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再一次点了点头。
“周文,若这字帖是你自己写的,你就是我平生仅见的鬼才。”
闫金秋只是瞥了一眼周文。
在学思宫教习数年,对于文章这种东西闫金秋不能说看过一千遍也能说看了一万遍了,对于其中的道理,其中的问题他不说自己知道多少,但是以文见人他也算的上是行家里手了。
见到周文的第一眼,闫金秋就只看出来了一样东西,这是一个很有目标的市侩少年,他也没想到这一次他会看走眼,而且走眼走的这么彻底。
对于白芊芊的要求,闫金秋一开始也只是准备敷衍了事。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闫金秋心里也有些奇怪,一个含冤下大牢的怎么就需要预测未来的吉凶祸福,而且门口那么多算命的先生不要,偏偏跑到儒道的学宫来给人看运到。
可是儒道的这个法门可从来都不是靠着这一方面的东西发的家,这个法门可从一开始就是用来检验资质和心性的法门。
同窗数年,闫金秋对于白芊芊说不上知根知底,可是对于彼此的小心思也是心里有数。
白芊芊要是没抱着什么坏心思,他就不叫闫金秋。
可是,剧本好像拿错了......
闫金秋的目光落在了周文的身上,此时的周文在水池边上宛若下凡的谪仙人。
纵观天下诗句,万千儒生,谁人能写出如同眼前这个男儿的诗句?
只是看到其中的一句,闫金秋就感到了一股恢弘的深意,此时的周文在他的眼中亦如开辟天路的圣人,如此的深意,思考的时间不过数秒,若是保持这样的水准,要是进了儒道,恐怕是能撑起半边天的响当当的人物。
说到底,儒道从强盛走到衰落,缺的是什么?
缺的就是高速质的人才,闫金秋的自问诗词水平不赖,可是此时反复细细嚼周文的诗句,他竟然感到语塞,不知如何评价,如何下手,顿时他的心中生出莫名的怅然。
“开万事,为生民。”
闫金秋喃喃自语,就像是有一扇门在他的眼前猛地打开,刺入了他的世界。
似乎,还真有点意思。
周文看着天色,天上的那条问运龙已经腾空飞起,此时的天上乌云密布,似乎是要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看着似乎马上就有要下雨的迹象,周文振臂一呼,在零散的雷霆中,拨开云雾又见到一抹金色的光。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次闫金秋的脑袋已经是嗡嗡的叫了,他的头一点点的转过去,愣愣的看着闫金秋、
此时的他,已经沉默了。
听着诗词,他竟然忍不住的心神摇曳。
“用词不浮于辞藻,绝了!”
当着周文的面,闫金秋当即就开始鼓掌了。
“周兄,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大志向。”闫金秋神色复杂的看着周文,此时,他又想起夫子的嘱咐,一时间感慨万千。
“运气而已。”周文的心态摆的倒是很正,此时的他,嘴角一抽,胸脯一挺,如同一只孤高骄傲的孔雀。
闫金秋倒是不觉有他,今日的儒道已经不是以前万万学子,百家争鸣的场景了,如今各大势力衰微的今天,能做出如此造化的文章,如此深意的文辞就已经算的上是一证明,只要周文能坚持走上这条道路,那么无论是京唐儒道还是各地儒道,都会以他为基准,只要这首诗句传播出去,有人走上周文的这条儒道之路,那么周文从此就能担任起老师的这一个身份。
不要看仅仅只有两句话,如此佳作,闫金秋相信,只要在乡范围内传开,配合上一些宣传,很快就能在各地儒生世界的耳朵里头响起,不要说是传开,就算是传世都是有可能的。
读书人最大的梦想是什么,身为一个只能活百年的人形兵器,千百年来,读书人最大的目标就只有一个——留名青史!
