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出关后多了个道侣》全本免费阅读

楚璧修庚金之剑,根本道法为夺千机。她的剑意自斗争与杀伐中生,但赢一人,对剑道的领悟便会往上攀升些许。此刻的她眼中倒映着金色的剑芒,好似要夺去天地间所有的剑意。半晌后她才垂眸凝望着拉住她的明月风,铿然一声,收剑归鞘。

雨势渐小。

惨白的雷芒在云层之中流窜,雷鸣的声音消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那道清越的笛音。

狂暴的宛如飓风狂流般的灵机渐渐地被抚平,鲲鹏庞大的妖身缩到了一丈大小,眼中的狂躁散去了不少。他没有主动向着楚璧、明月风二人发动攻击,甚至连那道束缚他的囚锁落下时,也没有反抗。

“得罪了。”明月风朝着眼神清明了几分的鲲鹏打了个稽首。鲲鹏没有回礼,只是发出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空灵长鸣。

李持盈回头看湛明真,眼神中写满了探究之色。

湛明真轻咳了一声,鲜血躺落在了碧绿的玉笛上,又缓缓地被蒙着灵光的玉笛吸收。她的面颊苍白之色更甚,那双藏满了活泼笑意的眼瞳,在此刻是幽邃深沉的,像那无尽的夜空、无边际的海域。她收起了玉笛,血迹未曾干涸的手指抓握着李持盈的手臂,偏着头朝着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故作轻快的语调中藏着几分得意。

李持盈按住了湛明真,一边朝着她体内输送灵力,一边轻声询问:“为何?”

“你是说他为何安静下来了吗?”湛明真故作恍然,她抬头对上了李持盈的眸光,笑眯眯道,“当然是因为我的道法,‘任我遣之’。”

李持盈眉头微微蹙起,她的直觉告诉她,湛明真说得是假话。可此刻不是询问的良机。

在鲲鹏束手就擒后,明月风拉着满脸不曾尽兴的楚璧靠了过来。她问道:“这些药王谷的弟子全部押回玉京吗?”

李持盈思忖片刻后,一点头:“都带回去,药王谷暂时封谷。”

药王谷的三位长老没有出声,在他们的身后是谷中的弟子,俱是满脸憎恨、愤怒地望着李持盈一行人。就在不久前,他们眼睁睁看着李持盈的道侣将谷主杀死!而那持正的玉京如何呢?她们压根没有任何的反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去了玉京还会有活路吗?众弟子不由得心生绝望。这并不是觉得自己有错当惩,而是认为玉京以强权凌人。

“昔日闻玉京之名,知晓玉京乃九州之天柱,行天之道、执天之行,可如今倒是看明白了,人性有私,便算是玉京又如何?”

“谷主何辜?!”

“我们并未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上玉京接受审讯?”

……

起先开始药王谷弟子之间的窃窃私语,慢慢地,他们的声音大了起来,一个个双目暴睁,眼中恨意流淌。李持盈淡然的目光扫过了愤愤不平的诸弟子,她注视着脸色发黑的长白长老,漠然无情道:“再问一次,妖族为何会出现在药王谷中?”

对上了李持盈的视线,长白长老心中骤然生出几分寒意。他的脊背沉重起来,仿佛有座巍峨的大山压在了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望了眼旁边被制住的鲲鹏,一时间拿不准玉京的做法,**玉京是否有让这陷入狂暴的妖族彻底清醒的办法,若是有的话,那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许久之后,长白长老长舒了一口郁气,他沉声道:“三生城,是从三生城过来的!”

在吐出了这三个字后,余下的话更容易说出口了。

“三生城拿来了一组残缺的丹方,用来激发妖族的血脉神通,只是那套方子需要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实验。之前的方子相对温和,只在寻常妖族身上适用,但是最后一副暴王烈丹……我等原先拟定在朝暮药人身上实验的。若是成功了再给妖族服用,若是不成功则继续深究,谁知道朝暮药人晚了一步。”说到这里的时候,长白长老面色倏然一沉,想到了送入谷中的是个“假货”,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早来还是晚来好。

“鲲鹏大圣应当是谷主带回来的,我等并不知情。”应理长老骤然开口,此刻的他极为冷静,迎上了李持盈的目光,他又问,“敢问素问师兄在何处?”“朝暮药人”由玉京弟子送回药王谷的事情是素问师兄传回的,可这是个假消息,想来素问师兄也受制于人。

明月风慢悠悠地答道:“想来已经抵达玉京了吧。”

应理长老猛地一拂袖:“……我辈为医药之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朝暮药人问世也是为了九州着想,若是那些失传的药方复原,那些毁于各种事故的修士便有了再入道途的机会。就算此回玉京要斩杀我等,我等也不会后悔!”

