育的措施。
“你这样可不行啊,如果绢弟十年、二十年不回,那我们也十年、二十年不完婚?”在童子军军营,梅湖的房间,吕祥苦着脸说道。
“怎么,不愿意,着急的话去找别人去,我首先是童子军主帅,然后才是你妻子,不,是未婚妻!”梅湖语气坚决,仿佛这世界上除了童子军的事,其他都不是事,结婚是可有可无的。
其实也就是这个时代,女子十五岁就及笄,可以谈婚论嫁了,要说十五岁的年纪,对婚姻男女之事,真的还是一知半解,觉得可有可无也很正常。
“我也不是着急,我的意思是怎么也得有个期限吧,绢弟是去昆仑修道,什么时候回来谁能说的准,也许直接得道成仙,不回梅山了,我们两岂不是这辈子都没办法成婚了。”吕祥小心地反驳道。
“我弟弟本就是天神下凡,得道成仙那是肯定的,不过他在成仙之前一定会回来梅山的,这里还有好多他要做的事呢,还有我们这些亲人,怎么会不回梅山了,你以为他象你一样无情无义?”梅湖听到吕祥的话不乐意了,开始胡搅蛮缠。
“哎,我哪里就无情无义了,你讲点理好不好?”吕祥小声嘀咕道。
“我就是不讲理了,你不喜欢趁早,婚都不要订了,你去找别人好了。”梅湖气鼓鼓地说完,就要离开,吕祥也就一少年,根本不知道谈恋爱就不能讲理,不过并不妨碍他一把就把梅湖抱住。
梅湖被吕祥这一抱,顿时软了下来,小脸羞得通红,也不再要离开了,挣了一下,见挣不开,又不忍心用解脱术,只好对吕祥说:“放开,让人看到了!”
吕祥到底刚才见梅湖要走,才不加思索地抱住了她,见她不犟了,也怕被人看到不好,便放开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梅湖见他这个样子,小性子耍过了,转而对他一笑:“瞧你个傻样,缺心眼,我是童子军主帅,再过三五年,这些童子军都长大了,就不是童子军了,都没童子军了,我自然就不是什么童子军主帅了,到时候就算弟弟没回梅山,我不是也……”
“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嘿嘿!”梅湖还没说完,吕祥就用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
梅湖提出的只订婚不完婚的要求,就这样被吕祥和吕氏接受,这样的结果并不影响吕氏融入梅山的进度,吕蜴在看到梅山钢铁、煤炭、石灰、造纸以及侦察队、童子军这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和新事物之后,就萌生了绑在梅山这辆战车之上的想法。
梅湖和吕祥的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梅家和吕家都没有刻意引导,但这样的结果比这个时代流行的联姻更好,联姻不考虑婚姻中的两个人的感受,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因而并不稳定,象吕祥和梅湖这种建立在感情之上的婚姻,能够让两家不仅仅只是利益上的联合,更多了感情上的互相依靠,这样的联盟自然就更稳固。
吕祥和梅湖的婚事,让梅城一直热闹到正月初十,三书六礼也行了二书五礼,只剩下迎书这一书没有送,亲迎这一礼没有进行,这一书一礼是要留到完婚的当天才会完成的。
“吕侯,现在我们已是儿女亲家,从今以后,吕氏的事就是我梅山的事,亲家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而我有什么需要,也不会跟你客气。”家宴之上,梅林端起酒杯对吕蜴示意道。
因为吕不韦是秦国文信侯,属于可以世袭的,故梅林在这里客气地称吕蜴为吕侯,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嬴政逼迫吕不韦自尽之后,并没有对外宣布剥夺其爵位。
“理当如此,亲家不须客气,如有须要我吕家出力之处,尽管明言,吕家上下,无有不遵。”吕蜴也端起酒杯回应梅林道。
“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事,要亲家帮我参详参详呢。”梅林喝了一口酒,而后放下酒杯,望着吕蜴说道。
“亲家有话尽管说,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恐怕给不了什么好的建议呢。”吕蜴预感到梅林是有事要他帮忙,预先留了一手后门。
“前些天瘐胜又派人过来,说岭南那边又扩大了地盘,不过他们打地盘容易,可管地盘的人手严重不足,你说这地盘打下来了,管不好的话就控制不住,就不能产生效益,还不如不打呢,我有心让他停下来吧,又怕伤了他们的积极性,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梅林说完,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吕蜴。
“亲家如果信得过的话,我让吕祺带几个老成的门客过去帮忙如何?”吕蜴哪里还不明白梅林这是想向他要人?不过这过去岭南也不是打仗,只是帮着管理一下,说白了就是请他的人去当官,只是远了一点,不然还是美差呢。
“吕贤侄能过去帮忙,自是极佳,不知他意下如何啊。”梅林心中暗喜,他原来还只是想从吕蜴这里讨几个沉稳的门客,想不到有意外之喜。
“他自从来梅山之后,一直无所事事,能出去建功立业,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亲家放心,这事我回去之后,立即安排好。”
“若得贤侄前往,与瘐胜一文一武,必能在岭南之地风气水起,大有作为,就是造一化外之国,也有可能,这也是绢儿派瘐胜前去南岭一带的初衷,若能得偿所愿,说不定我等将来也要南迁呢。”梅林知道他说的这些是梅山的机密之事,不过吕蜴现在已经是亲家,又愿意让儿子前去岭南发展,才决定透露一些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