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台中两人都已收了真气,相隔不过数步,皆负手而立彼此相视一笑,方才的那一场酣战应该尤为畅快。
两人已不像初见时那样彼此不屑一顾,针锋相对。当下,两人神色平静,如同巷弄里吵闹完的孩童再次和好一样。
许久过后,卢平礼看着王长戈开口道:“王老匹夫,果然精进了不少,差点阴沟里翻船栽在你手里了。”
王长戈闻言笑了笑:“卢老鬼,还是不得不承认啊,你比我强,这一场是我输了。”
说完,两人爽朗的笑声越发大了几分。
英雄相惜或许正是对于这两位多年对手的最好形容,虽然两家关系不好,但并不妨碍江湖人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也或许,这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样子。
再往后,楼下战斗依旧,虽轮番换人,但精彩不减。
正如宇文渊和姜凝说的那样,对于这十六个名额楼上各家虽有心相争,但还不到全力以赴的地步,大部分都是象征性的派人比试了一番。
宗阳丘前辈出手为宇文家赢了两个名额。
楼外楼的出手虽然出乎众人的意料,但那时争斗已接近尾声,并没有受到太多阻拦,因此算是赢得从容,只不过这一番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到得此间,一切终是又一次尘埃落定。楼阁里的各家虽喜怒哀乐各有不同,但往后的这番大饱眼福,也能算不虚此行了。
一切收场,代双再一次走向舞台宣布大会结束。
往后的事宜自然不再有趣,宇文渊也没了方才的那般高昂兴致。各方势力慢慢的也都收拾准备退场,倒也有开心的,在等着今晚庭香苑的热闹继续,放松一下。
从夜色刚起,到月上柳梢,不知不觉已过去两个多时辰。因为几人都还没吃饭,所以姜凝提议随她去楼阁后的厢房小坐,吃个便饭。
宇文渊笑着点头答应。
沈况先是问了苏瑶的建议,苏瑶没有拒绝,他也便答应了姜凝的提议。
姜凝推门带着几人出去,环形走廊左前方和右前方的两处房门也在此时应声打开。自两间房里走出几道身影,沈况都注意到了,令他惊讶的是都不是陌生人。尤其是在看到那名监天司的黑衣小天司时,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瑶,而后神色从容的站在苏瑶身侧,挡住了监天司几人看过来的视线。
倘若沈况知道今晚这里还会有监天司的人他打死都不会带苏瑶一起过来,这样无异于羊入虎口,自投罗网的举动实在有些蠢,不过事已至此只能但求无碍了。所幸,除了那位小天司外,其余几人都没有太过注意这边,而沈况身形的遮挡也恰到好处的阻隔了对方的视线,让她看不见一旁的苏瑶。
不过,躲过了一边,另一边自然敞露无疑。
右前方的雅间里出来的正是慈音与南乔,待两人看到沈况几人的身影后,慈音有些惊讶的低喊出了沈况的名字,这一举动自然也将宇文渊和姜凝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宇文渊看了一眼慈音与独孤南乔的方向,随后又看向沈况开口道:“云梦剑派的人和独孤家的七小姐,沈兄认识?”
他说罢,姜凝的视线也看向了沈况。
沈况点头道:“有些渊源。家师和云梦剑派有旧,所以我与她们见过几面,算是认识。”
沈况没有否认,虽然和独孤南乔的相识大都与比武有关,没有什么心平气和的交流,但毕竟他们之间没什么仇怨,甚至于他之前上云梦山之时还很无礼的提出求亲一事,即便他知道那多半是师傅的恶作剧,但对于别人来说总归是不礼貌的。
所以此番迎面遇见,沈况也没躲避,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向两人开口道:“师姐,七小姐!”
