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杰米尔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威严蔓延开来,罗尔斯一手拿着人皮面具,一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神情冷漠而严肃:
“小家伙,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我现在可是马锡国王!”
杰米尔被罗尔斯身上散发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后背直接撞到了书架上,微微凸起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嘴唇有些颤抖。但或许是背后有了书架的依撑,停了停胸膛,刚要说话,就看到罗尔斯大步走来,投下的影子覆盖在他身上,直接吓得他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杰米尔听见连续几下卡察声,即使闭上了眼睛,也能察觉到闪光的出现,他勐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罗尔斯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手上捧着一个有三分之二成人脑袋大小的黑色相机,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他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就蹿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罗尔斯手里的相机,但在离罗尔斯三四步时就诡异地原地踏步起来。原地踏步了几下后,就因为失去平衡向前栽去,不过就在他脸要撞到地面时,整个人又仿佛撞上了无形的蹦床,又站了起来。
杰米尔将手从脸前拿开,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罗尔斯,疑惑道:
“你成为‘混乱导师’了?”
罗尔斯序列6“腐化男爵”的魔药材料还是他提供的线索,他自然知道具体晋升时间。
没有回答杰米尔的问题,罗尔斯晃了晃手里的相机,笑着道:
“你从洛夫来斯女伯爵那里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你怎么知道?”
杰米尔有些吃惊,但随即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被允许来找罗尔斯。他懊恼地揪了揪头发,摘下黑色边框眼镜,垂头丧气地坐在了罗尔斯对面。
随着一道伴随着卡察声的闪光,杰米尔抬起头,又被连续照了几张照片。
还没等到说话,罗尔斯放下相机,竖起食指摇了摇:
“小家伙,戏演过了哦!”
又被看穿的杰米尔这下彻底没了脾气,看着不停摆动着相机的罗尔斯,眼珠一转:
“你把胶卷给我,否则我就不告诉你我妈妈预测到了什么!”
“没关系,我相信这些照片能从洛夫来斯女伯爵那里换到你口中的预测。”罗尔斯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可不一定,要是我妈妈愿意亲口告诉你,就不用找我当这个传声筒了。”
不知道杰米尔是真有把握,还是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所以罗尔斯还是答应了下来,用胶卷作为交换。
“‘幽灵帝国’现在在苏尼亚海与狂暴海的边缘?”罗尔斯拿着相机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意消失,“你确定没有听错?”
“怎么可能?而且根据我之前推测的规律,‘幽灵帝国’确实应该在那片区域。”
没有胶卷的威胁,杰米尔也轻松了许多,脸上涌现出好奇:
“你是知道了些什么?来之前我看了看那片海域,没有什么特别的,连岛屿都没有几座。”
罗尔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马锡身居内陆,很少关注海上的动向和新闻,最近报纸上又都是罗尔斯相关的新闻,更何况海上发生的事情传递到这里至少要一个月,否则杰米尔肯定是能有所推测的。
他起身将相机递给杰米尔,边向门口走边道:
“你可以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庄园里有马场,你也可以去骑一会儿马,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接过相机杰米尔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
“先别走啊,我能不能帮上忙?”
可他还没有跑几步,就又开始原地踏步起来,有了之前经历的他立刻停止了动作,可也只能无奈地挥舞了下手里的相机。
……
南大陆,东拜朗和西拜朗交界处的某座城市。
旅馆房间内,负责指挥这次行动的“红手套”小队队长索斯特站在窗前,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夹杂着当地风格的长袍,如果他的肤色再偏向古铜色的话,配合上他柔和的五官,说不定会被误以为是个混血人。
身后不远处的古朴木椅上坐着伦纳德,他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未曾系上,下摆也没有扎进去,翘着腿看着一份当地的报纸。
索斯特的小队成员自然不只他们两人,但一次性出现八九位北大陆人士,还是一行人,很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其余人都分散去了其他旅馆。
这是他们抵达南大陆的第二天,他们先是抵达了与因蒂斯殖民地凯撒港相隔一百多海里的鲁恩港口,之后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来到这里。
索性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不眠者”,需要的休息时间很少。但为了非“不眠者”途径的同事和军情九处的那位约尔迪组长考虑,也为了安全着想,他们暂时停留在这里休整一天,准备第二天再进入因蒂斯殖民地。
而这位之前没少和他们打交道的“教会综合事务小组”组长却也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之后便离开旅馆,主动搜集情报和寻求援助去了。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伦纳德放下报纸,起身开门,穿着黑色兜帽长袍,脸上没有涂抹蓝色眼影和腮红的戴莉站在门外。
“你休息够了?”伦纳德让开通道。
“没有。”说着戴莉就打了个哈欠,朝屋内走去,“不过现在睡太久,晚上就睡不着了。”
身后的伦纳德翻了个白眼,普通人失眠正常,但一个非凡者如果没有精神负担,通过冥想就能进入睡眠状态。
他关上门,转身看到戴莉已经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手肘放在扶手上,支撑着下巴询问道:
“约尔迪不在房间,他去哪儿了?”
