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李夫人。”她挺想知道自己败在哪?
明明已经清理的很干净,她出现的气息和留下的痕迹,小心到连李煜的本命符箓都没有激发,李夫人是怎么知道是她杀的人?
她几步行到外间,站在李夫人身旁,平淡道:“好几个人问李夫人,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李公子,李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过,那晚辈斗胆再问一遍,李夫人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杀了贵公子?”
李夫人撑起身子坐起来,望着她的眼神悲愤异常:“我儿阿煜最是乖巧,最近突然说三天之内要给我一个惊喜,叫我开心一把,三天根本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但是他魂灯虚弱的时候,我在整个衢州都没有感应到他的位置,他一定被运到了很远的地方,只有你褚家的任意门可以。”
她大吼:“凶手除了你,还能有谁?”
褚长扶的注意力却在那个‘惊喜’上,采补她,修为提升,杀了她,得她褚家的所有天材地宝和积蓄,对于李家和李煜来说,确实就像天降喜事一般,是个惊喜。
听着意思,还要把这份‘喜悦’分享给李夫人,李夫人说他最是乖巧,平时应该没少给李夫人‘惊喜’吧。
一次两次没有上心很正常,‘惊喜’多了,李夫人真的不知道李煜干的那些事?
之所以怀疑到她头上,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来袭击她吧。
成功了对他们来说皆大欢喜,失败了就把责任归咎到她头上。
怪她没有乖乖的死?
那她是什么?做慈善的,把自己和家族毫无私心整个贡献出去给人挥霍的傻子?还是什么物件?能任由别人说杀就杀,说取宝就取宝,不能反抗,反杀了人之后居然还带怨上她的。
大赝乡尚且能说自作自受,骗的许多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毁了多少人的一生和道,又利用了多少人搞仙人跳,光是被逼自杀的人就不晓得有多少,是个毒瘤,邪.教,清理了是为民除害,她做错了什么?
一没有主动害过人;二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她给一个烂人杀。
李煜配吗?
褚长扶望着李夫人,眼神逐渐冰冷,“李夫人应该知道,所有化神期都可以跨越空间,一步千里,谁都有可能带走他,也应该明白,晚辈手里的任意门只是魂器罢了,还不如化神期一步跑得远,李夫人不去怀疑那些化神期,怀疑到我头上,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李夫人尖叫,“就是你,是你杀了我儿,你的任意门根本不是魂器,是高阶道器,是你把我儿带去遥远的地方谋害,太远了,魂灯熄灭的时间有延迟,等我发现的时候,阿煜早就魂飞魄散了。”
一般来讲,一个人在衢州留下魂灯,如果他去了一个布满结界的独立空间,他的魂灯会变弱。禁制越完善,弱的越厉害。如果在里头死了,魂灯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依旧是那种半熄未熄的状态,以为主人还活着。
某天结界破开,残余的魂力飞去,消散于世,魂灯检测到,家族和宗门才会发现对方死了。
同样的,距离太远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只需将打散的魂力困在某处,间距太远,魂灯感应迟钝,直到锁住魂力的禁制不小心被人破解,碎裂的元神完全散个干净,一丝都寻不出,魂灯才会自灭。
所以李煜见了阎王十来天,李夫人才晓得儿子没了。
没有确切的证据,第一时间锁定她,李夫人果然早就知道儿子所谓的‘惊喜’是冲着她来的。
那些说辞都是借口罢了,虽然李夫人的猜测没错,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建立在早就知晓儿子来找她,结果死在她手里的基础上。
“我褚家至宝在我父亲手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褚家被灭满门,至宝也沦落到别人手里,也是世人皆知的,李夫人,您仅凭这些就想定晚辈的罪,未免太草率了些。”
褚长扶从容应对,“其他修士若是手握远距离传送阵,不是一样能将李公子运到远处杀害吗?为何单单觉得是我?”
她半蹲下来,与李夫人挨得极近,“我敬您是前辈,您是不是想欺负我?”
这句话赢玉也说过,只不过那会儿是对她的举动感到疑惑,所以才会这么问。褚长扶语气很肯定,李夫人就是在欺负她。
她儿子的命是命,别人的不是,依着她的想法,她儿子想害谁,那个人就该老实给她儿子杀。
说实话,李夫人对于李煜来说是个好母亲,儿子死了伤心欲绝,不畏权贵顶着得罪玄天宗双圣子的风险也要给他报仇,但不是个好人。
但凡讲理一些的人都知道,错在自己儿子,应该就此作罢,不可能还找对方麻烦,要对方给自己儿子赔命。
没有这个道理。
如果是她,养的儿子如此这般,不用别人动手,她自己就能打死,不可能叫他出来祸害别人。
李夫人和李煜,只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夫人瞧着她,冷笑,“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敢亮一亮你的宝贝,叫大家看一看你的任意门到底是道器还是魂器?”
褚长扶一口答应,“我可以给大家看,但是看完之后呢,李夫人是不是又想耍赖,说我将道器藏起来,拿的是分堂和旁系的魂器?”
