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玉刚挪动的脚步收回来,整个人往门上一靠,一副不走了的模样。
赢夫人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懂了,他还挺在意老大这时候玉简联系她为了什么。
毕竟一开始跟褚长扶定亲的是老大,后来老大跑了才轮到他,如果老大这时候回来,因为别的还好说,要是褚长扶,俩人会闹得很难看。
她想了想,直接当着赢玉的面举起玉简,显出上面的字来,里头的内容挺多,老大说自己在桑山秘境被困住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姜和,其他宗门的人也不少。
这次遇到的是只厉害的妖兽,对方堵在山头的出口处,他们出不去,等那只妖兽睡熟,他们趁机走人,到了外面一看,秘境的结界已经关了,他们被困在里头过了十天。
每五天结界会薄弱一次,大家趁着机会开一条细缝,送玉简求助,五天前他给褚长扶送过信,褚长扶没回,他想问问褚长扶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全程瞧见消息的赢玉嗤笑,“他还有脸提褚长扶?”
可把他美的,逃婚留下人家一个人收拾烂摊子,成为整个衢州笑柄,还有脸发玉简给人家,让人家帮着救自己。
论脸皮厚的程度,赢闵绝对可以成为整个衢州第一,不,他这个开元大陆第一的名头都要让出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厮还有这方面的潜质。
褚长扶不理他,不救他是应该的,就该这么治他。
赢玉新衣往肩上一搁,抱着胸好整以暇看着赢夫人。
姜箐箐拿着玉简,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老大还能这么自然而然的提起褚长扶,让人家帮忙也理所应当的态度,看着没有丝毫悔过一样。
她咬牙,“这个不孝子,干的都是什么畜生事。”
也怪她自己,疏于管教,没有发现以前最让人省心,脾气最好最斯文的人皮囊下是这样的。
她捏着玉简,很是头疼,“玉儿,你放心吧,娘不会让他们打扰你们的。”
‘他们’两个字里包括了姜和,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赢闵不知羞耻的直接写在了玉简上。
一男一女,在即将成亲时一起浪迹天涯,还真是一对狗男女,贱到一块去了。
赢玉没说话,只嘴角的冷笑越勾越大。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因为主要在褚长扶。
刚刚赢闵不是说了吗?给褚长扶发了玉简求助,褚长扶没理。
俩人已经彻底断裂,不可能了。
就算没有他,褚长扶也不会再跟赢闵在一起,当人家没有骨气的吗?不会反击吗?
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没再继续听赢夫人打算怎么处置这事,直接带着新衣进了里屋准备换上。
那一套里还有个头冠,衣裳穿好,他也一并戴上,整整齐齐后站在镜子前看自己,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稍显精神了些而已。
没人给他掌眼,他自己也看不出自己什么鸟样,又不想给别人看。
赢玉凑近了些瞅自己的脸色,泡了那么久的澡,还换了新衣,好好地打扮了一场,不给褚长扶瞧可惜了。
他是个风风火火,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从乾坤空间内掏出黑色披风,没有换下新衣,就这么罩在里头,从头到脚裹住,剑往腰间一插,推开窗匆匆出了门。
褚长扶原本在看账本,对礼客名单,腰间玉简忽而亮了亮,有人来报,分堂的几车货又被抢了。
新换的线,每次任意门停留的地方也改过,还是被人查了出来,追着抢。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搁下厚厚一沓的账本,起身去处理,玉简上发过位置和路线,她手一挥,任意门打开,抬脚步入其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赢玉已经到了褚家门口,没进去,在外头徘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遇到褚长扶,他脑子就不好使,有话说不出,要办的事也会卡住。
赢玉抓了抓刚洗过很是顺滑的黑发,只觉心中暴躁,手放在衣襟处,要拉开散热,想起褚长扶的话,又悻悻作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泄了气,抬脚要走,褚家的人似乎发现了他,还好巧不巧认了出来。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听着声音很陌生,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赢玉脚下挪回来,朝她身后望去,“你们家小姐呢?”
那丫鬟实诚道:“小姐在屋里看账本呢,三少爷找小姐的话直接进来便是。”
她说着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赢玉挑了挑眉,心说不是他要进去的,是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叫住邀请,他左右闲来无事,干脆上门叙个旧。
心中这么想完,没有客气的大踏步走进庭院,被丫鬟引着,朝褚长扶的院子而去。
经常在聚宝斋的高层往这里看,加上小时候没少来,赢玉对褚长扶的院落很熟悉。
丫鬟竟还没停,将他一路带去正屋内,给他倒了杯茶,叫他稍等片刻,说是小姐有事要办,一会儿才能到。
赢玉点了点头,挥退丫鬟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坐着,没有耐心,只坚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罢了,已经忍不住低头,翻自己的袖子,从里头掏饴糖拆开吃,一边还不忘打量四周。
正堂两旁也有屋子,一个是褚长扶的闺房,一个是书房,里头有浓浓的,属于褚长扶的气息和极阴之气,丝丝缕缕从衣襟处钻进来,叫他很舒服。
太阳真火与太阴之体果然是最配的。
赢玉刚要褪下披风,让太阴之气进来更多,外头突然有人敲门,那个引他进来的小丫鬟站在廊下,端着托盘道:“三少爷,小姐早就料到您要来,给您准备了小鸡吊汤,您要不要……”
‘尝尝’两个字还未出口,已经被打断,赢玉拉开门,探出大半个身子,瞧了瞧她托盘内摆放的小碗,直接伸出手将那还冒着油花,散发浓香气息的鸡汤拿起,两口喝的精光。
骨头被剔了,也没什么肉,他勺子挖了一下已经没了,赢玉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味,只觉挺好喝的。
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加上是褚长扶给他准备的,不要白不要,于是厚着脸皮又叫丫鬟端来些,他要喝个过瘾。
丫鬟都愣了,拿着空碗看了他半天,到底还是没敢多说些什么,转身出了院子去筹备。
赢玉在屋里等着,没让他候太久,很快带着一个小碗和一大瓦罐过来。
方才那个小碗鸡汤就是从瓦罐里盛出来的,瓦罐不小,里头都是剔了骨的嫩肉,熬的恰到好处,一点不柴,赢玉叫丫鬟下去后自己打了一碗又一碗,把整个大瓦罐里的鸡汤都喝完才罢休,人往椅子里一躺,只觉满足。
浑身暖洋洋的,体内有股热流从胃里窜到四肢,叫他舒服到浑身发软,眼皮子沉重,只想睡觉。
赢玉眨眨眼,后知后觉感觉哪里不对劲,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好像要昏倒。
那个鸡汤——有问题。
他发现了蹊跷,但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做不出任何反应,意识被人强拉着一样,越来越沉,掉进深渊里似的。
怎么了?