指了指窗外,索斯特走到另一把椅子前坐了下来:
“应该是去找驻守这座城市的军队负责人了,在进入因蒂斯殖民地前,我们需要军方的帮助。”
在南大陆的鲁恩殖民地中,风暴教会一如既往地占据了邻近港口的大城市,将内陆留给了黑夜教会和蒸汽教会,不同于国内三家教会在面对王室时还会同进退,在这里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只要不互相攻击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毕竟,鲁恩在南大陆的殖民地就那么大,信仰了风暴之主,自然就不会选择黑夜女神。
索斯特小队所在的城市因为靠近因蒂斯殖民地,所以主要传播信仰的是蒸汽教会,获得的帮助不会太多。
半个小时后,约尔迪一脸阴郁地走进了旅馆,原本就头发稀疏,常年有一对黑眼圈的他仿佛化作了一只身上燃烧着火焰的厉鬼,让见到他的人畏惧地让开道路,径直走近了自己的房间。
在二楼窗户看到他时就发现不对的索斯特和伦纳德、戴莉对视了一眼,三人都知道约尔迪此行恐怕不是很顺利。
“我去看看吧!”
戴莉拢了拢黑袍,语气颇为无奈。相比于索斯特和伦纳德,已经在贝克兰德呆了快一年的她和约尔迪这位“教会综合事务处理小组”组长更熟悉。
不到十分钟,她重新回到房间,脸色也不大好看:
“我们要做好军方无法提供援助的准备,这座城市驻扎军队的负责人拒绝了约尔迪的命令。”
“为什么会这样?”
伦纳德有些疑惑,他记得戴莉和他介绍过约尔迪是有准将军衔的,好像还是皇家陆军出身。
“应该和军情九处内部争权有关。”
索斯特关上窗户,一只有着仿佛十月怀胎般肚子的灵从他牙齿中钻出,飞快膨胀,将房间笼在体内后消失在空气中。
封锁了房间后,他叹了口气:
“我原本就觉得军情九处这次参与行动的目的不纯,正常来说在南大陆配合我们行动的应该是行动小组,而不是约尔迪这位‘教会综合事务处理小组’组长。”
“戴莉,约尔迪后续的打算是什么?”
“他说会通过电报向国内反应。”戴莉摇了摇头,“不过我不认为这样做有用,那位负责人给出的理由是,他的上司目前在鲁恩述职,而因蒂斯殖民地内部可能出现问题,所以无法按照约尔迪的意思提供援助。”
“这个借口可真好,要是行动小组的组长恐怕会直接以违抗军令为由,直接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索斯特对行动小组更加了解,知道负责人古铁雷斯的脾气。当然,这也在行动小组的权限范围内,综合小组调动军方援助是申请,而他们是命令。
“需要向教会求援吗?”
伦纳德刚说出这句话就意识到了问题,就是因为黑夜教会在南大陆的“值夜者”抽不出手来,才会让他们从北大陆过来。
“暂时不需要。”
索斯特考虑得要更多一点,南大陆的“值夜者”除了无法抽出力量,也要考虑一下顾忌一下在因蒂斯殖民地邻近城市传教的蒸汽教会。好在他之前就有过相应的准备,他从身上摸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一座离他们不远的城市道:
“我们去这里,那有能提供帮助的人。”
戴莉看着地图上的城市,疑惑道:
“你确定?这应该还在那位回贝克兰德述职的家伙负责范围内。”
“放心,即使是掌握南大陆皇家陆军的阿诺德·罗森特上将也不会轻易和他翻脸。”索斯特很有自信,“他是霍尔伯爵的次子,阿尔弗雷德上校,他前不久刚刚从西拜朗调到这里来,无论是直接援助还是情报援助,他都可以提供。”
他们要进入西拜朗的因蒂斯殖民地,从那里进入当地土着部落区域,除了灵教团、玫瑰学派外,还需要小心“征服者军团”和永恒烈阳教会的宗教裁判所。要是身份暴露,没有一支接应的援兵,他们很难能安全返回。
当索斯特将这个想法告知约尔迪后,这位刚晋升准将不久的中年男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没有问题,你的办法比我要好。”
“看来约尔迪组长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啊!”戴莉语气有些夸张。
约尔迪苦笑着摆手道:
“什么准备,只是没有办法。我原本是想写信给我之前的战友,他在北奥利特邦南部,如果遇到危险,我们可以不返回,而是更加深入。”
“这个办法也不错,如果我们深入土着部落西南区域倒是可以这么做。”
“对,就是这种可能性不高。”约尔迪抿着薄嘴唇,犹豫了几秒,“其实,我做的最后准备是向蒸汽教会祈求庇护。”
蒸汽教会?!
房间内的三名“值夜者”脸上的表情相当一致,他们很清楚约尔迪说的蒸汽教会不是鲁恩的蒸汽教会,而是因蒂斯的,那里才是蒸汽教会总部的所在地。
他们沉默了几秒,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如果只有他们,他们自然是不会去这样做的,也没有把握“机械之心”会庇护他们,可有了约尔迪,那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真不愧是有资格成为军情九处第八位副处长的家伙,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一时之间,三人看向约尔迪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计划有了改变,他们也开始重新商议起之后的安排,拿出了那张有些粗糙的土着部落区域地图研究了起来。
“我并不觉得需要重新商议。”戴莉根本没有凑上来,“如果局限在援助上,那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调查。”
约尔迪和索斯特对视了一眼,原有的调查路线或者说是调查计划就是戴莉规划的,他们两人都认为没有问题,现在确实没有必要修改。
“那就按原计划走。”
……
“你就那么自信你的调查计划没有问题?”
走出房间后,伦纳德有些疑惑地看向戴莉,他知道对方在魔药消化上是个天才,但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方面的天赋。
“如果有问题,索斯特和约尔迪怎么会同意呢?”
戴莉戴上兜帽,将五官藏于阴影之下,嘴角翘起,这份计划是克来恩、邓恩还有阿兹克·艾格斯三人指定的,怎么会有让索斯特和约尔迪能看出的问题。
“我要出去逛一逛,你要跟着吗?”
“不。”伦纳德当即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