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莫名感觉有点压抑。才下山便经历这一切，让小道士觉得，整个世界充满恶意，仿佛不正常一般。
不，不，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正常。
师傅说了，从八百年前起，就不正常了。
或者，更早之前，就不正常了。
如果一切都不正常，那么，自己所见的一切，又哪里不正常呢？又有什么不正常呢？
余生拉起衣袖，伸开手，轻轻抹去脸上的血痕，缓缓睁开眼睛。
余生发现，自己的眼睛，仿佛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余生还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眼睛，并没有受伤，反而好像更清明了，看得更远了。
确实，余生的道家天目，在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况下，神通小成。
远方，四个大和尚头顶上方的空间裂口，已经被修好了。这却有点快，余生觉得，按之前的情况来看，那处裂口，不应该这样快被修好才对。
但现在，那处裂口，确实被修好了。
余生侧头，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感觉，他终于要见到此间的主人了。
一个白衣小尼姑踏雪而来，一步一步，给余生一种步步生莲的感觉。小尼姑看着年岁不大，个子，却比余生还要高一些。
道士很礼貌的整了整衣服，尽管他的衣服并不干净，也不整洁。沾染着先前的旧血，和刚刚从脸上擦下来的新血。但道士的动作，干干净净，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道士记得，这是那个朝自己扔出很多佛家法器，但长得很好看的佛家女修士。
虽然，现下的女修士，已经穿好了衣服，但小道士记得很清楚，那张惊慌失措时依然很好看的脸，正是踏雪而来的这张脸。
整理衣服的时候，小道士的表情很严肃。
他很遗憾，先前什么也没有看见，却被揍了一顿，头破血流，连衣服也被弄脏了。现在看得很清楚，揍他的，确实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士子，准确的说，是佛家女士子。穿一身裁剪得体，很具有佛门弟子特色的僧袍。
可惜了，好看是好看，衣服也很端庄，就是脾气太暴躁了点。
小道士感觉，他很遗憾！
生生灯火，明暗无辄。小尼姑微微有点愧疚，这样周正有礼貌的道士，不应该穿这样的衣服的。
道士，本来可以不穿这样的衣服的。如果她没有扔出那么多东西，没有把道士打得头破血流的话，道士的衣服，兴许还是干净的……
可惜，没有如果。
小尼姑低头，弯腰，向小道士行礼。行的，却是道家稽首。
于是，小道士本来还有点皱褶的心脏，瞬间被抚平。夜色幽幽，浅浅的雪，缓缓的从天空飘下来，昆仑山上下来的小道士，因此双手合十，向对面的佛家修士，行了一个佛礼。
道士看的闲书里记载，说和尚见道士行拱手礼，道士见和尚行合十礼，意味为互相尊重，而且是和尚先见礼，道士回礼。毕竟，道教是本土的，像东道主，佛教是外来的，是客人，传道时间在道教之后，要先向原主人行礼。
只是，师傅也说了，时移事变，这种礼仪，已经很少见了。
遵从的人，不多了。
余生没想到，他下山后见的第一个人，一个小士子，女佛修，却是懂这礼仪之人。
这让余生的心情，陡然愉快起来。
所以，余生开口，声音很是轻快，“小道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