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七点的哔哩哔哩并没有下班的趋势，灯火通明的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年轻人们坐在一个个小格间里埋头苦干。
年末将至，哔哩哔哩拜年祭的活动也迫在眉睫，所有员工都加班干活，到两三点直接睡在工位上，也是常有的事。
张恩穿过各个格子，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红丽的办公桌前。
这一看，红丽哪有往常的光辉，她扎着丸子头，眉毛快要消失，一副素颜的模样，下半身还穿着睡裤，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不断过着节目的所有事项。
“咯咯咯。”
张恩敲响了门，红丽依依不舍的从屏幕上抬起头，看见张恩霎时有些惊喜？
“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了微信......你工作不用看微信的嘛？”
张恩调侃道，红丽这才拿起另一部手机，发现没电了。
“工作和私人手机分开了......你在我私人手机上，嫌麻烦就只加了一个微信。”
“不过最近应该没啥急事吧？怎么，来暗访吗？”
红丽丝毫不忌讳自己的形象，可能是认为和张恩也蛮熟了，又或者对自己素颜也很有信心才这么放得开。
“急事还是有的，你那边录音棚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这两天就得使用了。”
“那头还在沟通，我催一催，还是老录音棚，就上次内个。”
“还有一个想法，我打算搭建一个mv现场，你看现在有这个条件吗？”
“搭建？”
红丽有些疑惑，声调微微抬起说道：
“干嘛不去拍摄基地？旦城的拍摄基地应有尽有，你想要哪个我都能去沟通呀，再按照基础进行改造就成了呗。”
理是这个理，但要重现梦境，还不如搭一个完整的棚出来。
“现在我脑海里有一个场景，里头的所有东西都很特别，很梦幻，跟学校有关，我觉得这个场景要改造对拍摄基地的伤害也很大，倒不如现搭一个。”
“这样吗？”
红丽理解张恩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又问道：
“那你要多大？”
“一个教室，外面有一个小平地就行了。”
“那可以，建个棚用不了多久，我帮你包了，五天后你就可以拍了。”
张恩算了算，眼下歌曲制作完成，再到录制完成，五天也是大概的时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
“可以。”
“行吧，看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你了。”
“好，希望我今天能在十二点前下班，我都好久没回家看看自家的床了~”
红丽揉了揉眼睛，一脸疲态。
这就是社畜的命呀，无论坐在哪个位子，都，累的不行。
但也正是这些螺丝钉，才能撑起这么大的一间公司，让这么多up主发光发热。
......
......
在沟通完全部的事宜后，张恩便重新进入了创作的模式，思考mv的拍摄事宜，毕竟他的词也写完了，曲又没收到，只能找事情做了。
只是没有完整的歌曲，张恩也不敢马上安排剧情，还是得结合歌曲进行mv的创作才能保证贴切。
不过好在，熬了两天，张恩总算是接到了王冬冬的曲子，号称是王冬冬“呕心沥血”之作。
王冬冬还在微信上格外强调：
“震惊吧！我的张导！”
得了吧，歌再好听又能好听到哪去呢？难不成还能听到跪在地上膜拜？
张恩笑了笑，一边拿起了耳机，套在了耳朵上。
双击文件，电脑弹出最原始的播放器，里头还有王冬冬的开头提示。
“滴滴滴。”
“前方高能~”
张恩刚想笑一笑，可是出其不意下，前奏猛地进入，让他一下子愣了神，直接被扯入了音乐之中。
刚开始是一下下的钢琴声，张恩不懂，但应该是某个和弦的走向，像古典美声开始吟唱的前奏，一下一下的砸在人的听觉上。
两个四拍之后，又加入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钢琴音，让人突然一陡，心中发寒。
张恩收回戏谑的想法，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这个beat......有点意思。
因为是单纯的曲，没有歌词的原因，张恩掏出羊皮本翻开歌词的页，对着上头的曲进行哼唱。
在四个四拍之后，大抵是前奏的结束整首歌进入了主歌的部分，这个时候加入了沉闷的鼓声。
“咚，咚，咚，咚。”
像是攻城车撞在城门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鼓声不仅仅起着起着烘托气氛的作用，还为说唱减少了卡点的难度，这一手十分精妙。
鼓声加完后，又是沙丁锤的声音，“沙沙”作响，更添加了诡异的气氛，而最绝的是大提琴忽然奏响，那拉动的声音让张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主歌好压抑，张恩好喜欢。
而且这个歌，真的不俗，张恩本以为王冬冬会为了故意做恐怖效果，加入小孩之类的声音，但她完全没有
如果说主歌是引人入胜的部分，那副歌便是歌曲传唱度的关键，这首歌能不能被接受，副歌占七成。
虽然王冬冬在主歌部分做的很好，但要是副歌拉垮的话......
