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铁算徐

刘非凡被收监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现在最大的希望都寄托在柳月身上了。

可是一连三天,丝毫没有动静。

看守所长亲自过来监室看望过他。看着刘非凡的脚镣,所长只是摇头,一句话也没多说。但他临走时,特意警告了他同监室的人,谁敢欺辱刘非凡,他会亲手剥了他的皮。

所长的警告还是很有作用的。同监室的七八个犯人都想方设法讨好他。

闲着无聊,刘非凡便与他们攀谈起来。得知监室里的七个人,有盗窃的,有诈骗的,还有两个打架斗殴的。

盗窃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据说他有一手开锁的绝技。无论多么难开的锁,他只要捣鼓几分钟便能打开。至于像电动车这样的锁,于他而言就是小儿科。

此人开锁最快的速度是三秒钟打开一辆电瓶车。

传说,只要他去的地方,电瓶车都将寸草不生。

此人叫莫开冦。刘非凡第一次听他自我介绍,听成了“莫开口”。

莫开冦是几个当中最活跃的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进去看守所就是家常便饭。按他的话说,这辈子干其他的事都不行,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工。他直言出去后,还是会重操旧业。

打架的两个人一看就是小混混出身,胳膊上纹着飞龙走兽,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刘非凡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好勇斗狠。

他们似乎没将刘非凡放在眼里,但也不敢主动惹他。毕竟,看守所长的警告不是白说的,他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所长就是皇帝。

在看守所混了三天,监室里的人便都混熟了。刘非凡戴着戒具,行动不便,其他人便都主动照顾他。唯有涉嫌诈骗的那个人,三天来一直不闻不问,话也没与刘非凡说一句。

监室里八个人,刘非凡是唯一戴着脚镣的人,于是,他便成了大家的中心。他们好奇地打听,刘非凡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被抓了进来?

刘非凡面对着几双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如果我说是被冤枉的,你们信不信?”

一监室的人顿时发出鄙夷的笑声,莫开冦笑嘻嘻道:“兄弟,你说你是冤枉的,我们都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你信不?”

刘非凡不想解释,心里却很焦急。他一直在暗想,是柳月没去找陈书记,还是陈书记不想管他这件事?

失去自由的人,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在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涉嫌诈骗的人主动凑了过来。

他是个半老头子,剃光的头皮上,长出来的一片头发就像秋天早上打的霜一样。

两个人盘腿而坐,老头主动说道:“这位兄弟,我帮你看个相如何?”

刘非凡苦笑道:“你自己相信吗?”

老头一本正经道:“信则有。”

刘非凡便笑。这几天他从莫开冦的嘴里已经得知老头是个走江湖靠给人看相算命的江湖先生。莫开冦说,这死老头不但骗钱,还骗色。偏偏那么多女人追着他的屁股转,死心塌地。

老头姓徐,江湖上叫他铁算徐。具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身上也没身份证,留在公安案卷上的名字都是铁算徐这个名字。只不过他们将名字倒了过来,叫他徐铁算。

铁算徐已经年过六十,身体却显得很硬朗。比起矮小瘦弱的莫开冦,他仿佛要年轻许多。

铁算徐是因为给一个大老板的情人摸骨算命进来的。他摸着摸着就将小女人摸上了床。偏偏被小女人的情夫撞到了,于是以诈骗的名义,将他送了进来。

莫开冦逗着铁算徐说道:“铁算,你算得那么准,怎么就没算到你睡别人女人的时候被抓到啊?”

铁算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谁说我睡了别人的女人了?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

莫开冦笑嘻嘻道:“铁算,我是真心佩服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把女人哄上床,你把你的绝技教给我好不好?我拜你为师嘛。”

铁算徐鄙夷地扫了他一眼道:“你再胡说,小心我让你开不了口,信不?”

这一吓,还真吓住了莫开冦。

“我这是玄学。”铁算徐将他端详了一番道:“老弟,你说你是被冤枉的,别人不信,我信。”

刘非凡嘿地笑了,道:“老先生,你信没用啊。”

“你印堂发亮,完全没有晦气盖住。”铁算徐拉起刘非凡的一只手,细细摩挲了一遍后,郑重其事说道:“如果我没算错,三天之内,你必定出去。”

莫开冦不屑道:“铁算,你又在胡说八道了。这位兄弟都戴了脚镣了,还想着出去?做梦吧。你以为他们警察是吃干饭的,敢乱给人上脚镣啊。”

铁算徐脸一沉道:“我让你信了吗?”

莫开冦显然惧怕铁算徐,果真闭嘴不语了。

“你这位兄弟,器宇轩昂,浑身充满正气。”铁算徐说道:“可惜你的命里有一道劫,渡过劫了,你可能化身为龙,一飞冲天。渡不过去,就是命喽。”

刘非凡心里一动,他原本是不相信这些江湖术士的鬼话的。这些靠卖弄嘴皮子吃饭的人,往往能说得水可点灯。

不过,他记得爹娘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一件事,说是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出门去请接生娘,路过一口水塘边时,塘里突然跳上岸来两条鲤鱼。

爹当时喜出望外,当即将鱼捉了回去,熬了汤给他娘补身体。

爹娘事后后悔说道,当时就不应该把鱼吃了,应该放生到河里去。如果那样放生了,儿子刘非凡必成龙。

娘后来也请人给刘非凡算过命,算命的无一例外都提到了这两条跳上岸来的鱼,都在惋惜当初不该一锅炖了。

铁算徐说过这段话后,没再说话了,又回到他倦缩的角落,独自打坐去了。

莫开冦凑到刘非凡面前说道:“你真相信他的话啊?这老家伙无非就是找你套近乎,想要你身上穿的这套衣服呢。”

刘非凡一愣,问道:“他要我衣服干嘛?我穿在身上,怎么会给他?”

莫开冦摇摇头道:“兄弟啊,你这身衣服还能穿多久啊。你都上了死镣了。上路的时候,总该换身新衣服吧,这换下来的衣服,就该送人了。”

刘非凡被他说得只感觉脖子上冷飕飕的,顿时心如死灰。

他突然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一颗心冰凉起来。

他的心里涌起来前所未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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