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千里京城一日

第67章 千里京城一日

来姑苏时,仅有七八个人;离姑苏时,能有二十来人。

林庄凑了十二个不用守家的青壮,再加上邢家七口,登船启程奔金陵,码头上贾琼与姑苏县把酒话别,相约来年京察再见。

到了金陵也不敢耽搁,还有两个棺椁等着回京呢,路上再有了味,岂不是不敬。

李守中忽然冒出来,亲手将一双小女儿塞给了贾琼,暗暗示意,来年又是选女史的一年,这双女儿是其兄弟李守信之遗孤,让贾琼好生照顾一二。

贾琼偷问:“是要选上,还是要选不上?”

守中一愣:“这你也能办到?”

贾琼指指码头人群中的抱琴:“要是想选上,我便让她教,她当年随着贤德妃一起进的宫,也是自女史做起的。”

守中疑惑:“那要是选不上呢?”

贾琼又指指宝钗:“她也选过,就在三年前的上一次,她有落选的经验。”

薛宝钗疑惑的看过来,贾琼赶紧挥挥手。

李守中啧啧两声:“我兄弟走的早,只有其寡母带着这双女儿在我这里度日。本不想去攀龙附凤,但却在征选名册中,行不行的走一趟吧,若是可行,选一个进去也好。”

女史也未必都能成为妃子,没那个心思的人家,就当送女儿进宫深造一番而已,跟在皇后身边几年,到了岁数也就放了出来,那时的身价可就不一般了,嫁进官员家都是当家的奶奶,甚至是非嫡长子而不嫁。

看在李守中帮自己暗算过贾珍的情谊上,贾琼拍着胸脯应了下来,一问年纪都是明年及笄,刚好能和惜春为伴。

登船启程,直奔天津。

船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尤其是李纹、李绮这对姐妹花,好不活泼,闹得邢岫烟脑仁疼。

薛宝钗则下了船楼去找贾琼,这么多人一起进京,住哪儿啊?

“若不然,李家姐妹住珠大嫂子那里,岫烟妹妹住我家?”

贾琼连连摆手,去什么大观园住,有特娘的一个贾宝玉住里面,但凡有地能存身的人,谁会把女儿送那里面住。

没看原书中李纨管着这对姐妹花有多紧,一步都不许离开稻香村,生怕坏了名声,那还选什么选,直接就给送回了家。

薛宝钗听完贾琼骂街,也是苦笑,大观园要是住不得,那只能是自家在京城的老宅了。

贾琼也摇头:“投奔我来的,怎么好住你家?再说,你哥哥这趟回京便要收拾伱家老宅了,他得住回去,你老娘不走也得走。”

“那我和玉儿呢?”

“还住我那啊,那是你俩的待嫁绣楼,过了明路的呀,你俩还想住回大观园?”

薛宝钗没了脾气,只好瞪眼训他:“没那个道理!我们乃正妻嫡妻,不是你私藏的娇娃,要没个十六抬的花轿,我俩一步也不进你的家!”

她气哼哼的上楼去了,留下贾琼抓抓头,也是为难,宁府被贾赦给占了,自己也不想住进去,那还有哪里能安置这些姑娘,尤其是自己两位的未婚妻呢?

要不...

抢回来大观园?

撵走贾宝玉不就得了吗!

就是如此了,这一场的官司有的打了,从贾元春、贾母到贾王氏,要一次碰一个遍。

趁着还有半个月的路程,贾琼急急写了几封书信,交给了跟上自己的裘世安,催他自莱州府登岸,快马送到京城。

裘世安自然不敢怠慢,转眼一年不见,贾琼已经是了给事中不说,紫薇舍人也离他不远,再不殷勤主动些,怕失去了自己的机会。

三百里加急送进了京城,戴权拿着那几张写满人名的状纸送到了御书房。

正元帝先是不解,夏守忠小意提醒下,正元帝冷笑几声,命人送给贤德妃去看。

贾元春大吃一惊,这要是亮在朝堂间,自己的亲娘被休都有可能,这可如何是好。

求了戴权去给贾家送信,这也是给圣上示意,我必能处置好家事。

戴权坐一顶小轿进了荣国府,贾政沉吟了一下,命人去找贾琏先迎客,他随后就到。

而便在此时,还一封书信在惜春身上藏着,给送进了大观园,李纨拿到信看了几遍后,找来火折子一把给点了,然后让惜春家去玩,她自有主意。

荣喜堂,贾政面色铁青,贾王氏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一个底线,不被人翻出来便罢,如现在一般已经被圣上知晓后,贾家不得不丢车保帅。

