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今日成王,明日也许就是败寇。
随着林浅回归厉致诚,“倾城”公司回归爱达带领的行业联盟,这一场中外资大战的格局,似乎变得更明朗了。
周一早晨。
昔日摩登而忙碌的dg中国总部,今天一大早,仿佛就笼罩在低沉的气压中。
查理斯就是这气压的中心。他的房间的门紧闭着,偶尔透过百叶窗,能看到他阴云般的脸色。
这些天,从dg中国辞职的人越来越多了。也有越来越多的区域分公司,濒临经营难以为继的困境。
所谓的市场全线崩溃,大概就在眼前。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不知何时就会到来。
陈铮这些天,也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他是个压力越大、释放越多的人。这些天白天处理完焦头烂额的事,夜晚就流连在灯红酒绿之地。
越放纵,越空洞。
他也想过报复林浅和厉致诚。
混迹多年,黑白道他都认识一些。如果真找人把林浅绑了,教训一顿甚至就此让她消失……厉致诚也不一定能抓到他的把柄。
那然后呢?
然后他陈铮又该去向何处?
而且林浅……
陈铮奇异地发现,尽管林浅当着全国媒体的面,狠狠打了dg中国的脸。但他心里并不是很恨她。这种感觉是奇妙的,自从dg中国开始坠落起,他一直就有种漂浮的感觉。好像他是漂浮在这之外的,痛是痛,但一直就不是切肤之痛。
anyway,现在的局面,总会有一个结束。
他推开查理斯办公室的门,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早。”
查理斯可一点也笑不出来。美国总部已经表示:对他失望透顶。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职业道路在何方。跳槽?去其他国家?
他有个感觉。他觉得自己自从接手dg中国以来,好像就一直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却又找不到确切的原因。
“ben”此刻,查理斯对着陈铮,也有了同命相连的感受,他喃喃说,“也许这个季度结束,我们俩都要双双引咎辞职。”
陈铮的脸色透出几分木然,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位下属手里拿着份资料,脸色惊恐地冲了进来,甚至连门都忘记敲。
“查理斯,本!出事了!大麻烦1他的表情同样也显得不可思议,将一份律师函递到两人面前。
查理斯接过,脸色陡然一变。
那是一家企业,提出诉讼dg中国的律师函。企业名称有点熟,但查理斯一时想不起来。
但他看到下面的诉讼内容,就立刻想起来这个企业了。
他们控告的,是半年前dg中国将一批质量低劣的休闲包及其品牌,转让给他们。他们提出了高额的诉讼要求。
“你不是说他们是农民企业吗?根本不在乎质量1查理斯朝陈铮吼道,手已经气得发抖。
一旁的下属摇了摇头:“不,查理斯,他们的法人尽管是一位中国人,但是有意大利商人参股。这件事涉及外商投资,声称这批货他们要出口欧洲,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公司形象……”
匆匆赶来的法务人员说:“不,这场官司他们胜诉不了,当初合同白字黑字……”
查理斯突然“啊1一声大叫,伸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转身就冲出了办公室。留下陈铮和几个下属,面面相觑。
陈铮看着跌落在地面的律师函,忽然笑了。
缓缓地、苦涩地笑了。
官司是否胜诉不重要。当初合同是他和查理斯签的字,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这则官司的消息,将会如何迅速地传遍整个行业和全国。
他们终于迎来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致诚一直握在手里留到现在,终于无情地放了上来。
宁惟恺这些天,过得十分舒心畅意。
历经风浪的新宝瑞,终于重回他手里。而且这一次,是真正掌握在手中。他想他或许迎来了人生最漂亮的巅峰。
当然,他还会走得更高。毕竟厉致诚这样的怪胎奇才,又能有几个?两人既然化敌为友,以彼此的气度,今后必然井水不犯河水。
而他,前路还有什么可以忌惮的?
