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以稳重而闻名遐迩的族长不会察觉不到她声音的颤抖,她的脸上还挂着两道不被察觉的风干的泪痕。
她说:“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族长看着新娘自己将戒指戴到自己无名指上,而后她听见新娘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
她拿着话筒,一旁的手下帮她拿着手捧花。
“我的母亲与我的父亲,他们爱我如生命,不赞同这场婚礼。
我没有告诉我的父母,我的丈夫生前让我好好活着,切勿为他报仇。
我也曾暗下决心随我爱人离去,但我爱我的父母,我爱我的丈夫。
因此往后,我会好好活着,也还会爱上别人。
但是在这场不遂我愿的爱情里,我对自己说,我嫁给他了。”
新娘说完后,将鲜花扔向众海人鱼众妖们。
一片花瓣飘落到族长眼前,她伸出手等待那片花瓣缓缓落到掌心上后,低头吻了那片花瓣。
她仰望着新娘那纯洁的笑容,不得不惊醒:这是一场能够拯救要海人鱼妖族的婚礼。
为着这场神圣的婚礼,她再一次留下了激动的热泪。
张维和小猪妖看着这场婚礼,又感动又暗自觉得天道可恨。
但如果真的有一位活了上千年的海人鱼族女王,海人族的未来,很快将能扭转。
他们上前跟族长攀谈起来:
“手持法杖,头发紫色夺目,胸前佩戴一块紫红色艳丽宝石的少女?”
张维问完之后,头一次觉得有些后悔。
这种少女几乎在场的海人鱼女妖,都是这个配置。
像是某种流行的东西。
张维再一次抓住了这个点:“你知道这些女妖的佩戴,最先是从谁哪里传来的吗?”
这位族长在今天婚礼氛围的带动下,原本充盈着泪水的双眼,再一次留下热泪:“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位老族长的情形。
她那被风和时间刻满故事的脸颊,每一条皱纹都记录着人们不同的秘密与诉求。
我记得她布满皱纹的沧桑的手指,一下一下触摸着手杖上的羊头;我还记得她手指边那颗被风化了的干枯苹果,陪她一起听着人们絮叨的生活悲欢。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窗户外面的苹果树;我清楚的记得她的声音像是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拖得悠长的音调跟时间粘在一起。”
曾经有一位被时间遗忘在人类世界的老人,是一位术士。
这位老族长叹了口气,对张维接着说:“由我这种不信祈福、祝愿妖来跟你说这位人类的事,多少有些不合适。
但我接下来要讲给你们说的事情,在其他见过她的叙述中,又不是最不可信的表达。
那是一天枯燥无味的午后,我的父母在海屋中睡觉。像我那时的年级,有两件事是不被父母允许的:一个是“这个不能做”,另一个则是“那也不能做”。
因此,你不会知道,我当时能趁着他们午睡,偷偷溜出来,在当时的我看来,是一件如同冒险一般令人情绪高涨的事情。
走出家门后,我尽可能的让自己奔跑起来(这样才能让自己显得像是逃跑一样惊心动魄),像是身后真的有人在追赶我一样。
直到我跑到一颗神秘的树下,望着并未成熟的果实。
那时我感觉,它们是被时间定格在树上的,未经时间允许,它们无法离开。
我十分好奇的看着它们,它们像是人族的苹果,像是人族树上尚未长大的樱桃,又像是被囚禁在树上的其他果实。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将神秘的树种在海里。
我过于专注的幻想没能使我注意到主人的到来。
我并不是不知道这颗果树下住着谁。我们海人鱼族,原本妖数不多,有点小事都会被传的很快。
将苹果树种在深海底,然后在苹果树下建立一个小屋子的人,是新来的。
这幢在苹果树下的风中摇摇欲坠的小屋子里,住着一位能预知未来的术士,以及两位照料她的译者。
译者通过对术士模糊不清的话,为我们海人鱼族翻译成能听得懂的语言。
最开始海人鱼族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未来,与一位走路蹒跚,说话口齿不清的老人联系到一起。
直到一位年轻的海人鱼女妖,怀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来预测自己荒诞爱情的未来时,人们并不相信的神迹,出现了。
她用模糊不清的语言,说了几句常人听不懂的古语。等她说完,女妖茫然的看着译者。
译者说:“你现在的爱人,只想杀了你吃掉你的肉,来获得永久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