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审判将至

历经方才的那番“测试”过后,林焉仿佛已然洞察了卡尔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那决然不是一种可改变气运之类带有抽象特质的能力。

在此之前,林焉便对卡尔这位先生的生平做过深入的了解与剖析,企图从他那份并不明晰的资料中得到细微的线索。

而现在,这件事情便已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从亚人病瘟疫爆发的那段使其开始——

这个无神论者竟恰似一名狂热无比的信徒般无比虔诚地信奉那所谓的天父。

他不会错过教堂的任何一次礼拜,更荣幸于接受主们在这个时代并不普遍认可的洗礼仪式。

而这并非因他是一个何其笃诚的基督徒,而是或许在他往昔人生的诸般经历当中,所发生的一起意外。

以林焉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来看,那或许是瘟疫发生前夕的一场车祸。

在那个时候,卡尔还是德克迪娜区政府新上任的一位议员。

当时的他对宗教极为强烈地反对,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他在公众大力推崇无神论与社会达尔文主义,将宗教比喻成扭曲人们精神世界以及歪曲现实真理的病态机构。

正因如此,他所参与的诸多决策引发了当时教徒们的强烈抵触。

而在当时的那个特定时期,宗教的影响力相较于我们现今的世界来说便可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充其量或许只能归纳为一种旧世纪所剩下的一些文化遗留。

就其不大的规模、低微的经济实力,不足的社会影响力以及稀少的信众数量来看。

它更像是一个类似于文化爱好者自发成立的社团一般。

而当时,卡尔刚刚参加下午的最后一场会议后准备回家,走到市政中心的路口转角处时——

一辆行驶至道路中间的货车竟然出人意料地失去了控制,偏离路线般径直朝着卡尔疯狂冲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刺耳的刹车声。

货车狠狠撞向卡尔,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撞击声,金属扭曲的声音令人胆寒。

撞击的那一刻,货车车头严重凹陷,挡风玻璃碎成无数片四处飞溅,地面被强大的冲击力犁出深深的沟壑,扬起漫天的尘土和碎屑。

周围的行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与惊恐之中。

在那时,卡尔犹如一只丑陋的蟾蜍般极其狼狈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过了一会儿,他剧烈的摇晃的自己的头颅,似乎想让自己意识变得清醒般。

随后,才微微地挣扎着起身,他只觉浑身的肌肉一阵酸痛,额头上似乎被那飞溅的碎石给擦伤一些,好在,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自己大体上依然安然无恙。

当他吃力地抬起头望去,呈现在他眼前的,除了那辆此刻已然惨不忍睹的货车车身外。

一张基督画像的教会宣传图如一道尖锐的锋刃般,径直地插在那截车身之上。

然而,不论是一场意外的灾祸,亦或是一场蓄意的屠戮,我们只需明晰

——卡尔竟奇迹般地于这场可怖的车祸中幸存了下来,仿若冥冥之中确有那样一位仁慈的天父在佑护着他。

于是,自那时起,他便反常至极,从一位对现代科学笃信不疑的新晋政客。

在毫无预兆地辞去自身职位之后,便毅然投身于民间的一个小型教会,从而成为了一位泯然众人的基督徒。

卡尔当时的举动在德克迪娜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政界如同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各个政治派别都对此议论纷纷。

有的政客对卡尔的转变感到震惊和不解,他们无法理解一个曾经坚定站在现代科学阵营的人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反转。

这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于信仰和科学的认知;也有的政客则认为卡尔的行为太过草率,在他们看来,轻易放弃政治生涯去追寻宗教信仰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这可能会给整个政治环境带来一些不稳定的因素;还有一些资深政客则保持着沉默,他们似乎对此事并不关心,只是一味去巩固和提升自己在政界的地位。

而这一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很快,瘟疫便立刻将这种轰动取而代之,那仿佛是一片突然笼罩而来的阴霾,瞬间冲淡了人们对卡尔事件的关注。

瘟疫的消息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各个角落,政界人士们的注意力也纷纷被牵引过去,他们开始紧张地商讨应对之策,担忧着瘟疫的蔓延趋势,思考着如何在这场可怕的灾难中保障民众的安全与社会的稳定。

卡尔的事情就这样渐渐地被搁置一旁,成为了一段暂时被遗忘的插曲。

对此,林焉所能揣度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卡尔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以至于根本无法操控这种能力。

他可能潜意识中将自己的能力幻化为那慈爱至臻的天父。

而凭借着这种对自身能力形成的错误的印象以及生物的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便很容易联想到——他的主观感受。

那伟大的天父屡次如奇迹一般地将他从水深火热的艰难困境之中拯救而出。

而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与意外,使得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获得了上天的恩眷与护佑。

他对主的态度亦愈发地虔诚起来,殊不知他自身的能力于无意识之间运用得愈发如炉火纯青一般。

令他坚信着主的存在,虔诚便如循环般周而复始地延续着。

恰在他与雷克斯共同发起的那次攻击之中。

林焉极为清晰地看到了,于那次攻击里占据主导之位的并非是压缩至极致的雷克斯的白焰,而是隐匿在那道白焰之下的有着一种近似于宗教般神圣之感的那道夺目金光。

因此,林焉便盖棺定论般对他的能力不抱任何的期待。

他不需要这种不确定因素,也没有耐心去逐步分析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于是,他便将“试验”的目标转为了眼前这个可怜的少女身上。

“所以说,这就是统领的目的?找到一个拥有可以扭转时间的亚人种?”

而现在,请让我们把目光暂时投向那片位于西南方向废墟的斜坡处。

在听了斯科特那一番看似合理的推测后,修斯卡亚的眉梢紧紧蹙起,紧紧盯着面前的魁梧男子,声音低沉地向斯科特再次确认道:“真的是这样吗?”

