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鄢的面色宛如死了亲族一般凄惨,头上的血,再加上咬着唇的动作,平白给她添了一丝我见怜惜的脆弱感,一些瞧见的男子多多少少有些意动,看着想为她说话一样。
褚长扶心如硬铁,一点都不同情她,毕竟她有今日,都是她活该。
半个月前就得到了这架龙骨,龙骨上的强大气息和威压,是留遗珠里存的,释放的越多,还余下的就越弱。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刚得到的时候,气息和威压最少都是化神初期和中期,一下子降到刚化神期那会儿,柳家主和柳鄢怎么可能不知道里头有蹊跷。
但是他们没有声张,反而借着生辰宴邀请她过来鉴宝,要是她没有认出来,其他家族和赢夫人花了大价钱买了,那后果怕是都在她这里,就像几千年前的褚家一样。
当年也有人贪便宜被骗,但是他们发现后联合其他人一起制造了一个局,说是合力去秘境探险得的。
褚家不疑有他,加上那假货极其逼真,没有认出来,花了大价钱尽数收下,有些留着自用,有些卖了出去,后来发现是假的后,自用的尽数亏损,卖掉的也回来讨说法。
褚家没办法,只得赔上双倍的钱,一来二去,折了筋骨,断了臂膀,至那开始一蹶不振,好长时间没有缓过来。
如果不是前辈钻研的珠光宝气诀,今日她会和当年的褚家一样下场,所有人都会来找她,叫她赔钱,因为是她说这副骨架值多少钱,结果根本不值不说,还是假的。
柳家不好欺负,所有人都会来欺负她。
柳家和柳鄢打的好算盘,有此结果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褚长扶目光在柳鄢和柳家主身上巡视一番,只觉可笑。
装什么委屈,陷害人的时候不是很嘚瑟吗?
被拆穿就这副德行?
她甩了甩垂在地上的衣袖,站起来,勾了腰间一闪一闪的玉简道:“家里事忙,就不久留了。”
说罢行了一礼,“告辞。”
柳家遭此一难,自然没心情应付她,其他人也专注于看热闹,亦没有留她,赢夫人跟她说了两句路上小心的话,转头便对着赢玉眨眨眼。
赢玉:“……”
干什么?
他眼中的疑惑太明显,赢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用神念提醒他,“去送送她,路途遥远,可别半程叫小人暗算了去。”
言罢若有所思地看向角落的柳鄢,她已经被几个少年人扶起来,那些人不敢说赢玉和褚长扶的坏话,只好对她嘘寒问暖。
姜箐箐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事还没完。
赢玉挑了挑眉,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云里雾里,那么现在明白了。
他望了望褚长扶的背影,没有犹豫,拿着剑追了上去。
褚长扶人才到廊下而已,已经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隐藏,大摇大摆踩着木板,每一下都会发出声响,生怕她不知道一样。
她有些好笑的回头,本以为会是赢玉,很意外,竟是何溪。
何溪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腼腆,脸微微地红了红,面皮子薄,见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尴尬地说,“上次,不好意思。”
褚长扶失笑,“退亲的事?”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到底是读书人啊,一点小事道歉了这么久,“我早就不在意了。”
没想到何溪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是更早之前。”
褚长扶扬眉,“更早之前?”
何溪点头,“其实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不喜欢女人。”
这样好像也不准确,他又一次改正,“我喜欢强势霸道的人。”
???
褚长扶略有些疑惑。
何溪脸上羞赧之色更加明显,“我这个人吧,从小没有主见,所以喜欢那些能拿主意的人,小的时候有个很厉害的女孩子,我喜欢她,后来我碰上了更厉害的,那个人是个男的,我发现我也喜欢,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强势霸道?”褚长扶接话。
何溪颌首,“嗯。”
他又一次道歉,“所以对不起,我明知自己这个情况,还耽误你的时间。”
褚长扶:“……”
她一时沉默,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响才道:“其实跟你相处挺舒服的,就当多个朋友吧,不耽误时间。”
何溪还是摇头,“我还要向你道歉。”
???
褚长扶有些不解,“为什么还要道歉?”