湛明真觑了应理长老一眼,慢吞吞道:“你为何不自己试药?”

应理长老理所当然道:“我若是试药了,还有谁来研究残缺的丹方?试药者皆是命不久矣之辈,他们迟早都要死的,如此成为朝暮药人,反倒能推动九州医药之道的发展,这是他们的荣光。”

“可谁会记得他们呢?”湛明真嘲讽一笑,“我以为诸位会自天工一脉着手,毕竟天工传承中的‘时间傀儡’远胜过‘

朝暮药人’。看药王谷的布局,想来与天工一脉关系不错吧?”

“阁下以为我等不想吗?”应理长老寒声道,“只是恢复天工传承如何容易?九州等不起!”

“若是妖国愿意将完整的传承让出,我等何须踏上这一步?”长白长老也跟着埋怨道。

“是九州等不起还是你们等不起?”李持盈冷不丁开口道,她凝视着几位长老,双眸冷沉如寒冰,“禁令不能除,朝暮药人不能问世。”

“谷主的研究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若是得到了朝暮药人试药,那医治破碎经脉之法便有了。”长白长老哼了一声。

李持盈面色一僵,眸中寒色更甚。

长白长老见她如此姿态,再度出言讥讽:“不愧是舍己为人的九嶷元君啊,眼见着道侣陨落也无动于衷吗?”

药王谷……就算再度钻研破碎经脉的医治之法,恐怕湛明真也等不起了。

意识到了湛明真会死,李持盈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冰窟之中,喉咙仿若被异物堵塞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湛明真一直分神照看着李持盈,见她周身萦绕着阴郁之色,她伸手勾了勾李持盈的小指。朝着大放厥词的长白长老一扬眉,笑道:“阁下是否看错了什么?人是我杀的,我宁愿**也不用你药王谷之方。

“阁下以为‘朝暮药人’是唯一的出路吗?你错了,以九嶷元君的天资,迟早会研究出时间傀儡。”

李持盈:“……”如此被湛明真看重,李持盈沮丧的心情缓解了几分,只是“时间傀儡”,她并不觉得自己真有如此通天手段。

药王谷长老费了一番口舌,不仅没能够说动李持盈她们,反倒被气了个仰倒。长白长老一脸愤愤,他恨声道:“伶牙俐齿,待鸿蒙九州共证时,我看你玉京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他威胁我们,李持盈,把他们都杀了吧!”湛明真笑盈盈地开口,周身杀意犹如实质。药王谷的长老毫不怀疑,只要李持盈一点头,那灵力定然狂飙而来。

李持盈拉住了杀意肆虐的湛明真,她朝着楚璧一颔首,开口道:“大师姐,你和六师妹一道将药王谷诸人带回玉京。”

明月风忙问道:“那你们呢?”她的视线在李持盈和湛明真的身上打转。虽然说李持盈并没有明着提起,可她知道,李持盈将药王谷当作最后的希望。她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二师姐,要不去找妖国吧?”

李持盈瞥了明月风一眼,只是道:“我们去三生城。”不管是谷中的妖族还是长白长老的话,都透露出一个讯息——三生城。药方来自那处,妖族来自那处,那处到底有什么?玉京并未听闻三生城中有何异变。

楚璧忽然问道:“湛师妹也跟你去三生城?”没等李持盈应声,她又道,“湛师妹甚合我意,不如她跟我们一起吧?我见湛师妹道法十分玄异,也想讨教一二。”

明月风眼皮子一跳,赶忙地扒住了楚璧。她垂着眼睫,幽幽道:“大师姐不是说要同我度二人世界吗?”

楚璧狐疑道:“有吗?”