尽管现在的新宝瑞着实有些千疮百孔,但是嘛……人看自己的孩子,总是越看越喜欢。他丝毫不在意现在的低谷,反倒依旧是平日姿容优雅卓绝模样,将心腹骨干一个个叫过来,勉励一番。这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很多人,不,应该说,感染了整个企业。加之dg集团在中国的折翼,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新宝瑞正一步步往曾经的辉煌巅峰走回去。
但宁惟恺也不是完全没有烦心事。
譬如今天一早,就接到祝氏董事长秘书的电话。
“董事长想见您。”对方礼貌彬彬地说。
秘书口里的董事长,自然就是祝氏掌权人祝老爷子宁惟恺的岳丈大人。
宁惟恺也不推辞,微笑应了,第一时间前往祝氏老宅。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天气,半退休在家的祝老,依旧坐在绿意盎然的草地白椅中,朝这位半子颔首微笑。
两位碍眼的祝公子,并没有出现。
宁惟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大度的人。现在他俩不在场,他倒觉得清爽不少。亲自为祝老斟好茶,两人就聊了起来。
聊最近箱包行业的情况,也聊新宝瑞的复苏。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异样,仿佛还是一年前,那对十分投缘的翁婿。
末了,祝老话锋一转,目光睿亮地看着他:“惟恺啊,等新宝瑞的情况稳定下来,就进董事会吧。晗妤什么也不懂,你去了,凡事可以替她把把关。”
宁惟恺一怔。
现在说的董事会,自然是整个祝氏财团的董事会。“替祝晗妤把关”,就意味着要让他共享她那一部分股东权益。
这曾是过去的宁惟恺,梦寐以求的机会。
四目凝视片刻,宁惟恺忽的有点想笑。
岳父此举,是想将他跟祝晗妤绑在一起,还是跟祝氏集团绑在一起?祝氏财团的股份为饵,哪个男人能拒绝?
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祝老也坦荡,淡淡地说:“晗妤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希望她一生幸福。”
宁惟恺静默了很久很久,而祝老也极有耐心、也极笃定地等着。
然后他抬起头,同样温和地望着老人。
“谢谢爸。但我想还是先专心打理新宝瑞。”
出了祝宅,宁惟恺一路吹着口哨,显得心情很好。前头开车的原浚就笑呵呵地问:“宁董,有什么好事情?”
宁惟恺微微一笑,没答。
拒绝了数亿的股份,算是好事情吗?
想到祝氏股份,就想到了家中的祝晗妤。宁惟恺的眸色一敛,说:“去水果市场,买点山竹。”
“好。”原浚答得干脆,忍不住又笑了。
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山竹是祝晗妤最喜欢吃的水果。宁惟恺贵为堂堂总裁,以前却每次都要亲自去水果市场,一个一个替她挑眩
如果要衡量男人对女人的宠爱,曾经的宁惟恺,几乎把祝晗妤宠到了天上。
现在,终于重归于好了么?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时,宁惟恺的手机响了,响得很急促。而且铃声很独特那是lydia专门拿过去改的,她的专属铃声。
原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面沉如水的boss,假装完全没察觉。
宁惟恺看着手机上跳动的名字,静默了一会儿,接起:“hello”
那头,人声嘈杂。
lydia的声音,全无曾经的灵动跳脱,哑哑的。但她又在笑,故作清爽的笑。
“宁惟恺,你真的不来送我吗?”
宁惟恺静了一下。
避而不答:“到欧洲有什么事,联络我的朋友。他住得离你的学校不远,人很可靠。”
lydia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是不是很高兴我选择出国留学?”
宁惟恺答得很平和:“lydia,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lydia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泪意:“……哥哥,其实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对不对?你不过是寂寞了,不过是那我寻开心而已。我还真是可笑埃”
宁惟恺沉默。
“所以你从来不碰我。”她苦笑着说,“我早该明白的,男人不碰女人,说明什么呢?连一个吻……都看不上我吗?”
宁惟恺继续沉默。
“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狠心的人。”lydia突然就挂了电话。
宁惟恺放下手机。
半晌后,删掉了手机里的所有通话记录、短信和她的电话号码。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宁惟恺推门进去,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苗条婀娜的身影,站在阳台上,正在浇花。优美白皙的脖子低垂着,就像一只落寞的天鹅。
宁惟恺将手里的山竹放下,缓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怎么了?”