这一声师姐自然是叫慈音的,按辈分没什么不对,慈音这样认为,沈况也这样认为。
闻言,慈音回礼道:“沈况师弟。”
独孤南乔没说话,只是看了沈况两眼,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的那种感觉萦绕于脑海。她和慈音一样,视线也在沈况身边几人身上看了看,尤其是在看到苏瑶和姜凝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她们自是清楚宇文渊和姜凝的身份,对于苏瑶,则大概能归结于哪方大势力,故而对于沈况的好奇便愈发多了。
三人只是简单的一声招呼,没有过多的寒暄,便就此相互错身各自走远。
苏瑶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虽然她看到了左侧的监天司那几人,看到了那个差点要了她命的女子,但她依旧没去看。许是明白沈况身上动作的含义,所以她缄口不言。她神情平淡,像沈况妻子一般站在他身侧,温婉宁静。
左边出来的宋宛自然也看到了楼道里一同出来的两方,她一眼就看到了沈况,看到了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那个玄机山人的弟子。江湖江湖,她没觉得少年人有多么厉害,只是觉得有些特殊,也恰好会让她多注意几眼。
她下意识的想起了几月前监天司通缉的那个东海苏家余孽,师傅说那女子已被医圣前辈救下。而那时她心里总觉得一切都似乎和那个少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缘由她却说不清。
师傅并没有在那位医圣身上下功夫,甚至多余的话也没有。师傅只说,那位医圣前辈做的并没错,江湖人还江湖债而已。
沈况的身形站的很好,宋宛并没有注意到他身侧人的具体容貌,故而也并未多想。她与沈况方才眼神有过短暂的接触,两人皆只是轻皱眉头,说来还真是有趣。
沈况有意无意的转头看了眼苏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苏瑶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
与沈况几人错身走开后,慈音便和南乔离开了庭香苑。事情已经结束她们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那里,往后只管等着秦岭里伏玄剑的消息就好了。
皓月当空,慈音和南乔走在前面,梁叔跟在她们身后。
南乔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她其实知道,她想来梅雾城和那个可恶的少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偏偏再见到时她未有只言片语。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并没有什么仇怨,连冲突都没有,但冥冥中的有些事情使得两人的关系很奇怪。
沈况向她打招呼时,南乔突然想起那日在云梦山上他被师傅打的很惨的那个场面,所以一时间她觉得有些愧疚,明明那个少年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无辜承受了这些,那个即便遍体鳞伤也不愿倒下的少年,眼神清澈,所以她总觉得那样是不对的!
与南乔并排走的慈音注意到她这一路都没有说话,便开口问道:“师妹怎么了?有心事吗?”
南乔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那轮明月,月亮似乎也不笑了。
“师姐,你说上一次师傅是不是不该打他呀?”
南乔的话说的有些突兀,但总归还是没有跑题,因为慈音知道她神色的异样多半与沈况有关。慈音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他被云师叔打的很惨。”
“可是,师傅并没有下重手,只是让他受了些皮肉伤!”苏瑶语气平淡,像是在反驳,却也像是在安静的诉说。
慈音回道:“所以啊,对与不对只有云师叔知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云师叔绝对不会随便伤人。一定是那位剑神前辈做了什么对不起云师叔的事,云师叔气不过所以才伤他徒弟的。”
慈音越说越一本正经,到最后就像真的如这般一样。
南乔没有在意这些,她又想到了沈况,想到了少年人清澈的眼眸以及温暖的笑容。
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总是会想起那个可恶的家伙,明明自己都输给了他两次,明明自己很想揍他一顿赢回来的,可偏偏真正见到时又畏缩了,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府七小姐独孤南乔吗?她一时有些恍惚了。
“师妹是在想沈况师弟吗?”
慈音的话忽然在南乔耳边响起,但南乔的思绪早已飘得很远了,所以过了好半晌她才缓过来道:“师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慈音点了点头又轻声笑道:“是在想沈况师弟吗?”
反应过来的南乔这时方才想起反驳,急忙道:“哪...哪有?师姐,连你也笑话我?”
慈音倒还真不是在打趣什么,她与南乔就这样肩并肩地并排走,一边走一边道:“师妹是不是最近总想起沈况师弟?”
慈音地语气变得正经了几分,不似那般嬉笑。南乔听了出来,知道师姐是在问,并非取笑。
想到这,她也似乎没那般不好意思,默默的点了点头。
慈音的笑声又起,轻声道:“其实我也觉得沈况师弟挺好的,不仅天赋高,修为高,相貌也好。而且还有一个剑神师傅,所以我觉得师妹会喜欢挺好的。”
听到师姐提到喜欢二字,南乔脸上的红晕一直连到了耳根。
“喜欢?这就是喜欢吗?”她在心里默念到。
“师姐自己也没中意过哪个男子,对于男欢女爱之事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不过师傅以前跟我说,如果将来我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心里常常想他,想见又害怕见了之后不知道说什么,会因此紧张、激动、心跳加速的话,那多半就是喜欢。”
南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步,脑海里一直想着“念念不忘”,“想见又害怕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字眼,她觉得她就是这样。
脑海里,不知不觉又浮现了少年人的面容。
她又想起少年对师傅提亲时的场面,也想到父亲曾打趣她的那些话,原来都是真的。
有人说,新月似芽,半月如瓢,圆月如西子之明眸,明眸皓腕,白皙皎洁。而我却觉得,这明月更似女儿家脸颊上的那抹嫣红,妩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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