明月风气不打一处来,她磨了磨牙,无比笃定道:“有,三日前亥时三刻。”

楚璧记不起来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六师妹连时间都说了出来,兴许当真有这么一回事吧。想至此,楚璧朝着明月风歉疚一笑:“抱歉。”顿了顿,她又望着湛明真,认真道,“湛师妹,下回有机会再一起论道。”

湛明真扬眉,朝着冁然一笑道:“好。”她最喜欢玉京的这群人了。

药王谷中,上到长老下到洒扫照顾灵田的老仆都被“请”上了飞舟。

他们心不甘情不愿的,可碰到了玉京的无双元君,“不满”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年轻气盛的弟子气不过向楚璧“挑战”,结果颇为凄惨,无双元君甚至都没有露面,单靠一柄开了灵智的剑,也将这帮医修们打得痛哭流涕,蜷缩在一边讷讷不敢言。

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如今九州的修士大多会说玉京的好话,不是说玉京如何不偏不倚,如何持正守心,而是因为不满的声音消失了。

药王谷外。

一只雪白的独角兽拉着的车停在了孤峻高耸的古木下。

湛明真一脸乖巧地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后,唇角扬着灿烂的笑容。钻入了车厢后,她寻了个舒适的角度坐下,背靠着金线织鹤软枕,直勾勾地望着李持盈。

李持盈沉静地对上了她的视线:“你说的都是真的?”

湛明真一愣,笑了一声:“持盈妹妹,你指的是哪一句?”

李持盈抿了抿唇:“我能救你。”

“当然啦。”湛明真漫不经心地应道,她凑近了李持盈,眨眼道,“持盈妹妹,改变主意了?想要在这车上与我耳鬓厮磨?我可不允许哦。”

李持盈原先只想关心湛明真的伤势,可湛明真却不认真,轻佻的话语将她撩拨得面红耳赤,原本的正经事也平添了几分旖旎风流。李持盈抿了抿唇,闷在了一边,不说话了。

湛明真专注地凝视着李

持盈,不知道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她突然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滚入了李持盈的怀中连连咳嗽。等到气顺了,她才在李持盈的身上摩挲,从她那乱七八糟的“库藏”中翻出了一支缀着流苏的竹笛来。

“想听吗?”湛明真觑着李持盈,双眸潋滟如秋波。

“好的,你想。”见李持盈仍旧不接腔,湛明真伸手抚了抚她的下唇,又笑吟吟地开口。

横笛声沉,幽幽吹动浓愁。

吹笛的人眉眼含着笑意,可听曲的人心中无由地泛起了一股惆怅与悲凉。熟悉的笛声牵引着愁绪,那曾经深藏于记忆深处的画面,似是被轻轻地撬起,她的眼前浮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可正当她准备去追寻的时候,来自神魂的钝痛将眼前画面散去。她怔怔地望着湛明真,不发一言。

“呀,怎么哭了?”湛明真将竹笛往一侧扔去,她凑近了李持盈,轻轻地吻去了那酸涩的咸泪,“不喜欢吗?那我们换一个。”

“我与情人今相见,又被旁人,拆散你我的团圆。心儿中,要想见面不能见……”湛明真双眸一瞬不移地落在了李持盈的身上,歌声悠扬婉转,珠圆玉润,娓娓动听。她的手掌顺着李持盈带着泪痕的面颊缓缓下滑,在那纤细而又脆弱的脖颈停留了片刻,又漫不经心地拂过了锁骨,点在了她的胸前。

李持盈愣愣的,心中既是酸涩又是甜蜜。这是百年间如木石般的心无法体会到的澎湃情潮。在这幽怨的歌声中,她想要将湛明真笼在怀中,想去亲吻那双沉淀着百年苦难的漂亮眼睛。像是一尊傀儡,李持盈的四肢僵硬,许久之后她才回神,按住了湛明真压在胸口的手,呆头呆脑道:“是‘任我遣之’?”

歌声戛然而止。

湛明真诶呦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任我遣之”,那就是她胡乱编的,感情这呆子以为此刻的恍惚都是被她主导了?柔和的视线落在了李持盈的面颊上,湛明真一本正经道:“是啊,我方才吹笛时对你下了‘任我遣之’。

“现在,李持盈,吻我。”

湛明真眨了眨眼睛。

李持盈的视线转到了湛明真的红唇上,或许是残余的记忆碎片作祟,她开始正视自己对那嫣红双唇的渴望。九嶷元君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但是被湛明真“控制”的李持盈可以。心念百转,思绪不见清明,她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凑近了湛明真落下了一个缠绵的吻。

来如潮水汹涌,她大体也不满足那如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伸手将湛明真按在了怀中。只是在听见轻笑声的时候,她那如火焰般热切的情绪好似被十二月的冬雪席卷,那奔涌的血液骤然间停滞了下来。

窝在李持盈怀中的湛明真笑个不停,她的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珠,正悬挂在乌黑的眼睫上,眼尾一抹绯色勾动了无限\/春情,好似一株被雨洗过的娇艳芙蓉,让人怦然心动,让人心醉魂迷。

湛明真忽然问道:“喂,你说三生城的妖族是不是要报复修士啊?”