闫金秋盯着周文手中的字帖,整个人眼睛都快顶出来了。
此时的他不仅感到震惊,更是由衷的感到嫉妒。
如今魁首之位已经成为了笑话,周文一脚踏出,就是京唐城儒家的核心。
“可否借我一观?”闫金秋指了指周文手中冒着金光的书帖,面露渴望之色。
他的声音听起来急得不行,此时的周文顿时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个错误。
本以为闫金秋会看一看就放他走,可是没想到到了现在,反倒是酸味十足。
此时的周文心中暗暗的回响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嗯?闫兄想要就拿去。”
周文挠了挠头,反正是抄来的诗词,周文想了想,还是直接递给闫金秋。
“字写的不好,闫兄不要见怪哈。”
“见怪?周小哥,你知道吗,只要你的这幅字流出去,以后此片人间就会出现一种名叫周体的字了。”
“如此才干,怎么还留在家里,今日我斗胆一看。”
闫金秋神情严肃的看着周文,从周文的手中接过书帖,眼中是难言的震惊。
他已经眼馋这份书帖很久了,刚刚离得远看的不是很真切,到了现在离得近了,闫金秋才感到一阵眩晕。
“为天地立心?”
天地本无心,但人有心,人的心也就是使生之为人能够秉具博爱济众的仁者之心,和廓然大公的圣人之心。实则,恻隐之心,就是不忍人之心。
闫金秋越看越震撼,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有学生的青涩,还有大家的深意,其中的观点让闫金秋也耳目一新。
“周文,入我儒道吧,说不定以后能成就一位儒道亚圣。”闫金秋认真的看着周文的字迹,一遍遍的反复琢磨,他开始觉得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不知道多少岁的年轻人是一个老怪物,亦或者是一位天才,真正的天才!
“多谢闫兄好意,不过比起儒道,小弟更喜欢修行仙术道法。”这是周文的执念。
比起成为老笔杆子和书呆子,周文更加喜欢御剑三千里的快意和四处游走的侠义。
闫金秋不悦道:“儒道就是儒道,你走这条路也并不是不行,干嘛非得和要啥没啥的修行者门斗一斗。”
周文笑而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e=(′o`*)))唉。”闫金秋叹了口气,他是真的很遗憾,这样的苗子为什么没有及早被儒门发现呢?要是早些抓到儒道来培养个几年,那么儒道中兴简直就是指日可待。
这句话压在心里,要是能有一个出色的小师弟闫金秋也不至于被自己的夫子逼得这么死。
说到底,还是差了一个人来给他扛雷。
明明碰到一个如此有修儒道天赋的苗子,没想到早早的被道门抢了去。
要是放在以前,那些大白胡子一瞪眼一吹眉恐怕就直接上门要人去了。
闫金秋感觉自己有些收到了内伤,他摇摇头,对着周文笑了笑。
“算了,我也不逼你。”
“你愿不愿意把这篇书帖交给夫子看看。”闫金秋温和的笑了。
就算不是我儒家的,但是谁叫你这个小鬼在这里许下了圣人宏愿呢?反正你是跑不掉了。
“自然可以。”周文感觉闫金秋的笑容中有一种隐藏起来的压力,就像是一只看到食物准备捕食的蜘蛛,看着网里头的猎物,让周文感觉一阵恶寒。
“那行,我们这就去找夫子。”
“找夫子干什么?”他的身后有人在说话。
闫金秋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当然是找夫子给他看看文章啦,你要知道在京唐城若是能得到夫子的指点,可就等于获得了算无遗策的天机。”
“哦?”
