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振林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人,知道他骨子里如何狠厉果决,断然不会轻易被一个没脑子的小丫头片子勒索。
他是故意的,故意就范,好拿捏住宁霜的把柄。
宁振林转了四万块钱给严乔。
严乔没收钱,他收起手机看了看宁振林:「不要再在宁舒身上花心思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修复父女关系。」
「诚然,法律上她对您和徐美兰有不可推卸的赡养义务,那四万块钱就当赡养费或者这些年来您对她的抚养费。」
宁振林皱着眉:「非要这么冷漠残忍吗。」
严乔抬了下眸,声音泛着森然冷意,继续说道:「我不管您用什么手段和方式,以后不要再让宁霜出现在宁舒面前,否则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宁霜是未成年人,法律保护她。即使把她送去管教,等她出来了,只会更恨宁舒,反覆纠缠,没完没了。他选择拿捏住宁霜的把柄,利用宁振林看管她。不是最解恨的办法,却是对宁舒最好最温和的。
宁振林知道严乔是怎么把徐美兰送进精神病院的,他必须看住宁霜,不然宁霜的下场不会比徐美兰好多少。
宁振林深知,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斯文礼貌,实际上再卑鄙、狠厉的事都做得出来。
严乔不想多呆,想早点回去陪宁舒,快刀斩乱麻地把宁霜的事情说完,切入当年宁舒被收养的话题:「4月16号是她被抛弃在福利院门口的日期,还是你们收养她的日期?」
宁振林低头看着手边的咖啡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落寞:「是收养那天。」
「那时候她刚被扔在福利院门口一个多月,看起来还不满一岁。」
很奇怪,最近他总是想起当年宁舒被收养的画面,他和徐美兰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被医生诊断为不孕症,于是领养了宁舒。
他们运气很好,养了一个年龄小,身体各方面都很健康的孩子。
宁振林并不想与严乔为敌,他知道他是个危险的男人,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严乔:「当年的照片还有吗?」
宁振林拿出一本收养证递给严乔:「宁宁的脸被宁霜用笔划花了。」
严乔接过来,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竟然有点紧张,他将看到婴儿时期的她。
照片中的她比现在胖,白白嫩嫩,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胳膊上的肉一团一团,肥嘟嘟的。
这么可爱的女孩儿,这么会有人狠心抛弃。
严乔合上本子,问宁振林要了福利院的地址:「她身上有她亲生父母留下的东西吗?」
宁振林皱了下眉:「你打算去福利院帮她找父母?」
他语气笃定:「别找了,我们当时问得很清楚,反覆确认,她的确是被人抛弃的,找到了也是个麻烦。」
严乔:「所有您考虑过的事情我都考虑过,并且深思熟虑过。」
宁振林见严乔执意要去找,答道:「没有,她身上没有任何首饰或者红绳、吊坠之类用于身份识别的东西。」
严乔:「胎记呢?」
宁振林:「也没有。」有的孩子天生就没有胎记。
「那家福利院在隔壁省的山区里,一个镇上,路不好走,我们那次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车在山路上侧翻,死了好几个人。」
严乔从咖啡厅里出来,开车回家,车里放着宁舒最喜欢一首轻音乐。
宁霜发疯那天,他把宁舒从操场带到小竹林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她身体微微发抖,语无伦次地向他解释,拼命说自己是干净的。
面对他的求婚她沉默了,他猜测出她曾经受到过伤害,不止是膝盖被钉子划伤,被棍子打了几下,被人踢来踢去。
她不敢向他坦白,怕他嫌弃她,抛弃她。
严乔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一根烟抽完,定了一张去福利院的车票。
——
宁舒在严乔床上睡了一会,醒来之后心情好了很多。
她觉得闷,打算出去散步,随便在永宁里天堂街学校附近走走,只要不是一个人呆着就好,不然她总胡思乱想。
四月中下旬的晚上,天气还是有点冷,宁舒扎着低马尾,身上穿着一件粉色衬衫,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踩着一双白色板鞋。
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又有活力,比她此时的心情好看多了。
她穿的是无领衬衫,脖子光熘熘的,风钻进衣服里,有点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被一阵冷风吹得缩了下脖子。
宁舒在一家卖红豆水晶糕的铺子前看见了方名雅。
方名雅身旁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样子是他的母亲。
宁舒像以前一样,微笑着跟方名雅打了声招呼:「方老师。」她打了个喷嚏,鼻子有点发痒,不知道是不是被冻感冒了。
方名雅温和地笑了笑:「宁老师。」
宁舒闻到刚出炉的糕点的香味,让老闆打包了一份。
红豆水晶糕是用红豆和藕粉做的,甜甜的,很多小孩子和年轻的女孩爱吃。
方母走过来,也买了一份。
她看了看宁舒,把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摘掉,帮她戴上,打了个漂亮的结,笑容慈祥:「晚上出门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宁舒笑了一下:「出门急,忘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