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现在,沈况也算是看清楚了一楼发生的事。
主宰游戏的上位者在决定谁能加入这场游戏,蓄势待发的人在虎视眈眈。所谓的争名额,是从那些上位者身上争。但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实力,得到上面人的认可,别人才会乐意让出一两个位置给你,否则你连跟着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随着代双的话说完,霎时,五道黑影自二楼一处房间里鱼贯而出,待众人看清后发现是五名黑衣男子,当下齐齐落在了代双身侧,五人整齐划一,连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皆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而吸引众人目光的当属背负于五名黑衣人身后的那两把长剑,不是因为剑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黑衣、双剑代表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就这样笔直的站着,接受台下人目光的洗礼,岿然不动。
楼上,沈况对于突然出现的五人也很是诧异。因为这五人不仅衣着打扮相同,连身上的真气波动也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个,毫无差别。
他又习惯性的偏过头看向苏瑶,不解的问道:“苏姑娘,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苏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那几人,口中呢喃道:“黑剑侍!”语气颇为惊讶。
两人离得很近,所以即便是细弱的呢喃声沈况也听的很清楚。他听到了苏瑶说的黑剑侍三个字,但却不明白黑剑侍是什么。
片刻后,苏瑶神色恢复,只是黛眉微沉,面若寒霜。她偏过头看向沈况时,沈况甚至有些被她的表情吓到,那是一种坠入冰谷的寒冷。
“苏..姑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们是清河崔氏的黑剑侍,他们不是人,是一群只知道杀戮的傀儡。”苏瑶在努力平复她的心情,但源自于心底的那一丝恨意怎么也隐藏不住,且越是刻意隐藏越能引起沈况的注意。
沈况并没有再问些不合时宜的话,转而道:“我能感觉到他们很强。”
“他们或许比你感觉的还要强。这些剑侍的训练手段极其残酷,而且从小便是。所以能真正穿上黑衣,背上双剑被称作剑侍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说这些时,苏瑶神色冷峻,眼睛也一直在紧盯着那五名黑剑侍。
沈况察觉到了苏瑶情绪上的变化,因而又轻声道:“苏姑娘,你对他们好像很了解。”
苏瑶眼圈微红,手指也不知不觉间紧握,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被他们追杀过,那一次死了很多族人。”
沈况有些震颤,一时无言。
因为没有同样的经历,所以对于苏瑶此时的心情沈况难以感同身受,但沈况知道,那是恨意,就像当初他知道东海沈家惨遭灭门的那些事一样,内心深处被束缚的那头洪水猛兽仿佛就要挣脱开来一样,他只想用手中的剑,手刃那些参与其中的人。
不过他明白,那时并不是最好时机,对苏瑶来说当下亦如此。
“师傅以前跟我说,世道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即便我们心中所希冀的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东西,上天依旧会吝啬给予我们,上天总喜欢把所有的完美都打碎,然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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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们这些可怜人。以前我还不尽信,后来我就信了。”
沈况没来由的一句话,吸引了苏瑶的注意力。
“为什么?”她看着沈况问道。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面前的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境遇比她还要糟糕,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那般清澈。
沈况开口,只是缓缓道:“很久以前,小巷口那里有一个老乞丐,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他都会在那里乞讨,比我练剑还勤奋。我有一次好奇,拿了些吃的去跟他聊天,我问他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他光秃秃的双脚,一双鞋。他说他只想要一双鞋,别的就得等到他有了鞋再去想。”
“那他后来有鞋子了吗?”
沈况点了点头道:“嗯,我第二天就从家里拿了双师傅的鞋给他,不过他穿上之后又脱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要,他说他虽然是个乞丐,但还是希望靠他自己买一双属于他自己的新鞋。我那时候尚还有些不明白,觉得他太过执拗,他一个乞丐连吃饭都是问题哪里还有钱买鞋子呢?不过再后来,他真的买了一双鞋,那是我听祝大叔说的。那一次他好些日子都没来巷子口乞讨,我问祝大叔他怎么没来,祝大叔说老乞丐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面带微笑,身下邋遢的被褥里包裹着一双崭新的布鞋,还没来得及穿。祝大叔感叹,说他早死也好,不用再受苦了。”
沈况说完,两两无言。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触碰在了一起,没有刻意的躲避,反而相视一笑,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意思。
“谢谢你,沈况!”苏瑶认真的说道。
沈况笑道:“苏姑娘,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跟我讲讲关于黑剑侍的事情吗?”