她也懒得维持那副虚假的面皮了,“只要李夫人不相信,永远都有借口,怎么都说服不了你。”
李夫人不服,“你先拿出来。”
褚长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拿出来,只要你看完讲理,不再怀疑我。”
“不可能!”李夫人否决,“就是你!”
这么笃定,褚长扶已经千真万确,李夫人绝对知道李煜干的那些事,也晓得那个所谓的‘惊喜’是害她。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得了,“你拿不出证据,空口无凭,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诬陷我杀了你儿,又毁了我与赢玉的婚礼,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往后衢州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她扭头看像赢玉,“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该问的也问了,废了她的功夫,打出去!”
赢玉站在一旁,一开始还有些期待,褚长扶问完话就能继续打,到后来俩人一人一句,看着像是聊起来,从动手变成了动嘴,打不起来了。
他心中已经失望,却还不得不立在褚长扶身侧,因为她离李夫人太近,不小心会被偷袭,他得盯着。
瞧着瞧着突然听到褚长扶喊他打架,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啊’了一声,尾音上翘,似有不信。
褚长扶又道了句,“李夫人,别怪晚辈心狠,是前辈先开始的,凶手是谁都没有确定,上来便要晚辈的命,若非晚辈身旁有人护着,这会儿怕是早就见了阎王,今日又是我跟赢玉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容不得半点瑕疵,您不成全我们,也别怪我们不成全您。”
她话锋一转,对着赢玉,“动手吧。”
赢玉眨眨眼,已经十分确定,褚长扶确实要动手伤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一直把以大局为重挂在嘴边,从来不得罪人,今儿这是跟李家光明正大宣战了?
李家究竟做了什么?把她逼到这份子上?
他本能觉得不简单,收了随意的姿势,长剑横起,对着地上的李夫人。
嘴角有些控制不住,微微地上扬,露出了藏在两侧的小白牙。
管它简不简单,那是褚长扶要考虑的事,毕竟里头弯弯道道他不擅长,恰好褚长扶懂,他就只要依言听话就好。
赢玉上前一步,刚要出手,李夫人咬牙,“我儿所说惊喜是去找你!”
她看向赢玉身后的人,“找你联姻,你不答应倒也罢了,为何要杀他?”
褚长扶挪了一步,从赢玉身后露出头,赢玉太高了,她站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时候?有什么人证物证?”
“八月初十,出门时所有下人都知道,街坊应该也有人瞧见,找他们对峙便是,至于物证,有人证在就不需要了吧?”李夫人防着赢玉,站起来,将一旁的大钟驱动,继续浮在她头顶,罩着她,怕赢玉急躁动手。
赢玉握着剑,有些郁闷。
怎么又聊上了?
就不能干脆一点,一剑解决吗?
“八月初十?”褚长扶挑眉,“八月初十我可没遇到李公子提亲,倒是碰到了一个妄图采补晚辈,杀人夺宝的畜生,被我随手解决了。”
李夫人气急,“果然就是你杀的!”
褚长扶一双手拢进袖子里,“这么说来李夫人是承认你儿妄图采补晚辈,杀人夺宝喽?”
李夫人哼了一声,“我儿郎朗如月公子,怎么可能做下那等混账事,是你看不上我儿,不仅杀了他,还来诬陷他,我儿已经死了,是非黑白,全凭你一张嘴胡描乱绘。”
褚长扶并不急,“我记得那畜生用了一套极品魂器级别的封锁阵法,这种等级的阵法可不多见,到处打听打听,谁家有,被谁所得不就完了。”
李夫人一噎,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且不说是不是我儿的,即便是,买这种阵法就不能另作他用?你都要杀他了,凭什么他不能拿出来防守?”
褚长扶都被她气笑了,她举起手,大拇指内扣,上指着天,字字铿锵:“我敢对天发誓,我所杀之人无一不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若非如此,叫我天打雷劈,全族在地下不得安宁!”
她指着李夫人,“你敢发誓你儿是个好人吗?敢立毒誓你儿没有劫杀我,贪我褚家之财,还妄想采补我吗?敢不敢说你不知道你儿什么秉性,不知道他对我下手?”
“若是你知道所有内情,晓得你儿是个什么样的畜生,你天打雷劈,全族不得好死,你敢不敢立誓?”
修仙界的头顶真的有神明和昊天,誓言会被世界规则所约束,但凡修道之人,没哪个敢胡乱发誓,会应验。
是以李夫人气势整个一跌,“我……”
“你不敢,”褚长扶上前一步,“因为你知道你儿子干的那些混账事,你还知道你儿所言的惊喜是什么,是劫我褚家之财,用我太阴之体,往日这样的惊喜不少吧,若没有我,你儿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你儿就是个畜生!”
“包庇畜生,你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明知你儿犯下的大错,却还要将错就错,上来就要让我给你儿赔命,你配吗?你儿配吗?”
“杀他我问心无愧,再来一遍,我还是会杀他!”
