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话语一出，徐黑渊在紧张中终于多了一丝释然，心里那根因为不确定而勒紧的弦，有了松动。
余生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冒险，牵而不制，引而不发，殊为不智。
所以，余生没有等对方回答，余生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向对方所在。
余生，只是压住自己心脏的跳动，止住声音里的紧张、恐惧，继续说道，“阁下，还是退走吧。”
这样说的时候，余生拿起先前被他放下的经卷，“我读经的时候，不太喜欢被人打扰。”
余生的声音淡淡的，余生的视线，彻底落在了面前的经卷上，仿佛，真的不在意阴影处的存在……
这当然是装的，但余生装的可以，脸色如常，呼吸均匀，连心脏的节律都没有乱。
所以，徐黑渊信了。
不，徐黑渊本来就信了，徐黑渊本来就以为凳子上的，并非普通人。
道士说的话，做的事，不过是又一次证明徐黑渊的以为，是正确的罢了。
所以，徐黑渊凝住眉头，他不敢相信，对方居然会放自己走，但对方的话语，确实是在放自己走。对方，并没有留下自己这个冒犯者的意思？
“或者，前辈高人真的与众不同吧？”
念头转动的时候，徐黑渊已经如他来的时候那般，异常谨慎而快速的往后褪去。像夜色，但比一般的夜色更轻，像潮汐，但没有痕迹。
如果说来的时候，徐黑渊是一片云，一片水，那徐黑渊退走的时候，就是一片飞着的云，奔流的水，速度之快，与来时相比，天差地别。
这是因为，对徐黑渊来说，来时，更注意隐匿，而此时，当然是快一点好。
“凳子上的存在如果反悔，自己怎么死呢？”
所以，徐黑渊很快。
但徐黑渊一快，隐蔽性便比不上先前了，何况，余生已经取出了犍锤，红禅已经起身，迈开了步子。
因此，虽是夜里，徐黑渊退出来的瞬间，却就进了红禅法师眼中。
徐黑渊感觉到了红禅法师的恐怖气机，但徐黑渊不在乎，只要屋子里坐着念经的存在不动手，徐黑渊相信，以自己的速度，逃出升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想的时候，如潮汐般退走的徐黑渊，取出来一块看起来又黑又灰的金属。
黑灰金属不大，只有成人指肚大小，带着沧桑磨砺的感觉，夜色里，用眼睛很难注意到黑灰金属的存在。但黑灰金属出现的瞬间，阴寒、浑浊的气息，便开始往外冒，夜色仿佛都被腐蚀了……
徐黑渊看了看，没有把金属块往藏经阁扔，而是往更远的法堂扔了出去。
显然，徐黑渊还是违背了自家少主毁一芥寺藏经阁的命令，将该扔到藏经阁的东西，扔到了比不上藏经阁的法堂。
徐黑渊扔出去的金属块，正是幻魔赵家，少族长赵无言给他的阴浊圣水。
只是，阴浊圣水看着不是水，而是一块黑灰金属，这有点出人意料。
更出人意料的是，这块金属的速度，非常之快。
看来，徐黑渊亲亲的一抛，已经将速度神通，使在了金属块上。
不过，金属块飞的快，红禅法师也不慢。
在木鱼异动的瞬间，法师已经起身，迈步，动手，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徐黑渊扔出阴浊圣水之时，红禅法师也打出了手上的“无相劫”。
红禅法师的无相劫神通，快若闪电，无形无相，劫力缠绕。在阴浊圣水堪堪落在法堂之上时，赶到了阴浊圣水下方。
然后，红禅的神通碎了，阴浊圣水也碎了。
神通碎了，是败了。
阴浊圣水碎了，则带来一汪江河。
这汪江河，气息阴暗浑浊，威能撼天动地，整个一芥天，都被这汪江河压着，仿佛要在顷刻间腐蚀殆尽一般。
五行生克，金能生水。
阴浊圣水碎裂开来的瞬间，一芥天炸了，各种恢弘的气息，蓦然在一芥天各处涌动，金黄色的佛性，明亮的神通光芒，带着红色的气血柱……
连远离中心地带，看起来覆盖满各种植被，并无和尚住所，靠近小世界结膜的地方，都有气息涌动，都有异象发生。
一芥天，仿佛亮了。
于是，被赵家少族长用来掩藏空间裂缝的改天法碎了，空间裂缝露了出来，空间裂缝下藏着的十多个修士，也露了出来……
余生抬头，看着已经翻天的一芥寺秘地，看着远处的空间裂缝，看着玄奇神异的佛家神通，余生知道，他的命，保住了。
然后，道士低头，真正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经卷上。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自己需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