何溪犹豫片刻,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实话实说,“我第二次遇到的男子,是在一次试炼里,那人是我的对手,只一下就击倒了我,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人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招摇的红衣抚在我脸上时的触觉。”
褚长扶:“……”
不用说了,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所以对不起。”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你也不用担心,我只是喜欢强势霸道的人,也许将来遇到更厉害的,就不喜欢他了。”
褚长扶:“……”
她踌躇一瞬,勉强笑了笑,“……祝你好运。”
何溪好像得到原谅一样,长长松了一口气,与她点了点头后,说走就走了,真的就是专门来道歉的,为了这么点小事,他不说她都不知道。
不过有个人,他可真能招花惹草啊,柳鄢和其他觊觎他的女人就不说了,连男人也拜倒在他的长衫下了。
褚长扶似是有所感应一般,忽而折身望去,果然瞧见不远处有个人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剑,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一只手粗鲁的去拆油纸包,动作又急又躁,貌似有些不开心。
赢玉本来是来保护褚长扶的,结果刚出来就望见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并排立着,边慢悠悠地走着,边叙着旧,好不惬意。
哪里需要人护?
赢夫人又在瞎操心。
他将刚拆开的冰糖葫芦递到嘴边,刚要去咬,远处突然传来声响。
“赢玉。”褚长扶喊他。
赢玉糖葫芦暂时拿在手里,先回了话,“干嘛?”
顿了顿又问:“跟何溪不聊了?”
褚长扶莫名感觉这话有些酸。
她想到了方才,她在大殿内时听说赢玉剑上的挂穗是别人送的,有那么瞬间不开心,那现在的赢玉是不是一样的?
想了想,几步走了过去,站在赢玉身前,垂着眉眼认真道:“何溪刚刚告诉我,他可能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
赢玉一愣,漂亮的眉眼先是整个停顿下来,一动不动,像一幅画一样,很快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塞进嘴里,大口咬了一颗,吃着东西,也掩盖不下他脸上的笑意,“是吗?那可真是……”
太好了。
他嘴角越裂越大,勾起的弧度几乎到了极致,压都压不下。
褚长扶:“……”
我连个男人都不如,你就这么开心吗?
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本人。
褚长扶低头打量他,赢玉还坐在原地,双腿毫无防备大开着,宽松的裤子裹着他有力的长腿,衣摆垂下,正好挡在中间位置。
他姿势随意,一只玉白的手挂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手肘间夹着剑,因为坐着的原因,仰着脑袋看她,白皙的脖颈坦露无疑。
褚长扶的注意力在他脸上,笑的太开心,以至于一口小白牙完全藏不住,口中红色山楂和瓷白色泽醒目对比,有一颗小小的糖渣因为笑的过于放肆,从口齿间泄出,挂在嘴角,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一举一动没有含半点暧昧,就是无端显得诱人。
难怪柳鄢那么喜欢,那么多女子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要栽倒在他身上,连何溪都忍不住倾慕。
她不得不说,他们眼光还挺好。
长大后的赢玉,这张面皮的确没人能拒绝得了,不笑时还好,一笑万物失色。
褚长扶突然取下腰间的佩剑,握着柄部,将带着鞘的东西抵在他胸口。
“我也挺喜欢他喜欢的男人,所以没觉得有什么。”
赢玉被这一下顶的,背整个靠在身后的柱子上,脸上的笑意也垮了下来。
“赢玉。”
褚长扶又喊了他一声。
赢玉口中的碎渣咽下去,又咬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你说。”
“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适应?”她问的严肃,那把剑也往上了些,似乎在试他的反应。
赢玉一动不动,任由那把剑划过他的胸膛,到了他脖颈下方一点点。
“不知道从哪下手,还没开始。”
他试过去酒楼听那些青楼楚馆办事,只觉太恶心太腻歪,每次观个开头便是一身鸡皮疙瘩,次次落荒而逃,跑回他的小破屋子,洗掉一身胭脂味才能好受一些。
“为什么不找我?”
褚长扶手腕一转,长剑压在他脖间,叫他藏在衣襟内的漂亮长颈露出很多,线条被拉到极致,中间那颗小小的喉结便显得明目许多。
“我可以帮你。”
咔嚓!
赢玉抵在齿间的嫣红糖葫芦被一口咬碎,他将所有碎渣拢在角落,沉思半响后问。
“褚长扶,”少年一双眼亮亮的,“你是不是在调戏我呀?”
褚长扶有些意外,他还知道调戏?
看他平时那个样子,还以为单纯的只有十一二岁,思考的都是修炼和打架的事,别的一律不想不考虑,所以根本不会往那方面琢磨,原来还不是一无所知,是知晓一些的。
她大大方方承认了,“是。”
赢玉好奇的望着她,“你为什么要调戏我呀?”
褚长扶:“……”
这话问的,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纠缠大人,上床是什么一样,叫人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你好看,因为你笑的太嘚瑟了我有气,想报复你,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