“你……”李夫人一步退,步步都退,“你没有证据,就是乱说话。”
“那还真是不巧了,”褚长扶举起手,手心里是一颗留影石,“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爱留证据,每一个对我下手的人,我都曾用留影石记录过。”
说话的时候她目光微斜,扫了扫其他人,“就是怕遇到这种事,到时候公薄对账的时候吃亏。”
言下之意,她拥有所有想杀她,结果被她反杀的人来袭证据和过程,谁敢跟她闹,谁就跟李夫人一样的下场,被人裤衩都揭出来,名声也大毁。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怕得罪人,早晚的事。
本来带他们去大赝乡分巢,特意将日子定在婚后,就是怕他们在成亲期间闹事,结果还是搞成这样,与其一次又一次的来,到时候从大赝乡分巢回来继续找她茬,不如干脆现在一口气解决。
大家失踪的那个人什么德行,他们的亲人肯定有数,是不是杀人夺宝而死,也大概晓得。
有把柄被抓,加上的确是自己亲人先犯事,先撩则贱,没有理由再上门挑事。
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被发现也好,不发现也罢,明着暗着,她永远都是那个占理的那个。
根本不怕事。
褚长扶想过了,若还是有人执迷不悟,如李夫人一般,那就来一个,杀一个,反正让她将命交代在这里,不可能。
她大仇未报,大道未成,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褚长扶体内真元运转,元气输入进留影石内,那日种种皆显在天上,叫所有人观个正着。
李煜是如何在街上劫持她的,又是如何困她的,开口便是要她褚家家业九成,她没答应便说什么让她人财两空的话。
李夫人大吼:“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假的,这个留影石是假的。”
她刚要上手去抢,一把剑压在她脖间,“再动一下我要你的命。”
赢玉立在她身侧,心中有些烦躁,想直接杀了这厮。
要是周围没人,他肯定直接动手,褚长扶在,他还要问问褚长扶的意思。
真是麻烦。
赢玉歪头看褚长扶,“这厮明显是知道儿子干的那些事,留影石都显出来了,还想包庇儿子,干脆直接杀了吧。”
怕她不同意,特意将话说的严重一些,“今日能这么对你,他日就能这么对别人,活着于好人来讲就是个威胁,杀掉吧,我动手,你看着就好。”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嫌血腥,就扭过头,我尽量快一点,一下就好。”
褚长扶没答,反而看向李家的方向,“李家主,您不说点什么吗?”
李家主好几次都想上前,每次都被族中长老拉住,不让他凑热闹,话和矛盾到了他这边,那长老才松开他。
李家主犹豫片刻,站在李夫人跟前,“我儿确实混账,但我夫人是无辜的,她并不知情,只是护儿心切罢了。”
他蹙着眉,脸上苦涩,“哪个母亲不在乎自己儿子。”
“所以就可以欺负我这个已经没有母亲的人了吗?”褚长扶反驳。
“并非如此,”李家主连忙解释,“夫人自从几十年前失去二儿子后,便一蹶不振,疯疯癫癫,你就当她是疯言疯语吧,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褚长扶纠正他,“现在是她要跟我计较。”
她目光微垂,看向李夫人,“你觉得丧子之痛,她会放过我?”
“这……”李家主保证,“侄女要是放心,交给李伯伯约束便是。”
褚长扶看着俩人,“既然李伯伯这么说,那就看在李伯伯的面子上小惩大诫。”
她面无表情,“李家李公子袭击我在先,李夫人攻击我在后,接赢玉三招,这事算完,李伯伯觉得如何?”
“这……”李家主表情难看。
赢玉方才那个表现,轻轻松松一招就将夫人击倒,实力明显的远超夫人,那还是没出全力,要是叫他释放天性,无需三击,一击夫人就没了。
“李家所有人都可以保她,若是她平安无事,侄女自认倒霉,刀剑无眼,要是彼时伤了死了,也请李伯伯谅解。”
李家主微愣,赢家的三公子成亲,李家几乎所有精锐力量都到齐了,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长老,四个人,接赢玉三招,应该是可以的。
褚长扶态度太过坚定,叫他又有些打退堂鼓。
赢玉究竟有多强?
他不如夫人,是化神期,比夫人矮了一小阶,其他两位长老也只到半步化神,夫人尚且看不出赢玉的实力,他们更不可能。
然少年太年轻,总归不会很夸张,大概在化神中期的样子,齐力祭出李家至宝,只是三招而已,应该可行。
打不过就跑,化神期的速度很快,赢玉道术才元婴中期,全部实力都偏向了炼体。
众所周知,炼体士身子沉重,飞不起来,近战无敌,一旦拉开距离,他再厉害也无法。
可以赌。
他朝夫人瞧去,这些年夫人表面看来已经不问世事,事实上实力为尊,夫人是如今李家最强的,遇到大事情怎么可能不问她。
若是没有了夫人,家族力量也势必大减,所以必须救她。
“那就有劳赢三公子了。”
这是同意的意思。
赢玉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啊,啰哩巴嗦半天,终于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