“砰！”
像是沉重一击，所有的乐器在这一刻一同奏响，像四面楚歌时的悲壮，又像黑暗来临前的夕阳，大提琴的声音格外的亮耳，像晨钟暮鼓一般让人心生迟暮。
张恩念叨着歌词，他的眼前瞬间放亮，这曲和他的词完美搭配，正好代表故事走向另一个发展。
他甚至忍不住站起，左手扶着右手的肩膀忍不住摩擦，就忍不住当场跳脚了！
太棒了！
我的妈？这和之前的曲不止不是一个档次！更和这词无比贴切！如果说词是记录了主人公心态的变化，那么曲就是记录了主人公心态的变化！
张恩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从头到尾听完了全部内容，后续的变化依旧富有新意，并没有因为前面的完美而显得水平下降，反倒另辟蹊径，再次让观众进入了新世界，讲述了新的阶段。
简直和歌词完美契合！！
张恩忍不住叫好，在歌曲结束之后，他又再听了一遍。
随着歌曲的旋律逐渐熟悉，他心中又生起了更多对mv的想法，mv剧情的推进，完全可以随着音乐做场景的切换，更能体现主人公内心的挣扎！
都说音乐能带来灵感，这曲给张恩带来了巨大的帮助，他现在脑子里充斥着大量的细节和人物互动，只待开始拍摄。
张恩迫不及待的在本子上开始描绘mv的蓝图，耳边还伴随着那低沉，阴冷的音乐，为他的创作增光添彩。
......
......
第二天。
天气晴朗，难得的冬日好天气，张恩接着从病院出院的王冬冬，准备前往录影棚录制完整的歌曲。
相比之下，王冬冬要更激动些，她从病院出来像撒了翅膀的鹰，颇有重获新生的自由感。
然后很快就被张恩关进了出租车里，朝着录音室飞奔而去。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录音棚，上一次还是录制改编版《养老院》的时候。
录音棚当然不可能是一个棚，准确的说是室内，中间会有一块玻璃隔开，玻璃里头放置着立麦与耳机，用作收音，而外面则是调音台，双方的交流全是通过麦克风进行。
一切驾轻就熟，王冬冬进入棚中开唱，而张恩在外头带上了耳机。
在专业的录音师傅帮助下，他们开始了录制。
录制的过程并不坎坷，颇有种顺风顺水的意思，或许是两人这次都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导致进展非常顺利。
就连录音师也是这么觉着的，他本以为这是最轻松的一次录制，只需要按照歌词的顺序，将每一句歌词都唱好，最后拼接在一起，就可以了。
他本是这么觉得的。
“好！”
王冬冬话音刚落，一曲作罢，录音师便摘下了耳机，他拍手鼓掌道，眼中满是赞赏。
“唱的太好了，张先生，这一次的歌声绝对达到了良好的水平，后期经过我的调音，就能到优秀级别！我们现在可以先录制下一句，先拼在一起......”
