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处境

晏王妃人未到,名已至,占春殿内早已将她议论了一遍。

先前谢芷兰在上京实在不出名,因其父寒门出身,虽已官至右相,但世家贵族大多不屑与之往来,且谢相不涉党争,不参与夺嫡站队,他的夫人和独女亦极少露面,在上京的存在感很低。

谢相长相平平,料想他的女儿貌美不到哪里去。也就在她赐婚给晏王前不久,才有三皇子于繁阙楼惊鸿一瞥的传言,那之后流言纷扰,都被太后的赐婚彻底遏止。

晏王身份特殊,谈到谢芷兰,人们只是怜悯叹息。

今日听得她美似神女,那些流言再起,不过大多对这传言嗤之以鼻。

待见得晏王妃入殿来,众人趾高气昂看过去,她正脱下貂皮披风。

殿中男子一片惊叹,随即是默契的沉默。

魏绵的眉似远山带雾,缥缈若仙,目光清淡,但眸光清亮,红唇饱满小巧若花瓣,鼻子英挺,给本是柔嫩的面容增添了一分傲骨,令人不可逼视。

脱下披风后,她颈下的大片暖肤露出,细白若新雪,愈发衬得她出尘绝艳。

于她的身份略显高调的红裙绿襦也被衬得不够艳丽,不知世间何种颜色能配得上这般美貌。

魏绵对众人惊艳后转为不屑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上首第一个位置入座。

翠雀后背冷汗直冒,尽全力维持着镇定。

魏绵入座后,平乐公主才从主座旁的帘子后款款行出。

“我来迟了。”

平乐笑着,不经意瞥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掠过魏绵时,神色明显冷了一瞬。

女官下令众人入座开宴。珍馐美馔依次呈上来,乐工舞姬随后。

魏绵懒懒看着舞蹈,仿佛不感兴趣,吃着山珍海味,眉头也不抬一下。

她耳力极好,场中大半人都在悄声议论她和晏王。对晏和的荒谬传言,在翠雀那里已经听得不少,她没有多惊奇,但他们对晏王妃的议论竟是怜悯,让她听得有些不适。

众人推杯换盏间,她起身出去寻个耳根清净。

这园中景致不错,相比于孤霞山,人工雕琢痕迹很重,但看着那些飞檐,廊画和木雕巧夺天工,亦别有意趣。

魏绵在一方亭台中坐了会儿,翠雀见左右无人,正要劝她低调行事,撑到散席便走,魏绵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摆手止住她。

翠雀与她有了默契,很快收起声音,转头看向小路那头。

三皇子周骁提着一把折扇,独自一人从那头走过来,径直来到她们面前,摆出上位者的儒雅风度。

翠雀是认识他的,她家小姐与他在繁阙楼只偶然见了一面,但这人气势迫人要问小姐的名姓,小姐和她都很抗拒,还是老实说了,幸好后来没有再见过。

不过晏王也不是什么好归宿……翠雀垂首行礼后心里叹气,却听假小姐竟先打招呼了。

“三弟,真巧。”这三皇子进来便盯着她看,魏绵不喜,只能开口打断他。

见魏绵语气平淡,称呼很是疏远,周骁牵起一边唇角:“芷兰。本皇子找得你好苦。”

“我与三弟前几日才见过,且我与三弟并无交情,王爷不在,三弟何故寻我呢?”魏绵装得天真,摆出一脸不解。

听她一口一个三弟,周骁脸色渐沉:“你我本不该叔嫂相称,何必刺伤本皇子的心。”

魏绵收起假笑,不咸不淡道:“可我确实是你嫂嫂。我与王爷已经接受了你的拜见。你我先前也就见过一面,三弟难道还有什么痴心妄想不成?”

见面前人的表现与繁阙楼所见判若两人,周骁哼了一声:“本皇子倒是不知道,你是带刺的芙蓉。”

“长在枝头的花朵,太过夺目,若无法保护自己,岂不是人人都能采撷。”魏绵笑,不及眼底。

周骁不怒反笑:“本皇子偏爱长刺的花朵。将花朵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掉,再看着花朵臣服在身下,才是极致的享受。”

周骁的语声狠厉,透着些志在必得的傲然。

旁边翠雀已经有些微微发抖。

魏绵轻笑一声,淡然道:“三弟好雅趣。”

周骁亦不把她的平静放在眼里,他有足够的资本让她臣服。

“晏和只是我周家的一条看门犬。跟着本皇子,才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听见这话,魏绵眼皮跳了一下,看向周骁一字一字清晰道:“我不稀罕。”

魏绵冷漠又高傲,周骁微怒,他笑了笑,很快冷静下来:“本皇子不急。”

说完他凑近魏绵,魏绵平淡无有丝毫慌张,他停在她一臂处,低声道:“晏和杀人如麻,亲戚皆短寿,他也必遭天谴,就看是你命长还是他更命长。”

魏绵想到晏和被彤色夕阳包裹的神情,无端地有些动气,她想大骂他胡说八道,奈何她没了内力,张扬不得,忍住了没再多说。

周骁碰了壁,放完狠话也扬长而去。

等他走远了,翠雀才敢抬起头来。

早听闻三皇子好女色,年方二十,宫中莺莺燕燕无数,没想到竟如此猖狂,连王嫂都敢调戏,方才她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

好在这副身躯是这女子,若是自己小姐,怕是羞愤欲泣了。

且看她,还能与之怼的有来有回,被咒短命,也只是略有气愤而已。

翠雀看魏绵的眼神略带佩服。魏绵正了脸色道:“上京的皇子竟是此等货色,若是我……定亲手替你小姐收拾他。”

翠雀吓得一抖:“可别节外生枝了!今日你风头大盛,肯定遭人嫉恨,我们就安安静静待到散席吧。”

魏绵不忿,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宴席吃到下午才散。

散席后,魏绵想走,被平乐留住,女官把她引到一处房间,过了许久,平乐没来,来了一个绿衣女子,长相清秀,眼睛滴溜溜转,透着清澈的愚蠢。

“这就是吴小姐。”翠雀低声朝魏绵道,“小姐素日唤她韵娘。”

翠雀话音刚落,魏绵便冷着脸道:“吴小姐有事?”

翠雀:“……”

“阿兰,这几日你受苦了。”见谢芷兰性情大变,吴知韵似乎不觉奇怪,反而有些同情她。

“我家小姐在晏王府挺好的,不曾受苦。”翠雀像个护食的鸟儿,站在一旁横眉道。

吴知韵显然不信,叹道:“我都明白。”

她瞥了一眼魏绵的神色,道:“晏王毕竟是王爷,就算有什么……嗜好,也给了你王妃的身份。”

“我并不在乎这些。”魏绵开口道。

“我知你心系旁人,不在乎晏王。”吴知韵越说越离谱。

可这对谢芷兰来说是事实,魏绵和翠雀都不敢轻易打断她。

“若是我早点带你去繁阙楼,遇上三皇子,说不定……”

“够了。”魏绵慢声道,“过往皆是云烟,我早已不在乎,如今我是晏王的妻子,一概只向前看。还请吴小姐莫要提及这些前事。于你我都好。”

谢芷兰性子温吞,从未用如此语气与人说过话,吴知韵愣住了。

“今日我来,算作对你我过去情分的交代,日后,还请令兄好自为之。”魏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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