祝晗妤大约是发呆太久,竟然被吓了一跳。
“碍…没事……”她的目光有些闪躲。
但这并不妨碍宁惟恺看清她眼角的泪痕,还有那慌乱中带着一丝绝望痛楚的眼神。那么柔弱而无助。
这是宁惟恺熟悉的表情。
每当遇到令她无法解决的事,她就会这么惶然无措。
与这段时期的心情一样,宁惟恺又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可在那无力感之后,仿佛又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他想要改变。
那曾经是他珍而重之的东西,也许曾经它航行在有些扭曲的轨道上,而他和她都选择视而不见。那么现在经历了潮起潮落后他明白,是他错了,她也错了。他们都错了。
而今天,她为什么会慌乱痛楚,他也很明白。
他拒绝了岳父进入股东层的协议,拒绝与她共享利益,拒绝与她更牢的绑在一起。
在他们的婚姻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时候;在他彻底获得新宝瑞掌控权,可以展翅单飞的时候。
她在害怕,害怕失去。
她并不笨,企图用他最难以抗拒的利益,绑住他们的婚姻。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低头开始亲吻她颤抖的泪水。
“老婆,我们不用那样。我要的,不是那样的你。”
直到多年之后,我才看清自己的心。
而你,可否放下一切,真的走进我的心?
半年后。
盛夏的阳光清透耀眼,透过葡萄架,变成斑驳阴凉的剪影。
而众人头顶之上,葡萄已满挂,一串串饱满晶莹,看着就叫人垂涎。
林浅今天一大早起来,一直就有些恹恹的。看着再热闹欢笑的场景,都有些神游天外的恍惚感。
此刻,高朗和他新交的小女朋友就坐在对面,正往烧烤加上放鸡翅膀。而其他几个退伍军人、厉致诚的旧部们,还有几个从霖市各地聚过来的上尉、少校、中校……正吃烧烤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冲林浅笑。
“嫂子,来点不?”
“弟妹,你怎么不吃?”
林浅只笑着摆手,又端来饮料和啤酒给众人。然后坐在一旁,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
高朗等保安自然已经很熟悉了。看到旁边那些军装笔挺的男人们,自然令她想到厉致诚。
想一想,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他们能相遇,是否真的是注定呢?
如果不是爱达集团濒临危机,他就不会从呆了多年的部队回来。
他们就不会相识。现在林浅的生命里,就不会出现厉致诚这样一个男人。
这种可能性,想想都让人抗拒。
既然已经得到了独一无二的你,就再也不能接受生命中没有你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林浅忍不住转头,看向偏厅里那两个男人。
林莫臣和厉致诚。
他俩不知又在商量什么,哥哥坐在电脑桌前,厉致诚身子半倚在桌旁,正在交谈。两个人的眉目透着“同一类型”的疏淡。隔着一扇玻璃门,远远地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林浅撇撇嘴,继续转头融入她等普通人呆的小团体。
就在这时,高朗将一把烤好的羊肉串递给她:“嫂子!趁热吃1
林浅瞬间又没了胃口。
那种怅然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笑笑摆手:“我都吃饱啦,你们慢慢吃,我进去一下。”
说完就起身走向门里,经过桌上那一大盘水灵灵的葡萄时,忍不住又拿了一串。
嗯……自种的葡萄,果然成色不佳,酸得掉牙。
好吃。
经过偏厅时,大约她的脸色有些恍惚,就见厉致诚倏地抬起沉黑迫人的眼,遥遥地盯着她。他的双手还插在裤兜里,刚剪的头发,又短又黑,显得十分精神。
林浅被他这么一盯,忽然脸颊就热起来。脚步更快了,转身上楼。
那厢,厉致诚转头跟林莫臣说了句:“你先坐。”就走出偏厅,尾随她而去。
而林莫臣看着这对小儿女当着他的面秀亲密暧昧,没什么表情。
他的妹妹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婚礼就在下个星期。可对着她的男人,还是这么纯挚,这么神神叨叨,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而厉致诚显然很吃这一套……
等等,他在操心什么?