在一片安静中,闫金秋回过头,一个戴着学士帽的白发老人就站在他的背后。
“学生拜见春秋大儒。”闫金秋一拱手,此时他的手中已经没了书帖,而书帖不在,空中还在翻涌的紫色云彩也悄然熄灭,变成平淡的白云了。
“拿来!”春秋大儒张飒张开了手,冷冷的看着闫金秋一言不发。
“拿什么呀?”闫金秋挠了挠头,脑袋偏在一边,他在装傻。
“我说的是书帖,拿给我看看,你个闫金秋,难道还会害怕老头子我贪墨你们的东西吗?”春秋道人张飒抬了抬眉毛,眼神中有些无奈和气愤。
张飒,字子云,号春秋居士,儒门求道学派魁首。十年前入仕,在宫中学翰坊中治学,十年间,桃李满天下,成为儒门在大震名气最大的大儒。
原本和朝廷约好的是,八年教学,然后就回到儒家的学堂里专心研究文字学问,但是春秋居士在朝堂中呆久了,更加喜欢那种氛围,也就呆在官场没有在回来了。
有人说他是受了皇家恩惠,有人说他已经官拜宰相,总而言之,这是儒家第为数不多的在官场中混的风生水起的大儒。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他的影响下,学子们受了他的影响,也更加倾向于往人间走,今年,他又要出山了,给当朝太子当老师,如今享誉京唐。
真正的权倾朝野。
“您老能来我这学思院,当然晚辈是很开心的,但是有一说一,规矩还是规矩,不管这圣人书帖是谁写的,东西还是得先那个夫子过目,过了目才能给您看,才能刊载在儒家学报上,这就是规矩,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一个晚辈的好。”闫金秋有些无奈,语气倒是很冲,不管怎么说,春秋大儒想要看书帖,那就得先守规矩。
“荒唐!他夫子看得,我张飒怎么就看不得?”吹胡子瞪眼,张飒抬起手猛地捏成拳头,只见一身炸响,双鱼亭子就像是橡皮泥一样开始不断地往外扩大。
“这样,我也不要你们这些小辈坏了规矩,他夫子什么时候来,我在这里等他便是,如此一来,就不算是坏了规矩吧?”
周文看着两个人的斗争,他突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了,想要去吃饭。
“那个.......我可以走了不,我好像有点饿了。”
“你这娃娃是什么来头?”春秋大儒张飒看着突然插话的周文,有些疑惑:“你应该不是我儒家学宫的学生,怎么到我双鱼亭来的?莫不是闫金秋诱骗你前来论道?”
“闫金秋!!!!!”春秋大儒有些愤怒,他不曾想到闫金秋居然还敢找一些并未修习儒道的人来辩论,这无异于谋财害命,向来爱民如子的张飒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事情。
“论道?”这时周文反倒有些疑惑了,对了,他来这里原本就是因为闫金秋叫他来此辩论一些东西的,可是现在,他才刚刚写了点东西。
“哼!就是拿着自己的修为境界往别人那里灌注知识,邪门的玩意。”春秋道人张飒冷冷的看了一眼闫金秋。
闫金秋突然露出悻悻的一个笑容,主动岔开了话题:“夫子马上就能到,我家师妹已经去找了,还请两位稍候片刻,至于圣人书帖的事情,张师,你可以询问这位周小哥,他才是些出书帖的作者。”
“嗯?”张飒来了兴趣,他看着周文,就像是在大量一个稀世珍宝。
“你写的?”
盯着目光压力,周文无奈的说道:“确实是晚辈写的。”
“你叫周文?”春秋大儒摸了摸胡须。
“这篇诗词确实是原创,而不是你身边某人创作?”
“对的,晚辈叫周文。”
“绝对不是晚辈的身边某人创作,晚辈也绝对没有去找看当今世上文豪的词句。”
张飒诧异的看着周文,似乎没有想到他那么坦诚。
春秋大儒张飒叹了口气:“周文,你不会以为写出了如此文意浩瀚的词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吧?我以前要是像你一样的什么心眼也不留,早就连尸骨都没有了。”
春秋道人笑了笑。
“你要知道,在儒道境界里,书帖的数量很少,所以这种东西的稀奇度就很高,站在我们的角度,贴的功能不仅仅是一篇传世文章,更是一种向天地许下的承诺,所以写出的人收到气运负压,如若没有承载的命格,就会倒霉到死。”
春秋道人弹了一下周文的额头:“闫金秋以为他把东西藏得很好,但是很遗憾,我的修为比他高,所以他瞒不住我。”
他从自己的袖带里掏出一卷纸,正是周文写的四句。
“现在,你是等夫子来,还是让我先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