苏瑶点头。
方才那些人所造成的激动如今早已平复,她知道沈况为什么要说那些,也明白想给族人们报仇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应该能感觉到那五个人的修为都比之前的莫影要高,可能只是毫厘之差,但在这样境界的武人眼中,毫厘之差已足够他们杀死对手了。因为这些黑剑侍的训练手段的残酷,所以他们能在短时间内便达到归元境大圆满的层次,但此生都破不了进阶宗师的障壁。清河崔氏的黑剑侍是大魏独树一帜的存在,不过培养极为不易,所以数量并不多,但这一支强大的力量也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了。”
清河崔氏,在大魏便如同晋阳王氏那样,都是一等一的大家族,甚至相对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崔氏作为大魏的门阀大家,随着大魏国祚蔓延,至今已出了五位宰相,地位可见一斑。
一番下来,黑剑侍也就不显得那般神秘了。
在沈况看来,黑剑侍的培养是一种揠苗助长的方式,它能将这些人短时间内训练到很高的层次,但弊端也是随之而来的明显,根基不稳。而且沈况笃定这些人的寿命绝对不会太长,因为这样强行“催熟”的方式无论对于穴窍、经脉还是丹田都会造成巨大且不可逆的损伤,以命换修为,如此解释毫不为过。
这些人的生死,常人可能会去考虑,但对于那些门阀大家来说,他们要的只是一支可以握在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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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力量,即便这一批死了他们还能再训练一批补上,所以个人死活绝对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
一楼下的那些江湖客们自然不会像沈况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五名黑剑侍一出来,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摒气凝息,看着那宛如死神一般的五人。
代双已在台下人的震惊中退下了舞台,此刻,台上便只有那五名黑剑侍还笔直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们在等待有人站上去的那一刻,等待能让他们拔剑之人。
――――
二楼,另一处雅间里。
南乔对于下面发生的那些事丝毫不关心,她坐在窗边,百无聊赖。不过幸好,慈音师姐当下跟她在一起,还能有人陪她说话。
慈音正是此番被云梦山派来查探关于伏玄剑一事的,虽然门派里也倾向于觉得这一次消息是真的可能性不大,没有太过在意,但可能性还有,若是因为没有派人来而消息慢了一步,损失就是不可估量的了。
跟慈音一道来的还有几位宗内长辈以及数位师弟师妹,今夜的这场聚会只是走个形式,虽然后续楼上的大势力们也要争夺一番,但云梦山对于更多的名额并不在意,所以除了慈音外,其余人并没有来。今晚和南乔一起来的也就梁叔一个。
慈音随意捻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山上饮食清淡,如这样的糕点平日里鲜有机会能够吃到,她虽也并不那般执着于这样的口腹之欲,但当下既然有机会,她也就多吃了几块。
南乔双手捧着脑袋正饶有趣味的看着慈音,慈音感受到南乔的视线后,不好意思的将正要吃进去的那块糕点放了回去,脸颊红了红。
见状,南乔笑道:“师姐怎么不吃了?”
慈音红着脸道:“糕点美味,但我怕再吃就更忍不住了。”
南乔则随意的笑了笑:“师姐你们好不容易下山一回,不把握机会多吃点,回去可就没得吃了。”
慈音转念一想觉得南乔说的对,加之心里其实还是忍不住想吃的,因此脑海一番天人交战后,终是没忍住又捻起了一块,嘴中也还喃喃念着:“最后一块了!”
“师妹到这里后,碰到那位叫沈况的师弟了嘛?”慈音边吃边看着南乔问道。
她对于沈况也有些了解,至于更具体的便是从南乔口中得知的了,因此论起辈分来,沈况的确算是她的师弟。
南乔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想到师姐这个问题十分的没来由,便撅着嘴哼道:“师姐提他做什么?”
慈音嘿嘿一笑:“你不是说他就在梅雾城吗?那位剑神前辈也一定在,既然剑神前辈与云师叔有旧,那我们做后辈的岂不是可以去拜会一番。师妹的云梦九剑不是一直卡在第四剑嘛,说不定可以向剑神前辈请教一番呢!”
慈音的话说得恳切且言辞凿凿。
说起第四剑的桎梏,南乔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沈况,不自觉地想到了与他交战时,曾感受到的那层虚无缥缈。撇开沈况不谈,或许真的可以如师姐说的那样,拜会一下剑神前辈。
恍惚间,南乔视线转到楼下,像是在寻找沈况的踪影,但一番下来,什么也没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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