林莫臣静默片刻,忽的自嘲地笑了。
为自己性格里,仅有的这一点柔软的、护雏之情。
他将笔记本端到膝盖上,继续浏览新闻。
至于隔着一扇玻璃门,频频邀请他去吃那些不健康食品的愣头兵们……他当然是不屑于去的。第一次客气地婉拒后,后面就戴上耳机,假装听不到了。
相比楼下的热闹,楼上清净也凉爽许多。暖色的窗帘大开着,风从窗户灌进来,刮得人心头一阵舒爽。
林浅趴在窗台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远处那一片澄澈的湖光。阳光映在水面,交织成点点碎金,分外绚烂夺目。
唉。可她真是好忧伤。
莫名地忧伤。
猛地腰间就多了双有力的手,男人温热的躯体从背后覆盖上来。
林浅被吓了一跳:“讨厌1特种兵什么的,走路还是没声音,就不知道改一改!
厉致诚低头,亲着她微微泛着汗水的柔嫩脖子,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他也不说话,因为知道她必然会憋不住,自己跟他说心事。
果然,这么亲昵而无声的磨蹭了一会儿,林浅就转头,两人面对面站着,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凝视,他的眼睛好像无边的大海,轻易就将她吸引进去,淹埋其中。
林浅忽然忍不住就笑了。
见她笑而不语,还是在卖关子。厉致诚也不出声,只出手。有力的大手,开始在女人丰腴的胸前,极有力度和技巧的揉捏着。
他当然知道林浅就吃这一套。果然,瞬间她就不行了,一下子依偎进他胸口,抗议:“哪有这样的!不要乱摸了1
话虽如此,情到浓时,这样的触碰,都会令两个人心猿意马、****流转。
夏日的午后,微风这样柔软地吹过来。两人又厮磨了一阵,林浅已是整个人都臣服在他怀里。厉致诚反锁了房门,拖了把椅子坐在窗口,让林浅双腿分开骑在他身上,这时才缓缓摩挲着她的腰,问:“到底什么事?”
林浅其实也很喜欢这样坐在他身上。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被他彻底拥有,好像又主宰了他。
她眨了眨眼,低头吻住他的薄唇。呼吸纠葛间,终于含糊说出自己思量了几个晚上的话:
“致诚,控股我吧。”娇娇软软,似在诱惑低哄。
厉致诚微怔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眼眸,变得有些复杂难辨。
她的这个提议,是出乎厉致诚意料之外的。
须知从“倾城品牌”还在酝酿期没有面市时,她就惧他如洪水猛兽,勒令他绝对不许控股。
倾城品牌,简直就是她的心头宝。她在倾城上倾注的心血,比在他身上还要多。
现在却主动邀请他控股?
“为什么?”他低声问。
林浅在他怀里扭捏了一下,抬起被他亲得水朦朦的眼睛望着他:“我考虑了很久。一是我发觉自己还是喜欢广告策划的工作,全面管理企业真的很费神。企业再大了,对我来说真的就没什么乐趣了;二是……”她的脸往前一贴,跟他鼻尖相抵:“我想有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将来也要照顾我们的家庭对吧……”
厉致诚就这么盯着她,没出声。
林浅又说:“而且吧,想想我居然还是最喜欢在你指挥下做事的那段时间……”话没说话,厉致诚已经覆住了她的唇舌,越吻越深入,越吻越凶残。林浅下意识身子就往后靠,可整个人都在他身上,身后就是虚空,被他的大手挡住,往后退了一寸,却被他往前又压回三寸,反而两个人缠得更紧。
“好,我控股。”他亲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今后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干嘛反悔?”林浅眨了眨眼说,“这是……嫁妆埃”
厉致诚心头就这么一荡。
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正在满足他对她的所有渴望。
人是他的,她的企业也要融入他的商业帝国。两个人的一切,密不可分。她满足了他对她所有的占有欲望,心甘情愿将自己牢牢束缚在他怀里。
“给我。”他低声说。
伸手就开始解她的衣服。
林浅的脸一下子热起来:“哥哥他们还在楼下呢!不要1
厉致诚单手就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不用管,他们不会上楼。”
他的动作好快,说话的功夫,就已解开了她的上衣,头埋了进去,手也开始往她裙底探,眼看就要攻城略地。这下林浅急了,伸手推他:“不、不行的1
然后伸手护住了肚子。
厉致诚动作突然一顿。
心思敏锐的人,一丁点异样的预兆,都能迅速捕捉住,然后得到最准确的推断。
他的目光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一停,然后抬眸与她直视。