戴权好整以暇的喝着茶,贾政权衡半晌,拱手问他:“内相,知道此事之人,还有谁?”

“存周还想要几人知道?”戴权呵呵笑道:“要不是念及老荣国公的功绩,圣上今日就得昭示朝堂了。那时候,荣国公府还如何立足啊。”

贾政一咬牙:“我这便去休妻!”

戴权不为所动:“这是存周汝的家事,咱家不便过问。咱家只不过是却不过娘娘之面,传个话而已。既如此,咱家也不便多待,政老爷,咱家告辞。”

站起身将要走,忽然笑咪咪的问贾琏:“征南大军都要回京了,你这个勘察西北的同知还没出京?啧啧啧!不用送了,告辞告辞!”

贾琏一身的冷汗,紧跟着戴权往外走,手在袖兜里摸了半天,一咬牙拦住了戴权去路:“内相还请少待,在下有些心意未表,且容我准备一二。”

“哦?”戴权不置可否,只是走的慢了一些,不时的问问府里的景色。

贾琏赶紧打发小厮去寻王熙凤拿钱,他陪着戴权四下里看景。

他回来是回来了,可不愿去山西受罪,躲在家中熬时日,也是想着征南的大军都回了京,那巡检西北之事也该完结了吧,何必跑那一趟呢。

再者说,自己已经没了同知的官身,戴权是语带讥讽点自己,先不说别的事,单说误军期这事,他就躲不掉。

也恨自己怎么就出来迎客呢,哦,是二叔让我先见见戴权的,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说道?

王熙凤气的摔了几个茶杯,又不得不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嘱咐贾琏的小厮兴儿:“你分开给你二爷,左手三百两,右手二百两。要是左手中的够了,就不要给右手的,你记住了。”

兴儿称是,左右手分开握着奔前院,戴权已经快走到了大门口。

贾琏见兴儿伸出来左手,心里也明白了过来,但他一把都抢了过去,背着戴权数了四百两叠好,假意扶了一把跟随戴权的小内侍,将这四百两塞进他的手心。

小内侍连声的道谢,手指已经捻开了银票,一看是四张,便对戴权说道:“请戴公回。”

戴权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利索的告辞。

贾琏瞪了兴儿一眼,兴儿赶紧低头:“戴公公实收二爷五百两。”

贾琏这才迈步回了荣喜堂。

贾政坐那儿喝茶,全无方才的气恼,只是在等贾琏送客回来他要问话。

“当年经办此事之人都有谁?”

贾琏回忆了片刻,如实回复:“王仁与侄儿,婶娘也是透过王仁经手。”

“给他去信,打问清楚。”

“二老爷,当前是不是要先给娘娘一个答复?”

贾政连连摇头:“此事透着古怪,娘娘那里倒是好说,只是圣上之意却有些奇怪了。或许,真是娘娘左右住了圣上的想法也未可知。”

所以说,什么休妻的话,都是胡扯,有贤德妃还在内宫,贾政便休不得元春之母贾王氏。

所以戴权不为所动,便是根本不信贾政的胡诌。

“走,与我一同去见见老太太,林家之事,怹老人家出面便是海清河晏了。”

贾琏略觉的有些不妥,但也说不上来子丑寅卯,等见了贾母交代清前面的事后,只见王熙凤冲他直使眼色,纳闷间胡扯要找媳妇找件东西,先出了门,将银票藏进了靴子里。

王熙凤不多时笑着也出了贾母院,屏退左右后,脸色大变的问贾琼:“你们真拿了林家的永业田?”