褚长扶为什么要算计他?
目光最后瞧见的是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缝了珍珠,衣角是淡粉色的,褚长扶从来不穿这个嫩的颜色,是别人。
“果然……你的弱点比褚长扶明显多了,我对付不了她,还能对付不了你吗?”
柳鄢这几天日子过的,说是一跌再跌,刀尖上跳舞一点不为过,先是在宴席上被赢玉砸了额角,又被褚长扶扇了巴掌,还被她爹打了一掌,道她无能,连个褚长扶都搞不定。
好不容易父亲出手,还以为多少能平息些怨气,结果她爹没了,她被散修联盟追债,拿不出一条小型极品灵脉,那些人要把她卖去专门的地方接客做鼎炉。
她好说歹说都不肯放过她,只好将赢玉褚长扶拉下水。
她不值钱,卖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一条极品灵脉,但是赢玉可以。
那晚褚长扶的话提醒了她,她四处找人一查,发现赢玉还真那么值钱,曾经也有人愿意出一条灵脉买他一次。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他的第一次不仅能让采补的人修为瞬间高涨,生下的孩子还有可能同为混沌之体。
光这两条便有无数人愿意掏钱,所以她要把赢玉卖了。
卖出一条极品灵脉来,填补空缺,至于以后的事,被追杀的再狼狈也比进那种地方成为人尽可夫的□□强。
还能毁了赢玉,坏了褚长扶的婚事,自己也有一线生机,一举三得。
本来以赢玉的修为,一般的药根本弄不倒他,她与散修联盟做了交易。
散修联盟给她弄药,一个月内她把一条极品灵脉送到,没有药,她赚不了灵脉,散修联盟没有法子,怕是也猜不到她这么大胆,对赢玉下手,思来想去还是成全了她。
算计赢玉也简单,这位少年天才的弱点太明显,就是褚长扶。
她打晕了褚家采买的丫鬟,幻化成那人后混进去守在褚家,又派人盯着赢家,眼见赢玉往这边赶,便将褚长扶引开。
她观察过,褚家现在没人,每次有事褚长扶都是自己去的,她褚家摊子那么大,随便截几辆车马就够她忙的。
低阶的任意门只要用心,很容易找到漏洞劫到财货,那些人也不恋战,拿了东西就跑,褚长扶追也要一阵子。
这段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比如说褚家现在最厉害的是揽月,一个金丹期,一下子搞定,其他侍卫和看门的,丫鬟都是新请的,没有拿的出手的。
褚长扶大概也放弃了吧,她褚家被灭满门,整个褚府夷为平地,所有东西都是后建的,没有值钱的,都懒得花大价钱折腾,再加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修建的人进进出出,最近要成亲,置办货物的人更多,想管也没法子,总之她没费多大的劲将赢玉弄到手。
少年对褚长扶信任到了极点,从进门到结束,一点没怀疑里头的古怪。
一开始还担心他保持警惕不喝鸡汤,察觉出鸡汤里有问题也是麻烦,没成想劝说的话没讲完,少年已经尽数喝下,还嫌不够,连整个瓦罐里的都下了肚,一点不剩,药自然也没尝出来。
半程时其实开门找过人,说是鸡汤喝到后面有点苦,那时候她浑身一个激灵,只觉被看了出来,谁料少年让人拿些红枣来,他配着红枣喝就不苦了。
柳鄢:“……”
放了那么多药,迷.倒三个他都够了。
她上前一步,站在少年软软倒在椅子里的漂亮身子旁,只觉可惜。
这样的皮囊,偏生有一副恶劣的性子。
如果没有砸那一下,说那些侮辱人的话,她也许会放过他,只报复褚长扶,现下不可能了。
她要毁了他,把他的元阳卖给别人,叫他尝一尝做鼎炉的滋味。
买家早就找好的,那人家里有化神期,虽然如此,也怕被报复,答应过会封了他五识,断他四肢,日日喂药处于昏迷的状态,叫他连被谁睡了都不知道,还会关他一阵子,确定有了天赋很高的孩子才会放过他,或者挖了他的灵根,废了他。
他身上有化神期给的本命符箓,里头存了他师父的三击,杀不死他,但是其它的还是可以的。
她估计那家人不敢,光是说睡他都吓得半死,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接手,‘杀’‘废’这两个字眼只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当然那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得逞后拿了灵脉,还了帐,叫散修联盟解了身上死咒就跑,别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还真有一件事跟她有关。
十天后就是成亲日,等赢玉从别人手里逃脱,黄花菜都凉了,早就误了亲事,看褚长扶怎么办。
还能利用他失踪引褚长扶上钩,把上次挨的巴掌打回来,灵脉也要回来,作为逃命的盘缠。
一举好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