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面还是白天但房中却已然点上了用于照明的蜡烛,暖色的烛火照亮床榻上那正满头大汗正在痛呼的女子,不是她的夫人又会是谁。
房中的三个女人正在忙碌,王婆子在查看慕轻微情况,而村长妻子与小香则在给她打着下手。
随着村长夫人刚一块刚用热水洗过的帕子递过去,不过片刻,王婆子便递出来一块已经染上血液的帕子。
小香接过那帕子放进一旁的热水中清洗,那血液将整整一盆热水都染成了红色。
听到推开房门的声音,房中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过来看见了正呆立在门口的翠儿。
“你是何人?”
小香站在最外面,此时也是第一个开口询翠儿的。
但翠儿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朝着床榻上的慕轻微喊道。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你快醒醒。”
慕轻微这会儿还并没有睡着,听到翠儿的声音她费力地睁开双眼,随即便瞧见了翠儿的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翠,翠儿,你怎么会……”
她是不是在做梦,她怎么会在这里见到翠儿,翠儿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床前。
虽是这般想着,但眼前人落在抓着她手的触感却是那么的真实,好像当真就是翠儿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样。
翠儿并不知慕轻微现在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但她还是连忙解释道。
“是吴仁,是他将我带过来的。”
先前她痛恨吴仁将她从梁府中带走,可现在看到慕轻微却又觉得很是幸运。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赶上了,不然若她没来,夫人就要一个人孤零零在此处生孩子,那她该有多害怕。
方才慕轻微已经隐隐有了要血崩的苗头,但自打后面这位姑娘一来她好像就又来了力气,振作了许多。那负责接生的王婆子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发现这一点之后她连忙对翠儿道。
“姑娘,你多这位夫人说说话,她如今的情况有些凶险,你可千万让她撑住啊!这种事情自有她自己撑住了,才能同老天争得一份生机。”
除了慕轻微之外翠儿并不认识这房中的任何一人,但从王婆子的打扮与她正在做的事情来看,翠儿自然也猜的到这应该是鉴羽临时给夫人找来的稳婆。
只要是为了夫人好的话她当然会听,当即便朝着那王婆子点了点头,然后回头便抓着慕轻微的手在她耳畔道。
“夫人,夫人你放心地生,奴婢就在这里守着夫人哪都不去。奴婢一直都在这里……”
听着翠儿的声音在自己的身边响起,慕轻微的眼睛里忽而又多了些光彩。
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做梦了,好像翠儿真的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挣扎,还有翠儿陪着她。
如此,她抬起自己那满是汗水的脸,微微挪动了一下脑袋道。
“好,我也会尽力的……”
说完,又是一阵痛楚传来,她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慕轻微自诩自己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却也第一次感觉到这时间居然过的这般漫长。
腹中这个陪着她辗转南北历经生死,一直都很乖巧的孩子,到了现在生它的时候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吃尽了苦头。
整整一天一夜,她都在痛楚中度过。
有时候在痛楚中睡过去,有时候又在痛楚中清醒过来,翠儿陪伴在她的身边后来也跟着王婆子她们一起帮起忙来。
在王婆子的指示下,翠儿还去小厨房里给慕轻微煮了红糖蛋,端回来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慕轻微难受得没有胃口,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疼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肚子这个小魔王给生下来,为了能有更多的体力来维持,就是没胃口也一样得吃。
偶尔清醒的时候,慕轻微也会不禁想到远在京城的楚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那个人,总有这么多事情要忙,不是这里需要他就是那里需要他,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并不在她的身边。
慕轻微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在祁月城的码头送她前往滨州的时候,他还答应过她在她生产的时候一定要陪伴在她的身边。
可是这一回,他注定是赶不上了。
她真的很想他,他什么时候能出现?
他可知晓鉴羽将她掳走的事情,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他又会不会撇下京城里的事务来寻自己?
慕轻微也不知怎么了,忽而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情绪所淹没,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今生还能与楚峥再相见吗?
若是在这么痛下去绵绵无期,她会不会还不等他找来就已经,就已经痛死了!
想到这里,平时里也算坚强的慕轻微眼睛里也不自觉地闪现出泪光。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此时远在十里之外的山道上,原本正疾驰在马背上的楚峥忽而感受到一阵自心底传来的尖锐痛楚。
他的胯下是此次随着他一起从京城而来的神驹疾风,疾风性情温和,可骑在上面的楚峥却忽然身形一歪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正跟随在楚峥身侧的卫风发觉不对,连忙纵马来到楚峥身边开口唤他道。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楚峥及时清醒了过来,赶紧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然后提了提缰绳示意疾风停下。
疾风便如此停在了路边,而卫风亦觑着楚峥的脸色,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道。
“殿下您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了,是不是太累了?”
自从得知了夫人被人掳走的消息之后,殿下便带着他们星夜兼程以最短的时间从京城赶到了滨州。
随后到了滨州他也没怎么休息,每日只睡那么一两个时辰便带着人四处在寻夫人的踪迹,这样下去即便是殿下他的身子也照样是会受不了的。
可他并不是没有劝过殿下,只是殿下完全不听劝,他们也没有办法。
此时亦是与往常一样,一听他这般道楚峥便皱起了双眉,朝着他摆摆手。
“无妨!”
方才的痛楚就仿若石子落入池塘,就只惊起了那一瞬间的波澜,现在他已经感受不到那阵疼痛了。
虽然疼痛没了,但直觉告诉他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必须尽快找到慕轻微!
望着眼前越来越蜿蜒的道路,楚峥回过神来又对卫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