他的眼神已经变化了。
变得炽烈、黑潮涌动,隐隐有惊喜冒了出来。
林浅看着两人凌乱的衣着,再看到他眼中的探寻,脸颊又是一热,可笑容也是甜丝丝的。
“我昨天吧,去医院了。那个……”林浅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这个事实,干脆将他的手一拉,放到自己小腹上,“里面应该是有了一个小厉致诚了。”
厉致诚活了快三十年,还从未像此刻这样,听到“小厉致诚”四个字,心情彻底一软。
但即使心头无端端发软,他的表情也是沉静淡然的,大拇指轻轻沿着她的腰腹摩挲着,淡淡开口:“干得不错。”
林浅噗嗤笑了:“谢谢夸奖。”
“我说我自己。”
“……去你的1
林浅起身想跳下他的腿,同时说:“所以啊,现在几个月你不能碰我了……”身子刚一动,又被他捞了回来,牢牢扣在怀里,低沉的嗓音熨烫着她的脸:“不碰。”
他的手和唇舌果然安分了,只是这么抱着她。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而温柔的吻。他双手环住她,什么话也不说,只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林浅听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心头也软得一塌糊涂。
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口。
“喂,为什么你喜欢这样的姿势?让我坐在你身上?”
厉致诚没答。
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喜欢很多姿势。”
林浅又笑了。是啊,这点真没讲错,他的确喜欢很多……咳咳……
可这样的坐姿依偎,依然是他的偏爱。林浅的脑袋忍不住又开始肆意发挥脑补了以前吧,她认为,他这样大男子主义征服欲强的男人,分分钟都喜欢把女人压在下面就像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
可后来才知道,厉致诚这么喜欢她坐在她身上。这是否表明,征服欲强的男人,其实内心也渴望着被她这样的女人征服呢?哈哈哈。
她这么得意地想着,嘴上就忍不住讲了出来。
“喂,你其实内心很渴望被我征服吧?所以才偏爱这样的姿势。”男下……女上……
得,又撩了老虎须了。
厉致诚眸色浅淡地看她一眼,语气平静却迫人。
“你可以试试看。”
林浅:“……”
又被他恐吓了!
很不甘心的低头就咬住他的唇,谁知却被他更快地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欺身就覆上来。
“喂喂!不是说了不能碰我吗?”林浅抗议。否则她刚才怎么会那么嚣张的挑衅他!有恃无恐啊她!
厉致诚却答得干脆:“我有分寸。”
数分钟后。
“你……你的分寸也太大了吧……”
夏日的午后,幽静的房间。情人的低语纠缠,是世上最美好的蜜果。人生还长,相恋还早,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我也心满意足。
男女主人邀请了一屋子的人,却中途短暂消失。这种状况,除了高朗这等愣头青疑惑的问女友:“老大和嫂子怎么还不下楼,我要不要去叫叫?”却被女友一只鸡翅塞在嘴里,不许他说话。
夏日如此美好,大家都感到赏心悦目,坐在葡萄架下,望着远方,聊着现在,一切是如此安宁而舒心。
而隔着远远的玻璃门,林莫臣依旧坐在原地。看完了新闻,开始开美国股市和债市的状况。
至于厉致诚和林浅的突然消失?
他早已习惯了。
又浏览了一会儿,网页突出弹出提示框。
这是他一直以来设置好的。他订阅了好几份经济和商业日刊,如果遇到他设置好的关键词,提示框就会自动弹出。
多年以来,每天如此。
现在弹出的,就是三条新闻。
林莫臣一目十行,快速往下看。无外乎是中国央行货币政策收紧、澳大利亚金属股近日暴跌、xx公司新任市场部经理木寒夏女士接受北京晚报记者访谈……
林莫臣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瞬间顿住了。
外头的毛头小伙子们还那么吵,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射进来,亮白得刺眼。林莫臣穿的是件居家毛衣、休闲长裤。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翩翩贵胄的形象。
可是此刻,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多年后终于再次看到这个名字。
木寒夏,多么独特的名字,纠缠入骨的名字。谁听过一次,这辈子还能忘得了?
