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用铁链绑着的男子,身上布满了鞭痕,发丝上也沾染了血污,那双眸子里却满是怨毒之色,直视着面前进来的人。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
沈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有侍卫递来一张干净的椅子,他坐上其中。
“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张文青大笑了两声,恶狠狠的道:“是你杀的殿下,你不得好死。”
“陛下,让属下来审吧。”钱影蹙眉,走上前来道。
沈肆有些头疼,并不是因为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而头疼,是因为昨夜到现在,他几乎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现下几乎失去了所有耐心,冷冷嗯了一声。
而后,便离开了此地。
外头灯火煌煌,谢琉姝却觉得周身凄凉寒冷。
沈肆离开后,她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她听到他用一种极其凉薄的声音吩咐不许让她出去。
那也就意味着,她还要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
可能是永远困在此处,不见天日,也可能是哪一日沈肆忽然想起她,给她按一个罪名处置了。
殿内昏沉未曾燃灯,谢琉姝睁着眼眸,失神的望着不远处微光透进来的地方。
半晌后,眼眸酸涩,她揉了揉眼角,感受到一阵温润的湿意。
她怔了怔,不禁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来。
若是那日烟雨朦胧之际,她没有和嬷嬷踏上回京的路,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她依旧是云水镇里无忧无虑的小女娘,日子平淡朴实,虽没有荣华富贵,但也安乐。
想着想着,她便又是一阵难受感慨。
自从那日沈肆离开后,再也没踏入此地。
她能活动的范围从这间大殿扩散到了院子里,看守的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只要她不做出越狱的举动,他们便不会对她的行为有多大追究。
就这样一连过了一个月,冬去春来,柳条抽芽,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她的身子似乎也在渐渐好转,只是心里的担忧却一点未少。
她听说,沈肆还未处理谢家人,不知道是他还有考虑还是有别的打算,谢琉姝垂了垂眸,那日在城墙上看到母亲和弟弟都瘦了许多,这些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可惜她自身难保,无力为他们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谢琉姝便又是一阵难过。
这一日,天气晴好,她刚刚走出房门,坐在新抽条的柳树前,不料却忽然听到几声议论声音。
“你方才瞧见了吗?姮安公主天香国色,与陛下看上去真是般配。”
“听说月夷国此次前来,就是想和陛下联姻的。”
“可是陛下不是已经封过皇后了吗?”
“皇后娘娘德行不端,我听人说,陛下早就厌弃她了。”
“嘘,小声点,那位好像就是被关在这里。”
“……”
谈话声越来越小,似乎是说话的人看到了什么,而后脚步加快离开了这里。
晴阳洒下几缕光辉,谢琉姝怔了怔。
联姻?
沈肆要和别人联姻?
她有些意外,被关在这里一个月,几乎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样,自从那日沈肆离开后,她再也没收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没想到今日能听到这样的话。
苏家与谢家都倒了。
沈肆登基半年,后宫空置,想成为皇后的人如过江之鲫,只是她不曾想到,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姮安公主,又是何人?
她短暂的失神想了片刻,忽然发现一个极其可怕的后果,若是沈肆要娶妻了,那她这个形同虚设的皇后不就更没立身之地了吗。
谢琉姝失神落魄的回到宫里。
月上树梢,寒光寂寂,她早早歇下了,不料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热,这高热来的猝不及防,她浑身无力,想要喊人,却发现嗓音干涸,发不出声来。
接着,思绪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还是在云水镇。
上元节,满街的灯火喧嚣。
她拿着几枚铜板,在夜市上买了一盏兔子灯,兔子灯顺着蜿蜒的河流越飘越远,她站在岸边,满怀期待许下一愿。
而后缓缓转身,看到一个玄衣少年,马尾高高束起,眉眼绮丽沉淡。
她欢心的跳小跑到他面前,少年好看的眼底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忽然伸出手来,手心处放着一根漂亮的发簪,少年耳旁悄无声息染上了一抹烟霞。
她垂眸看着那根样式精美的发簪,眼眸弯弯,而后让少年给她戴在了发间。
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画面一转,阴沉沉的天际飘下雨丝,闷雷滚过,大雨倾盆。
黛色的砖瓦破碎,外头掀起疾风。
她匆匆跑进来,收起了外面挂着的衣物,因风急雨大,胳膊处不小心被树梢划破了。
血珠子顺着雨水一起落下来,她蹙眉,转身却看到门下站着那个人一脸关心忧切的神情。
他小心替她包扎,轻声嘱咐,“以后要当心。”
梦里面的她心口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看着她漂亮的眉眼,渐渐失了神。
画面又一转,是一间冰冷沉寂的大殿,四周昏暗,不远处的灯盏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怔怔的跪在下面,抬眸看到上座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与赤忱,眉宇间覆着一层淡淡的寒霜,那双眼眸里没有半分柔情,冰冷冷的看向她。
殿内碎了一盏茶盏,瓷片落在她的周围。
她看到年轻的帝王漫不经心走近她,发凉的指尖轻轻捏起她的下颌,满室的春光泄下,她被迫仰起头,眼角泛红,柔软湿润的晶莹落下,却勾不起那人半分怜惜。
耳畔处响起他低沉微哑的声音,“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
而后,满地旖旎。
谢琉姝感觉胸口处微窒,周身仿佛处在一个火炉里,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怜惜的拂去她眼角的泪痕,而后温柔的将她抱起来。
她摇了摇头,眼前不过是幻象。
殿内黑漆漆的,月华照射下,勉强射进几缕微末的光芒,她费力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也冰凉凉的,
院外的侍卫平常都隐在暗处,她想喊人,却发现嗓音干涩,竟是一点话也说不出来。
谢琉姝蹙眉,正要向外走去,不料被圆凳绊了一下,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后,天光已