录音师发表着自己的专业看法，但这时王冬冬和张恩同时看向了录音师，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行！”
王冬冬摇摇头，眼神还带着些许不满，自责道：
“唱成这样不行啊，完全达不到及格的水平，录音老师，你要放高你的标准，严格的要求我，绝对不能放水！”
可是......我的标准已经放的很高了呀......
“是啊！”
张恩附和道，拍了拍录音师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能达到优秀，然后调到完美，甚至是唱到完美，根本不用调音呢？”
“我们要以更高的要求要求自己，放心，钱不是问题......我们再来几次！”
唱到完美......那要我调音师干嘛？？？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再录几遍。”
录音师心底暗暗的翻了几个白眼，心想着这是大客户，不能得罪，但看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后面累了，怕是唱都不想唱~
反正唱歌的不是我，现在这么有骨气，看谁熬得过谁！
录音师露出甜蜜的微笑，然后说道：
“好的，那我们就追求完美，再来一次！”
王冬冬比了个ok，旋即伴奏播放，低沉的钢琴声将人引入情景，王冬冬低着头，在鼓声响起的一刻，准时切入。
两句过后，歌曲停下。
“这一次也很好......”
“再来一次！”
伴奏响起，两句过后。
“这次不错更好了......”
“还是不行，再来一次！”
“......”
“那这次呢？”
“再来一次！”
“那这一次呢......”
“我数一个数......再来五十次！”
就这样，从天亮到天黑，原本明媚的太阳，硬生生的熬成了傍晚，录音师看着窗外，脸上全是死意。
淦。
为什么有人可以一句歌词，录两百次......还完全不休息！！！
喝口水就继续开始干，这不得干到天亮？
他们的标准还很离奇，明明录音师觉得已经很好了，可他们就是要重来，这是做实验？要重复实验得出真理？
救命！！
这是唱歌还是熬鹰啊？？！！歌不是这样唱的啊！！
录音师看着两人热火朝天的模样，似乎全然没有疲惫，好在他们两个还有点心，知道点外卖，不然真的明天录音室里多三具尸体也不出奇！！
最离谱的是，他们好像真的在思考，这首歌的唱作，在逐步走向完美。
干完这一单，录音师打算辞职，找个班上。
各行各业有各行各业的难啊。
录音师听着伴奏再次响起，感觉这周洗澡都不会忘记这旋律了。
录音师的心里戏很多，但王冬冬和张恩的思维却很单纯，就是要做到最好。
王冬冬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张恩就是单纯的严谨认真，力求完美。
这首歌比想象中能挖掘的潜质要大很多。，他们要尽全力，做出最好的一面。
天空彻底进入了黑夜。
可歌声还没有停止。
不只是歌声。
还有那个为了梦想而奋斗的心。
......
......
耗时两天，这首歌总算录制完毕，录制的非常顺利。
在录制完毕后，王冬冬甚至蹲在录音室里大哭了一顿。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又可能是吃透了这个故事，陷得太深，拔不出来，总之她就是忍不住，很久没有哭的这么狼狈了。
张恩拍了拍王冬冬的后背，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等了她五分钟，旋即放了她一晚上的假，让她好好休息。
录音师眼含热泪的送走两位金主，张恩从未见过这么热情的录音师，表示下次还会再来帮衬，说完这句话后，录音师哭的更厉害了。
一般而言，对于歌曲的发布只要有音频，那大致便是完成了创作，完全可以发到网上。
但作为一名up主，仅仅只有声音显然不足，还要有相衬的画面，才能撑得起一个作品，所以在张恩眼中，歌曲和mv，一样重要。
而在今天，张恩总算是接到了红丽的电话。
“张恩，你要求建设的课室大致框架已经出来了，全部按照你画的图安装的，有不对的地方你再找工作人员重新调整，我这段时间太忙，就不过去了。”
红姐在这方面还是非常靠谱的，张恩照着这个地址，驶进了这个拍摄基地，里面专门有一个屋子，是王冬冬梦境中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