忽然就心生恍惚的感觉。那感觉像是空旷的风,吹在原本平静的心湖上。但最终缓缓坠落,淹没在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心湖里。
他这么静默着,将那则新闻看完。然后抬手就将笔记本一和,冷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高朗等人看着这位厉致诚的大舅子,都有些惊讶,想要询问,却被他冰封般的脸色吓退。而林莫臣双手插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就这么走了出去。直至走到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才突然惊觉,举目四望,一颗心,已是平静无声。
同样一个夏天,对陈铮来说,却是太过炎热。炎热中带着一丝燥乱。
临近中午,他开车从公司出来。上午刚跟几个房地产公司老总聊过,聊得不错,他也跃跃欲试。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想要找个地方吃午饭,却到处是人潮汹涌,拥挤堵车。
陈铮打下车前的遮光板,戴着墨镜。有长腿清凉美女从车前走过,他随随便便吹了声口哨。美女回头,看到是这么好的车,还有驾驶座上足够俊朗的男人,也就没生气,看他一眼,走了。
陈铮扯起嘴角笑了笑,耐心地停在十字路口,继续等红灯。
其实他的日子,跟以前并无不同。
尽管dg中国的业务已经彻底跌入低谷,一蹶不振,他也从dg离开。但其实比起查理斯的引咎辞职、黯然离开中国,他其实还好。
前期出售司美琪的股份,为他换来了巨额的财富。谁不知道,箱包行业太传统,利润太薄,用这笔钱,房地产、金融投资……在哪个行业,不能赚钱?
所以他的新公司已经很快就要开起来。
新的事业,新的人生。
红灯终于过去了,他慢慢地开着。
不知不觉,又或许是习惯使然,他又开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
这里也是霖市诸多箱包大牌,旗舰店云集的地方。以往陈铮每周都要来一次,这些年,不知来了多少次。
此刻将车停在路边,一抬头,就看到的是dg的旗舰店。不过现在的dg,门可罗雀,十分萧条。瞧那零落样,他估摸着没几天这里也会跟其他店一样,濒临关门。
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再往前看,那最醒目最热闹的,自然是爱达、沙鹰、倾城……等一系列国内箱包的店面。正值夏日,各家都推出了新款上市,俨然吸引了很多消费者的到来。
陈铮坐在原地看了一会,掉头驱车离开。
沿着这商业街走了一段,就看到右手边一个著名的品牌服装旗舰店。两层小楼、巨大的广告横幅,灯光明亮、音乐摇滚。很有气氛,看起来经营得很好。
陈铮的目光淡淡从这个店面滑过,最后转头,驱车驶入拥挤的车流里。
开着开着,忽然鼻子就有点塞了。
那个店面,曾经是司美琪全市销量最好的门店所在。而什么时候,这个店面被转让,司美琪撤柜,他完全也不知道。
而他的司美琪,父亲奋斗了一生铸造的司美琪。现在已经几乎从市场销声匿迹。dg本就只打算借他司美琪的壳,现在遇到经营困难,第一个砍掉、雪藏的就是司美琪品牌。
陈铮又开了一会儿,终于将车缓缓停在路边,低下头,用手捂住脸,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我们都曾有过最美的时光,我们都曾有过最好的年华。而在那样的年华里,我也许懵然无知,也许跌跌撞撞行走着人生的路。可当岁月终于流逝,当我的双鬓染上白发时,再回头四顾,原来我一生最期盼的,就是不要辜负。
勿要辜负那么年轻张狂的时光,勿要辜负人们的期待和温柔。
而我的心,那一颗也许稚嫩,也许茫然,也许不够坚强也不够清醒的心。那么多的诱惑扑面而来,那么多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人要怎么走,才不会陷入迷途?
那是你和我的倾城时光。虽然坎坷,虽然彷徨,可只因有幸遇到唯一一个你,携手共度,一切才变得不同。
与财富无关,与一切地位、名声、权力,没有半点瓜葛。哪怕我孑然一身,哪怕我痴痴惘惘。
这份爱,于我一生,悲喜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