修斯卡亚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默默等待着斯科特的回应。

“没错,统领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类似有这样能力的亚人种,但可惜的是,仍是一无所获。”

斯科特微微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

周围的残垣断壁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凉,风轻轻吹过,扬起一片尘埃,也吹乱了两人的思绪。

“那原因呢?难道是为了治好统领口中那位维多利亚小姐的病?”

一边说着,修斯卡亚双手轻按地面,接着猛地发力,身体如同弹簧般爆射而出,从盘坐的姿势一跃而起,平稳落在斯科特的面前。

“修斯卡亚,统领并不是那种在乎儿女情长……确切的来说....即便能回溯时间,也会因时空悖论等种种未知因素所影响。”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成功回溯了,也恐怕治不好维多利亚的病,而且那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一道伤。”

斯科特轻叹了口气,他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仿佛思绪飘荡于那悠远的回忆之中。

“即使能操控维度?不……这根本不符合科学原则吧?”

修斯卡亚瞪大了眼睛,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朝着斯科特比划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觉得我们存在符合科学原则吗,修斯卡亚?……或许放在三年前,你这个问题可能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可惜的是,现在的线索都断了。”

说着,斯科特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在沉默了片刻后,接着往下说道: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造成那道伤的……是开发部的前部长——哥本哈根·亚历山大。

五十次。

在此期间,爱丽已然持续催动自身超过五十次的能力。

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这段时间内亚能的损耗,致使爱丽的能力所能维持的时间以及其效能愈发短暂与无力。

从先前的五分钟,逐步缩减至最后几次的仅仅两分钟,直至刚刚爱丽力竭而倒下。

然而,林焉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只见他缓缓地蹲下身来,以一种沉着冷静的面色注视着爱丽。

“继续。”

一种仿若来自冰窖最深处的声音,如锐利的尖棱般直直地刺入爱丽的耳畔。

那声音是如此彻骨的冰冷,是如此刺耳难耐。

“爱丽突然瘫倒在那里,经过刚刚剧烈的消耗后,她的视野此刻已变得一片朦胧,仿佛有一层厚重的雾气弥漫其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飘远,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她竭尽全力也仅仅只能勉强维持着那一丝微弱的意识。

林焉的话语此刻在她耳中也变成了一种杂乱无章的杂音。

就在这时,林焉那如寒霜笼罩的手猛地揪住爱丽的头发,他的声音仿佛从幽冥地府传来,寒冷而决绝:

“继续催动你的能力,不要停下,否则,你知道后果!”

爱丽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一种奇怪的感觉令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恐惧如潮水般在她的内心疯狂蔓延。林焉的身影在她眼中仿佛化成了一个可怖的恶魔。

那股压迫感如沉重的铅块死死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爱丽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痛苦。

在这无尽的恐惧中继续催动那所谓的能力,而林焉那如鬼魅般的眼神,始终死死地盯着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与温度。

爱丽所散发而出的那抹绿光,往昔的雄浑与厚重竟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此刻竟是如此的薄弱,宛如那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烛光一般,仿佛转瞬间便会消散殆尽。

当她勉力催动完此次能力之际,那些已然故去的亡灵再一次屹立在她的眼前时。

她则犹如终于完成了使命一般,那双眼眸迅速地泛白,继而便毫无知觉地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般,直直扑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睁得极大,那惊恐的神色仿佛被冻结在了脸上。

他们的嘴唇哆哆嗦嗦,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里只能挤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而那些从五分钟前便不知被复活过多少次的其余五人,他们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尽管心中充满了对林焉的恐惧,想要逃离此处,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束缚在了原地。他们的手指下意识地弯曲着,似乎想抓住什么来获得一丝安全感,却只能在空中无助地抓挠着。

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林焉的敬畏,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不断滑落,在脸颊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痕迹,他们就那样不动如山地呆呆站着,仿佛哪怕有任何一丝细微的举动,都会将他们置于万劫不复的命运。

林焉将目光投射向了那些人。随后,他不慌不忙地抬起脚,以一种从容却又透着威严的步伐,缓缓地朝着他们踱步而去。

在林焉朝着众人走来的过程中,他们只是呆呆地杵在原地。

仍旧没有丝毫的动作,仿佛真的已经无比深刻地认清了彼此间那仿若鸿沟的巨大差距般,侧底放弃了抵抗。

直至林焉稳稳地站立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竟然像是心有灵犀般纷纷单膝跪在了林焉的脚下。

“统领,这件事本因我而起。”

最先开口的是达卢克,尽管他努力想要表现出强装镇定的神色,但在说话之时,他的声音仍难以遏制地、隐隐约约地不停颤动着。

“是我那已深入骨髓的不可救药的自大,还有那极度的盲目,致使我愚蠢至极地未能认清自己那仿若尘埃般低下的地位以及那无比卑微的实力。”

“也正因如此,我才会犯下对统领您这般大逆不道的举动,因此………我任凭统领处置。”

然而,当他作为最先挑起这件事的那个异端,在此刻又摇身一变成为了最先请罪的那个人时,这样的结果着实显得那般荒诞可笑。

而其余的四人,此刻他们的内心在疯狂地战栗着,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已完全丧失。

他们深深地明了自己这次的自大究竟为他们引来了多么庞大的麻烦。

他们惶恐不安地思忖着,生怕自己说错哪怕一个极为细微的字,这次所招惹的祸端就会让他们难以善终。

于是,他们索性紧紧地闭上了双唇,沉默不语,仅仅是以那种无比卑微的姿态跪在那里。

面色充满了惊惶,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紧张万分地静候着首领对他们的发落,就仿佛是在无助地等待着命运那残酷的宣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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