缠绕在周身的旖旎在“三生城”三个字中彻底地消散殆尽,李持盈抿了抿唇:“有这个可能。”妖族血脉神通是天生的,若非另有目的,他们不必心急,不必如此迫切。

湛明真又问:“当初‘长河之战’为何会那般演变?妖主难道不想和谈吗?”

李持盈原不想说太多,可对上湛明真那双如水盈盈的眸子时,她又改变了主意。

“横门越过过春风不度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他们出手屠戮了无辜妖族,打破了过去一直维系着的默契,妖族那边不能容忍。妖族向横门寻仇在意料之中,但是直接**整个横门修士,不留一个活口,同样也是越过了底线。

“到了这地步,九州玄门修士这边其实还想和谈的,毕竟一旦交手,那陨落的修士便不止那个数了。那时候过情关完全靠我们这些镇守的修士维系,流丹为了与妖族和谈四处奔走,可谁知道——”李持盈的话语倏然一止,她闭了闭眼,仿佛被拉入了一个血色漩涡中。

“如何?”湛明真心中微凛,她扯着李持盈的袖子,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

当初是郁流丹牵线和谈的,她们之间存在着一种默契,并不愿意李持盈卷入其中。可如今想来,不是郁流丹心念好友,而是因为李持盈是她准备的最后一柄锋利的刀刃,要将她的信任、将她的一颗真心斩得支离破碎。

在她斩杀流丹的时候,李持盈出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久前情投意合、缠绵相好的人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意听。

现在想来,兴许是李持盈看到了什么。

“在我等为两族和平而奔走的时候,妖主率领着妖族越过了过情关,将附近的一座小城生灵尽数**!”李持盈愤慨的声音响了起来。

湛明真沉默了好半晌,才拧眉道:“可不是说流丹与妖族和谈吗?而且流丹死于妖主之手……说明她并未越过过情关吧?”

“神通妙法。”李持盈一脸笃定,“妖国之主靠着血脉代代相传,她们得娲皇之赐,如娲皇真身。除了妖主,如今再也找不到第二

个人身蛇尾之人了。”

湛明真满脸错愕。

她的法相在妖国是独一无二的,至于伪饰,更不存在这个可能。但凡非娲皇认可的血脉,拟化娲皇法相便是对祂的亵渎,根本不可能显化出。别说是李持盈,恐怕风灵国的子民瞧见了也会深信不疑,也难怪她会如此。

“跟着流丹前去的玄门同道,一个不存。”

李持盈的面色冷冰冰的。那些人都是她在过情关认识的旧友。

“可现在流丹她跟我们想得有所不同,会不会是她——”

“不可能!”湛明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持盈打断了,“流丹有什么理由挑动人族与妖国的战争呢?她自己也在那一场灾劫中魂飞魄散了。我知晓你与流丹之间有矛盾,可那毕竟是私事。就算她有再多的不是,也不可蒙上背弃九州的污名”

湛明真:“……”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郁流丹的不是。

郁流丹为什么在那灾劫中魂飞魄散呢?还不是因为她修为不到家。

湛明真手掩着唇咳了一声,望着掌心的一团嫣红血迹,眸色深沉了不少。

她不想继续欺瞒了,可现在还不到时候。湛明**动换了个话题,她懒洋洋地觑了眼李持盈,抬手卷着她的长发,道:“药王谷直接与三生城的妖王做生意,想来那个地方的妖一定过得十分滋润吧?”

李持盈不假思索道:“三生城城主名项玄露,五十年前修出太极真种,练就金液还丹,三十四年前就任城主之位直至如今。至于三生城登记在卷宗中的妖王是一株扶木,号天桑。因为天桑妖主在,三生城扶木林繁多,城中人以采集‘扶木流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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