贾琏一摊手:“又不是我做的事,我自然问心无愧,你又何必的着急。”

王熙凤忍不住的开骂:“放你娘的屁!贾二舍,你自己把脑袋切开了晾晾再装上,看看能不能想明白这桩事!我问你,林妹妹如今是谁的人?”

“贾琼的啊......啊?!”贾琏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怎么把天杀的贾老六给忘了!

王熙凤直冷笑:“还不傻,知道是贾老六的人。他如今是族长,还是给事中,你们背着他拿了他媳妇家的田,你说,他会怎么对付你们?”

贾琏慌忙指指贾母的小院:“可我看二叔他们并不以为然。”

“那是他们还没吃过贾老六的亏!你等着瞧吧,贾老六一旦回京,必拿着这件事扎筏子,二房...哼!”

贾琏犹自嘴硬:“有老太太呢,他还能硬要?”

王熙凤真是恨铁不成钢,叹口气抚了抚贾琏的胸口:“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去山西,我不给你去信,你不要回来。”

“诶!”贾琏痛快的答应下来,戴权刚才点那一下,着实吓坏了他。

看着贾琏慌乱的奔家走,王熙凤嘴中发苦,要不是珠大嫂子提醒自己一声,永业田乃是圣赐,她自己都忘了这是要抄家的罪过。

什么贤德妃左右了圣意,简直是痴人说梦,先点给自己家的意思是赶紧趁贾琼没回京呢,先凑足了本钱还账。

等他回来再来找你要账时,已经不可挽回了。

以王熙凤对贾琼的了解,这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谁要是不信,出门往东看看宁国府去。

叹口气,也不回贾母的小院,她先出门往东去找婆婆邢夫人,她娘家哥哥一行快到了京城,贾老六来信,给她哥哥安排一个顺天府的活,问她可满意否。

“当然我是乐意的!”邢夫人笑逐颜开:“我就说贾琼是个好的,去年在皇陵见面时,他一张嘴我就知道他是个实诚人。”

王熙凤不在犹豫,贾老六人还没到京城呢,人前人后都已经安排妥了,自己呀,还是顺着他来吧。

“那林家的事?”

邢夫人一拍桌子:“走,瞧瞧热闹去!天天的吃斋念佛,原来是心中有鬼啊。”

收拾好了要走,忽然立住了身:“你先回去,不要声张来我这的事。我等会儿和你公公一起过去。”

王熙凤福身而退,假意又回了自己小院打了一个眼,这才又回了贾母的院中。

晚些时候,贾赦与邢夫人过府与贾母请安,说了几句闲话,贾赦忽然问了一句:“我怎么听说有人动了别人家的永业田?母亲,这可是抄家的罪,您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几代先帝的御赐?便是当今也不敢随便罚没永业田啊。”

贾母心里咯噔一下:“老大,你这是打哪听来的消息?”

“大理寺,新来一个侍郎,是原金陵大理寺的官,今去给他喝接风酒,席间议论起来这件事。真是怪哉,如今还真有人敢不要命。”

“这事又跟大理寺有什么关系?”

贾赦捻着胡须说道:“这里面是有个说道的,苦主呢是一级级告上来的,还有全族的签字画押,因为也是当年的勋贵家,所以就进了大理寺待审。”

“皇上就不能法外开恩吗?”王夫人崩不住劲的问了出来。

贾赦眼睛一翻:“怎么开恩?推翻几代先帝追认的永业田?

老二家的,这么说吧,凡是家里有永业田的主,这次呀,要群起攻之了,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的话,那咱家的永业田也保不住了呀。”

贾母与王夫人面面相觑,贾母不得不又问了一句:“那要是苦主不告了呢?”

“母亲,苦主不告,大理寺也得追查到底,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好家伙,全族告状,这事小不了。”

王夫人啪的一声捏断了手中的佛珠,哗啦啦,洒了一地的圆润。

晚上还一章,成为惯例,三章万字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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